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不滿

待新婚夫妻再度來到瓊華堂時，侯爺夫婦正在對弈。

以為兒子兒媳回去用膳頂多不過半個時辰，結果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兩位長輩只好先打發時間。

這棋慢慢地下，都下了兩盤了，才聽見人傳話，世子和夫人來了。

婢打著帷幔，一對璧人齊頭從外間進來時，侯爺夫婦都忍不住面微笑。

再找不出比兒子兒媳更般配的夫妻了。

僅看著他們二人萬裏挑一的容貌和氣度，都讓人心愉悅。

只不過，謝晏面平靜，與平時沒什麽兩樣，令兩位長輩忍不住憂心。

在這之前，侯夫人送去伺候新婚夜的仆婦已經向稟告過了，昨夜世子與夫人并未圓房。

侯夫人知道謝晏的為人，此事在預料之，倒不算很心急。

這種事，只有小兩口你我願才好，旁人再著急也沒用。

侯夫人擔心的，是他們相得如何。

整個威靖侯府，最自立，不需要人擔心前途的，就是謝晏這個世子。

他是個有主意的，甚至比爹娘，比府中諸位長輩都要穩重自持。

可正是因為這樣，讓侯爺夫婦分外心他的婚事，和問題。

謝晏樣樣都好，就是不開竅。

從前邊沒人就算了，怎麽娶了妻後還是毫無長進？

難道兩人之間有什麽相不順的事？

方才對弈時，侯爺和侯夫人就這問題探討了幾句。

可他們想不通，如果小夫妻有，為什麽秦知宜看著毫無霾？

總算是把人等來了，侯夫人立即讓人看座，把墊了厚厚墊的圈椅挪到近前來，又讓人上些好茶點。

的目徐徐打量秦知宜，面帶微笑，眼神溫和。

方才人一進來，就看見換掉了今早敬茶的新婦打扮，這裳活潑靚麗，令秦知宜不像新婦了。

看著親近，倒像自己的兒一樣。

侯夫人先囑咐長子。

“這幾日你婚嫁休沐，多休息幾日，和知宜好好相。不必急著早起，也不必來給我們請早安。”

謝家父子都勤勉，常年如一日地早起，偶爾晨起強，練拳舞劍。

今早新婚夫婦晚到，不知時，侯夫人還以為是兩人房夜晚睡了，所以起晚了。

可後來聽聞他們沒有房，早早睡。

以對長子的了解，既然早睡，應當不會刻意誤了敬茶的時候。

將事推測了八九不離十，所以侯夫人才特地有此囑咐。

侯爺也說：“娶妻生子，人之大事，晏兒的心態要轉變才好。”

謝晏心知，父親母親說得對，這幾日新婚，與平時不同，不能停留在之前的心態。

他低頭，應道：“兒子知道了。”

秦知宜聽說可以明正大睡懶覺了，不自流笑意。

今天早上還是起得太早了，沒睡夠，總覺得哪裏不對。

侯夫人一看這反應，就知道沒猜錯。

早上謝晏那通的低氣，恐怕就是因為遲了敬茶，覺得壞了規矩導致的。

他自己給自己的枷鎖太多，可秦知宜還沒習慣，跟不上他的習。

侯夫人又說：“‘琴瑟在，莫不靜好。’然琴瑟要想協奏，不了多多調試。夫妻之道，不在合，而在磨。你們都還年輕，莫急，慢慢來。”

看兩個小輩一片茫然模樣，侯夫人輕搖了搖頭。

這道理，現在不用說得太細，等時間到了，他們自然就懂了。

所以侯夫人又話鋒一轉，關懷秦知宜。

“知宜，晏兒這小子古板笨拙，不懂兒心思，也不會憐香惜玉，我都知道。他要是欺負你，你只管與我說。”

秦知宜只是點頭。

侯夫人只好再度循循善。

“昨夜到今早，這小子有沒有欺負你，待你不好？”

侯夫人問話這樣直接，連謝晏都看向秦知宜，等待的回答。

秦知宜怔了一怔，口而出：“沒有啊。”

