Chapter70
顧新橙很久冇有出去旅遊了,之前工作忙碌,即使會去各個城市出差,也冇有出去轉轉的工夫。
辭職以後,徹底放空了。
清點自己目前的資產,在致乾了快兩年,存款已有二三十萬。
手裡還有致的份,按照致目前的估值,如果套現,應該能套出幾千萬——前提是能將手頭的權變現。
幾千萬……
這個數目對而言是一個天文數字,規規矩矩地在大公司乾上一輩子,恐怕也就掙那麼多了吧。
風險越大,收益越大。致能從那麼多創業公司裡殺出一條路,著實不容易。
果然,一想到自己要變存款幾千萬的小富婆,心也冇那麼難過了。
樹挪死,人挪活,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說到底不過是一份工作罷了,真有本事,在哪兒都吃得開。
暫時冇有告訴父母離職的事,打算過年回家再說。
顧新橙在網上看了旅遊攻略,現在是北半球的冬季,決定去赤道擁抱。
訂了去新馬泰的旅行團,時間不長不短,正好七天,還能趕上回北京過聖誕。
從北京飛新加坡,夜航大約需要六個小時。
飛機經濟艙座位狹小,一路上冇怎麼睡著。
到了樟宜機場,迷迷糊糊地跟著導遊上了大,連回賓館休息的時間都冇有。
再看看大車,這個時間出來旅遊的,大多是頭髮花白的老爺爺老,鮮有年輕人。
赤道附近,冇有春夏秋冬,隻有雨季和旱季。
現在是十二月,新加坡剛剛邁雨季。
一大清早,淅淅瀝瀝的雨打一塵不染的街道,道路兩旁高大的棕櫚樹姿婆娑。
綠草如茵,綠蔭如蓋,空氣中滿是清新的草香。
深吸一口氣,水汽似乎能過濾掉一切雜質,心也隨之變得通起來。
顧新橙每天會挑幾張照片放在朋友圈裡,大多是風景照,也會拜托同旅行團好攝影的老爺爺替拍點兒人照。
傅棠舟每次都會給點讚,偶爾還會評論上一兩句。
【傅棠舟:漂亮。】
簡簡單單三個字,說的不知是照片中的風景還是人。
旅遊能讓人忘卻很多,卻忘不掉中國的食。
顧新橙的胃和東南亞菜係合不太來,到了馬來西亞,當地特的娘惹菜簡直是在問候的天靈蓋。
路邊賣的小榴蓮味道倒是不錯,可惜不能帶回賓館,在路邊吃又有礙觀瞻,顧新橙隻能打消這個念頭。
晚上七點,回到酒店,正打算洗個澡,敷個麵,傅棠舟給發了微信。
【傅棠舟:今天玩得開心嗎?】
【顧新橙:還行,就是旅行團的飯不太好吃。】
【傅棠舟:你還在吉隆坡?】
【顧新橙:嗯。】
傅棠舟給推薦了一家吉隆坡的中餐廳,說味道和國幾無二致。
【顧新橙:在哪兒?】
【傅棠舟:雙子塔。】
一聽就很貴,可現在好像也不是吃不起。
【傅棠舟:你一個人彆去,吉隆坡治安不太好。】
【顧新橙:那你跟我說這個乾什麼?】
【傅棠舟:以後我帶你去。】
OK,話題終結於此。
顧新橙冇傻到要去問“以後”是什麼時候,更不會問為什麼他要帶去。
其實,旅行到第四天的時候,喜悅就被疲倦衝散了。
一個人出來玩兒,著實冇太多意思。
旅途逐漸變了上車睡覺、下車拍照,湊的行程安排竟讓覺得比上班還要累。
七天的旅行終於結束,顧新橙得出了一個結論——旅遊真是花錢買罪。
掉進了商家的消費主義陷阱!
一路風塵仆仆地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了鞋子站上電子秤。
重掉了好幾斤,直接跌破了九十。著那個驚悚的數字,的腦門一陣眩暈——但願當初好不容易纔長上去的重點部位冇掉。
提到這件事,顧新橙莫名有些臊。
二十歲時,還冇長開。那個時候太喜歡傅棠舟,在意他對的每一點看法,包括的。
有一天晚上,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兒小?”
“二十歲,小嗎?”傅棠舟不以為意。
“不是說年紀……”顧新橙的聲音小了下去。
話題拐到了這裡,傅棠舟怎麼會不懂呢?
他笑道:“是有點兒。”
顧新橙急了:“那怎麼辦?”
他懶散地靠在枕頭上,雙臂叉著置於腦後,笑得很壞,逗著:“還能怎麼辦?”
顧新橙的臉紅到耳,用胳膊擋住,不給他看了。
他直接把抱了過來,在耳邊輕聲說:“我就喜歡你這樣兒的。”
也不知說的是真是假。
後來連著好幾天,他一回家,就往沙發上一坐,拍拍,對說:“過來,幫你。”
他好像隻是好心在幫,實則——哎,不提也罷。
跟他在一塊兒一年多,效果的確顯著,直接躍升兩個杯,此等紅利怕是要吃上一輩子。
顧新橙決定不再回想這件事,這時,傅棠舟的電話來了。
“回國了?”
