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先進去吧,我等你好久了呢!屁都坐到麻了!”一手提起旅行袋,轉對著房門,如果是不認識的人多數還以為才是主人呢。 “――我拒絕!”我們之間的關系本就不是慣到可以晚上跑來拜訪的那一類吧,而且現在真的是那種所謂久別重逢值得舉杯慶祝的場合嗎?但家明一時也想不出更有力的理由,“這麼晚了還進一個單男人的房間.........”
“嗯?啊!放心!我沒有在期待那種事啦!”
我放心?........通常會期待那種事的應該是男人才對吧?
“快開門啊!”
“哦~~~~你的房間倒是蠻清爽的嘛,”柳懷沙在書架旁放下旅行袋,在屋裡舒展雙臂轉了個圈,“又通風又沒灰塵.......對了,夏天連蚊子都沒有?........其實你住頂樓就是為了懶吧!看你停電怎麼辦,爬不死你!”
家明松開自己的領帶,“――喂,你怎麼來江海的啊?”
柳懷沙已經一點不講客氣地打開家明的冰箱,手上拿著一罐藍帶,“怎麼來?城際快線啊!現在的火車修得很好了哦.........而且這裡又不算江海,最多是衛星城啦!”
“嘖....我不是問你這個。”
柳懷沙在冰箱裡翻來找去,“...你這裡隻有啤酒啊?”好像還很不甘心的口氣。
這個人就是這樣,每次問到核心的地方就滿扯....家明一把奪過啤酒罐,“不要岔開話題,回答我的問題!還有不要一進門就找酒喝!”
“哦。”一副被惡劣態度嚇到的樣,愣了一下又飛快地搶回來,“啪”的打開,“我啊........”
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口,“想為――”
“――小說家呢。”
.......
小說家?出書?哈.....都七老八老了,還在說這種夢話....
“哦。”家明換掉襯,順手掛在臥室門背後。
“算了!你再怎麼想我也是無所謂的!”
“我又沒說什麼好吧。”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柳懷沙走過來盯住家明的眼睛,手指輕輕地在他不自然偏過去的側臉上點了一點,“都寫在你臉上了。”
凝視著他,表應該是稱之為欣還是什麼呢,微笑的挑逗嗎?“家明.....你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呢.......”
這正是顧家明和柳懷沙中學時的相模式,總是從側面靠攏過來,讓他無法反抗,然後便出手指調皮地他的臉。那時的他比小一歲,從一開始的臉紅、不安、茫然,然後便漸漸習慣。沒人的時候,倆人湊在一起便很容易會有那方面的意思,和現在的形完全一樣,無論是以親昵的姿態靠在一起、凝視著對方,還是挑逗他的表........
“――既然如此,那我就老實不客氣了,懷沙學姐你幾歲了呢?我是26,所以你是27.....今年28了?”
“27啦.......還沒滿...”
“都這把年紀了!還敢這麼不怕丟臉口口聲聲說著什麼夢想不夢想的!”
“抱歉我完全不覺得丟臉!”
“這是你的借口吧?!該做的事不去做,做什麼都不認真的人!”
“不是這樣.......!”
“你是一面被父母照顧,一面說著假裝很偉大的事過來的吧?你這種人就是長不大!”
........
........
“......無論你說什麼我也不會在乎的,
”柳懷沙將啤酒罐還給家明,“我也不期待.....你會了解我的。” 無所謂地走到門口穿鞋,“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毫不猶豫地出門,沒有回頭。
啪嗒,門鎖歸位,走了。
從以前就是這樣,和在一起就會忘記要問的重要事,重要的話總是忘了說...彼此見面應該要問問近況的吧,友好而禮貌地....結果十年後的重逢,最終隻有幾分鍾嗎........
現在家明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順手把還回來的啤酒罐對準,正要喝――
――啪!門被大力打開。
“我無可去啊!!!!”柳懷沙漲得滿臉通紅。
“旅館...認識的人都........我就直接來你這裡了!”為什麼求人的一方聲音比被求的還大,“我知道...但是........讓我...打擾一下吧.....”
*
“都27了還在說傻話,這我知道!”
“但是.......28、29、30.....”
“年紀越往後走,就真的什麼都不能做了!”
“不了什麼大事!”
“不管是死是活,生命毫無意義,就這樣活下去......”
“至,也要掙扎一下!....唔....我認為應該是如此啦!”
倆人一起坐在地板上,後背靠著床鋪,地上已經放了七八個空罐子,柳懷沙取掉了頭巾,任由長可及腰的頭髮散開,邊喝邊喃喃自語;家明開了一罐,做做樣子,總不能跟著一起喝醉了。
“那為什麼又來找我呢?”
“咦?嘻嘻嘻~~~”
“都十年以上沒聯絡過了吧。”家明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
“我也不是現在特地要來引你啦!”
“我是來有個.....了斷的!”
“?”
“因為我.....已經.......沒有時間了.......zzzzzzzzzzz”
如果說講完這句話就已經睡著,確實太過誇張,但也差不多就是一副昏昏然頭頂著膝蓋、無所謂天崩地裂的樣子了,家明放下手裡沒幾口的啤酒,從手中扯下還抓著的空罐子,彎腰抱起。
柳懷沙倚在家明懷裡,或許是真的睡了,一副完全不防備的姿態呈現在他眼前,不過....
真的很輕啊.....
在同齡孩中算是很高挑的柳懷沙,初中時就比家明高,現在也隻落後了半片豆腐的差距,抱在手上的覺卻比他預計的要輕得多。以前的更活躍,總是在家明背上勒他的脖子,不論是重還是印象,總是給家明一種很能折騰的覺。
我知道你的想法,那種“一定要做些什麼”的決心,我明白的,你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但是........
我什麼都說不出口啊.....
究竟變了的是?還是我呢?
家明把柳懷沙輕輕放到床上,以今天的溫度的穿著實在是單薄了些,上的開口出兩邊細細的鎖骨和一片膩白,家明攤開被子給蓋嚴實了,卻側了個,腳把被子打了出來,裡含含糊糊地咀嚼了兩口,便再也不彈了。
家明找出備用的毯,靠牆坐下,合上了眼睛。
........
一夜過去,清晨,遠方的天空微微出魚肚白。
今天不是周末,家明睜開眼,床上糟糟的,已經走了,旅行包也不在。
連個字條都不留......還真像一貫的作風。
習慣地打開電視,才7點不到,家明慢騰騰地收拾房間,主要是昨晚散落一地的啤酒罐,還有被翻的書架。
.........從今天起在江海要住在哪裡呢?以後要怎麼辦?錢帶得夠不夠?
一邊洗臉,諸如此類的疑問在家明腦海裡旋轉。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響。
會是回來了嗎?至昨晚漲紅了臉說“我無可去”的樣子不似作偽。等了半天也沒有後續,他忍不住走過去打開門左右張,手上還拿著洗臉巾也渾然不覺。
樓道裡空空如也。
門鎖把手的作有點異常,不如平時靈活,家明走出門,門外掛著個大紙袋,裡面是他昨天出門穿的西服,袋口用雙面不乾膠著一張手工裁剪的四方小紙片:顧家明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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