不明白侯夫人為何追問，難道們覺得謝晏還會欺負子？

秦知宜這不做僞的反應，一看就知道出自真心，打心裏覺得目前一切都好。

侯爺夫婦這才放心。

秦知宜平移目，對上謝晏看的視線。

他的冷靜和平淡總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可與此同時，莫名也讓人心安。

秦知宜雖不懼他人目，卻不喜歡有些人那輕佻的打量、審視。

有這副出挑的容貌，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了，謝晏這樣的態度，對來說反是好事。

更何況，秦知宜早就做好了準備，知道謝晏清高，沒有所求，也就不會介意。

要是秦母在這裏，不了說一句“世子沒開竅，我們知宜也是一樣的”。

秦知宜也不懂，夫君二字對來說沒有纏綿悱惻的意味，只是家人。

對于秦知宜的回答，謝晏其實有稍許的意外。

他以為，秦知宜會借這大好機會，訴說他的不解風，求母親為做主。

然而沒有。

這讓謝晏不由自省，是個好相與的姑娘，是不是他太苛求了。

說完己話，從瓊華堂出來，兩位新人比來時站得要近了一些。

不過，長路漫漫，夫妻分是龐大又複雜的難題，一點點心境的轉變，不過如水滴湖，眨眼無蹤。

原本，謝晏想帶秦知宜一起，陪同父親母親用午膳。

侯夫人沒同意，想讓新婚夫妻在自己的院子裏多多單獨相，培養。

後日秦知宜三朝回門，總不能等謝晏送人家回娘家，兩人還跟不認識一樣，那多不好。

因此這趟回到棲遲居後，兩人就哪裏也不用去了，可以安心待在屋子裏。

秦知宜十分滿意，一回正屋，就張羅婢們更換床品，把龍呈祥的紅綢背面，換藍芙蓉寶相紋妝花緞子。

換掉大片大片的紅後，拔步床立即變得清雅又雍容。

秦知宜點點頭，命婢快快幫卸去妝面、外。

而後迫不及待鑽進綿的被褥中，舒服地閉上眼。

哪裏也不用去了，只覺得渾輕松，這時候最適合地睡上一覺。

謝晏在們歡天喜地地換被面床單時，就已經很詫異了。

他知道說過不喜歡紅，可沒想到，這麽快就把新婚的布施換了。

待他在外間等了許久，不見秦知宜出來，裏面又沒了聲響，納悶地進去看了一眼。

看到被褥隆起一塊人形突起，還有秦知宜閉目安詳的模樣，謝晏啞然失，立在那裏如同一塊英俊的石雕。

不怪他反應大。

秦知宜剛才高興忘形，謝晏這個夫君的存在在腦子裏然無存，忘記和他代了。

此時接近正中午時，快要到用午膳的時間，一言不發地鑽被窩，還不知道要睡到什麽時候去。

謝晏教養好，方才又了父母教誨。因此即使不贊同，也不會打斷，把起來不許睡。

不睡，兩人也沒有別的事可以做，隨去吧。

這麽想著，謝晏只是搖了搖頭，自行去書房看書。

不過，不知為何，今日看書始終靜不下心，所以謝晏又去了後院練武場，舞刀弄劍。

謝晏舞刀一個時辰歸來，秦知宜沒醒。

謝晏沐浴更洗去熱汗，秦知宜沒醒。

待謝晏整理完婚時，與他結的友人送來的禮單，又清點了一番禮品庫，室總算是有了說話聲。

秦知宜這一覺，睡了接近兩個時辰。

此時已是申時中，再過不久，天都要黑了。

睡飽了的秦知宜隨意挽了發，穿戴好，小臉白淨紅潤，竟是比上了妝時還要。

靠在榻邊喝茶，手指懶洋洋地翹著，眼簾半掀。

謝家的下人都看呆了，包括謝晏的近侍瓊林。

謝晏也看了一眼，僅一眼。

誤了午膳時辰，他早已腹中空空，想著等秦知宜起來一起用飯要不了多久。

誰知道一睡到下午。

以謝晏的認知，這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的。他心想，果然是一樣米養百樣人。

謝晏問：“現在讓廚房備膳，有沒有想吃的。”

秦知宜剛睡醒還不，不過看謝晏，估計他應該是了。

到眼睛裏都沒有。

點頭：“備膳吧，我不，準備你想吃的就好。”

沒提要求，謝晏便讓人按他常吃的備了。

隨後，一室無話。

秦知宜喝著熱茶，看窗外的枯枝掛著紅綢帶。

謝晏靜坐，一言不發。

他們這樣，再度讓兩方近伺候的婢和侍從懸了一顆心。

方才從瓊華堂回來是還好好的，一路上甚至說了兩句閑話，商量回門的事。

怎麽過了幾個時辰，又變得這麽冷淡了呢？

但其實，秦知宜只是睡懵了，腦袋空空，什麽也沒想地放空。

謝晏也只是了。

他們兩個都心態平穩，卻讓一衆仆從擔驚怕，假想嚴重。

室越是安靜，越是讓人心中忐忑不安。

這要是普通人家，夫妻不合，心有什麽不滿發洩出來，吵幾句，吵罷也就過了。

可謝晏和秦知宜都是高門出，有禮節，顧面，很難鬧得難堪。

這樣一來，有什麽心思就容易憋在心裏不說。

越是不說，結怨越大。

長此以往結怨偶，夫妻二人只會越來越疏離。

晚桃和瓊林他們，都替各自的主子擔心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