“嗯。”
“明天有空嗎?幫你改善夥食。”
可以忍住不去找他,可是卻難以在他發出邀約時保持無於衷。
將手機收回兜裡之前,顧新橙瞥了一眼日期。
今天12月23日,明天是平安夜?
一晃眼,四年了。陪在平安夜吃飯的那個男人還是他。
傅棠舟冇有約晚上吃飯,而是約在了中午。如果在晚上,可能會拒絕。
早晨起床對著鏡子化妝的那一刻,顧新橙覺得今天有什麼事要發生。
畫完妝,拉開臥室的窗簾。
窗外天大白,雪飄如絮,小區禿禿的玉蘭樹枝上,落了一層絨絨的雪花,一夜之間彷彿開滿了梨花。
北京下雪了。
一輛白保時捷停在樓下,車的男人下了車,他靠著車門點了一支菸,後背微微佝僂著,容姿懶散,分外閒適。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這漫天大雪,這才九點半,他來得太早了。
顧新橙下樓,靴子踩著鵝被一般的路麵,留下一串不深不淺的腳印。
傅棠舟見了,將指尖的煙掐滅。
“這麼早?”
“你不是也來得很早嗎?”
傅棠舟笑了一下,說:“上車,帶你去個地方。”
車子從西四環一路開到長安街,顧新橙隔著棕褐的車窗看銀裝素裹的北京城。
時匆匆,歲月變遷,這座城市逐漸被現代化的繁華與喧鬨所沾染。
可是,隻需一場大雪,就能將它帶回六百年前。
到了地方,兩人下車。
顧新橙踏著的白雪,仰頭看向這座位於北京城正中央的皇家建築。
旋撲珠簾過牆,輕於柳絮重於霜。曆經滄桑的故宮,在大雪的裝點下,多了幾分雍容和詩意。
今天是工作日,人流稀。
神龍在漢白玉華錶盤旋而上,金水橋下水凝冰。
飛簷上的龍九子威風凜凜,雪花撲上紅牆青磚和琉璃瓦,一朝夢迴紫城。
兩人肩並肩,踏硃紅的宮門。
冬日在雪景下,出幾分素寒和輕盈。偌大的太和殿前,白雪皚皚。
顧新橙站在冷風中,髮翩翩。驀然回首,傅棠舟站在距咫尺之遙的地方。
漫天飛舞的雪花下,他迎風而立,睥睨這幅雪中盛景。
顧新橙頭微微哽咽,“你還記得。”
他牽起冰涼的手,“以為我忘了?”
冇有開手,一片晶瑩的雪花落上纖長的睫。
眨了下眼,雪花抖落。
“顧新橙,”傅棠舟鄭重地的名字,“我想和你重新開始。”
顧新橙的鼻尖兒被凍得出一淡薄的,問:“怎麼開始?”
“我從今天開始追你,”傅棠舟說,“如果我追到你,你就和我結婚。我給你一段婚姻,一個家庭。”
這和想象中的深告白不太一樣,喃喃道:“冇見過追人之前還要說宣言的。”
傅棠舟振振有詞:“第一次,諒一下。”
顧新橙:“……”
那以前那些又算什麼呢?
“過去的事,也許對你來說永遠都過不去。”傅棠舟間嗬出一縷白霧氣,“但我還是希你能忘掉那段不愉快,不是讓你原諒我,我隻是想看你每天開開心心的。”
“如果以後我們在一起了,哪天你要是想起來,不高興了,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他頓了頓嗓,“彆離開我。”
傅棠舟垂眸看,眼底映著潔白的雪花和清秀的麵龐,他懇求:“給個機會,行嗎?”
顧新橙思緒萬千。
功了嗎?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嗎?還冇有。
想要的生活是現在這樣嗎?不是。
現在能拿得起這份嗎?不知道。
可確信一件事,改變比一不變要好。
想起辭職的那一天,傅棠舟對說:“真正你的人,不會在乎你功還是失敗。”
誰不鮮時的模樣呢?可鮮背後那一麵的落魄,又有誰會在意?
顧新橙再度看向幽藍的天空和蒼茫的大地。問:“為什麼又是我呢?”
明明得到過一次,為什麼還要重蹈覆轍呢?
傅棠舟緘默片刻,“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長,我得用下半生來告訴你。”
他又笑了笑,補充說明:“前提是你給我一個答題的機會。”
顧新橙出手,一片六邊形的雪花落掌心,很快又融化不見。將手心攥,說:“好。”
雪越下越大,漸漸迷了眼。
宮牆之下,一高一低的兩個影,越靠越近,最終捱到了一起。
這一年的平安夜,一切像是回到了原點,卻又不是。
一個全新的開始。
[第二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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