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帳,諸將均已坐定。帳很安靜,但抑之下的熊熊怒火,使得他們的眼神都帶著一殺氣。
宋初一施施然的走到中央,拱手衝三位將軍施禮,“不知諸位想見在下,有何要事?”
公孫敕最看不慣宋初一,覺得一個還未及冠的年,大約不過是有些見識而已,本稱不上士。他聽聞宋初一此言,不嗤道,“你看不見,三萬將士的怒吼聲總能聽見吧!”
說罷,也不容宋初一接口,轉頭衝礱谷慶和邴戈嚷道,“要我說,立刻整軍殺魏賊一個措手不及纔是正理,在這裡瞎耗著做什麼!”
公孫敕材魁梧,聲震如雷,吼起來一般人著實難以消。
礱谷慶面紋不的看向宋初一,“先生請坐。”
宋初一從善如流的尋了一方草蓆跪坐下來,便聽礱谷慶繼續道,“魏國欺人太甚,某等咽不下這口氣,意率軍奪回城池,先生可有良策?”
“諸位意奪回哪一座城?”宋初一問道。
“當然是楚丘!此已然近濮,不奪此奪哪!”公孫敕冷冷道。
見其餘人也並未反對,宋初一抄手道,“不知衛國對此事的仇恨,能持續多久?”
話音一落,衆人立刻議論紛紛,怒意明顯更勝,不過這次是對著宋初一的。籍羽亦皺眉,道,“國恥豈能忘!魏賊如此卑鄙行徑,我衛國一日不奪回城池,一日不能雪恥!”
“那就好!”宋初一鬆了口氣的樣子,“既然戰意依舊在,爲何要挑這個將疲兵乏的時候去奪回城池?”
邴戈道,“自然是想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諸將紛紛出言附和。
在一片嘈雜中,宋初一嘆了口氣,緩緩搖頭。
礱谷慶微一擡手,示意大家安靜。待到聲音漸漸弱下來,纔開口問道,“先生因何搖頭?”
“懷瑾以爲,諸位想突襲是在其次,主要還是因爲各位都是錚錚鐵骨、男兒,咽不下這口氣罷了。”宋初一說的好聽,其實大意也就是他們被仇恨衝昏頭腦,“從魏王迫使衛侯出兵攻宋開始至今,懷瑾只有一件事看的很明白。”
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魏王本不曾將衛國放在眼裡,在他眼裡,衛國可以任由他扁圓!”
衆人臉鐵青,但也無話反對,即便不願承認,這也是事實!有人的手不自覺的按到劍柄上,彷彿這樣能找到一尊嚴。
“倘若魏王把衛國放在眼裡,或者再狠絕一點,早就斷了諸位的糧草之道,再挑撥宋國開戰。諸位以爲,魏王對衛國懷有仁心嗎?”宋初一問道。
當然沒有!這答案是絕對的。
既未曾懷仁心,那就是輕視。衆人雖然沒有回答,但心裡很清楚。
“魏國既然設計強取豪奪,自然不會沒有毫防備,縱然能殺個措手不及,但行軍匆促,我軍人馬皆已疲乏,勝負之數尚且不論,但即便勝了,諸位可曾算過得失?”宋初一道。
“且不論得失,你先說勝負之數。”公孫敕更想知道這個。
宋初一看衆人都盯著,便知道此時他們心中充滿仇恨憤怒,只想報復,必然是想先知勝負,再知得失。道,“既然如此,懷瑾便姑且一說。兵者經之以五事,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又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用兵,要衡量五件事。第一是社會政治條件,第二是氣候變化,第三是地形,第四是將帥的素質,第五是軍規法令。
“諸位可知對方有多人守楚丘?兵力如何分佈?可知衛國百姓是否願戰?可曾預計過天氣變化?可曾仔細勘探過地形?對方又是何人統兵?”在宋初一的一個個問題問之下,所有人都漸漸冷靜下來。
一口氣說完,宋初一歇了片刻,也給衆人思考的時間,之後才緩緩道,“所以我言勝負難料。”
帳中久久沉默,連一直輕視宋初一的公孫敕也都垂眸沉思起來。
半晌,纔有人打破沉默,“難道,我們就白白吃虧不!”
“自然不能白吃虧!”宋初一道,“既然將士們的氣勢一時不會散去,不如準備好之後再突襲。不過在此之前,衛國須得把魏王脅迫之事公諸天下。”
微微一笑,提醒道,“衛國在慎公時不就依附於趙?”
倘若衛國在反擊之前默默的忍氣吞聲,到時候“割地借道”之事不是真的也真的了。而要鬧的人盡皆知,除了向周王室申訴此事之外,趙國是不二之選。
“懷瑾不過是一過客耳,戰或不戰,全在三位將軍。不過我既答應籍師帥爲衛國效力,願共進退。”宋初一鄭重的做了一揖,以表示自己的決心,“懷瑾暫且告退。”
“先生請便。”礱谷慶道。
宋初一不覺得他們會立刻被說服,還是需要商議一番,於是才退出帳。因著所有高等些將領都在裡面議事,營帳雖然已經紮好,但未曾分配,宋初一也沒有去,只好漫無目的轉。
“懷瑾先生!”
宋初一聽見有人喚,便順著聲音來看去,卻是允弱。
“是你啊!”宋初一笑著應道。
允弱見到宋初一很高興,見竟然迴應,便起迎了上來,“先生到火堆前取暖吧。”
“好!”宋初一正冷的哆嗦,這就有火可以取暖,自然樂顛顛的就跟了過去。
火堆旁圍坐的人年齡參差不齊,上到五六十歲、下至十五六歲皆有。見到宋初一過去,都投過來關注的目。
宋初一朝他們拱手微一施禮,便尋了空當盤膝坐了下來。
允弱有些靦腆,方纔興的將宋初一過來,此刻卻不知說什麼纔好,好在宋初一比較能扯。
宋初一從前落魄時,也與淳樸的百姓混在一生活了一段時間,軍隊裡的這些也都是從各地徵上來的百姓,因此很快便將周圍的人也調起來,一羣人圍攏在一起談天說地。
從種地耕田,到俳優,再到食酒,宋初一流起來毫無障礙,尤其是對各姬、食的描述,饞的一幫人流哈喇子。
越來越多人聚攏過來。
這邊正聊到興起,營地的北邊卻是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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