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第 27 章
沈稚覺得他的反應怪怪的, 直接答有或沒有便是了,如此也能分辨昨夜夢中之事是否真實發生過。
如若夢境就是現實出現過的畫面,是不是說明,已經有一點恢複記憶的跡象?
如此一來, 哪怕隔三差五夢到一點點, 對來說也是天大的進步了。假以時日, 定能完全恢複。
想到這裏,沈稚滿心期待。
然而在看不到的地方, 男人的面沉如墨。
“你想起什麽了嗎?”
他語氣中依舊是帶著笑意的, 讓人忽略聲線裏不易察覺的冷。
沈稚覺得從夢中看到過去也讓人納罕的, 可失憶這件事本就無法以常理論之。
還是很認真地同他道:“方才我做了個夢,夢裏出現了我的兩位兄長。”
掩蓋了自己小饞貓的屬,沒提黃的事, 只說道:“他們都待我很好, 二哥哥說要教我學作畫,三哥哥想帶我出府去玩……對了, 我還有一位長兄, 聽他們話裏的意思,他竟然是京府的解元,我有這麽厲害的兄長嗎?”
裴慎似笑非笑, 先是問道:“那你可有看清楚, 兄長的模樣?”
長相……夢境裏很清晰, 可醒來就記不太清了。
“我只記得三哥哥眼睛很亮,二哥哥總是笑意融融的樣子,大哥哥并沒有出現。”
裴慎漆眸微微瞇起, 沉默片刻,“我只知道你上面有一位嫡兄, 的確是才華橫溢。至于你說的這幾位,我倒沒有見過。不過蘇家是金陵名門,旁支衆多,有幾個叔伯兄弟也屬尋常。”
沈稚聽完下角,有些洩氣了。
從夢境中來看,兩位兄長同似乎十分親近,大概是金陵那邊的表兄堂兄之類吧,所以夫君并不曾見過。
又或者,本就沒有什麽兄長,這二人都是臆想出來的也有可能……
“也對,”仔細回想那二人的談話,“他們說長兄是北直隸的解元,若是金陵人,該屬南直隸才是……”
思及此,輕輕嘆息一聲,以手支頤道:“罷了,我還以為能想起什麽來。”
沉浸在夢境的回憶之中,毫沒有注意到,裴慎眼底掠過一抹猩紅之,拳頭握,手背有一瞬間青筋暴起。
“能夢到一些有利于恢複記憶的畫面,也算是好事。綰綰,莫要心急,我們慢慢來,總有一日能記起來的。”
他語氣平緩沉靜,像淙淙流水淌過心口,帶給人極大的熨帖。
沈稚倚在他懷中,獲得了莫大的安全,仿佛有他在,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早膳過後,裴慎召來詹正獻,將方才的事說了。
詹正獻心中擔憂的事終究是發生了,“在下已經許久不曾為夫人治療,架不住夫人思緒活絡,腦海中偶爾閃現過去的畫面也屬尋常。此癥原本就是玄之又玄,即便將夫人與悉的人事隔絕,也難以將過去徹底斬斷,時日一久,記憶總是會從生活的方方面面滲進來,靠人力也無法幹預,且一旦開了這個口子,記憶的恢複也會越來越快,除非……”
裴慎輕扣桌案的手一頓:“除非什麽?”
詹正獻思忖片刻,擡眼看他:“郎君先前同我提過,有一人可為你緩解頭疾,一見此人,心中魔障盡數消弭,這個人……是夫人?”
裴慎沒有否認。
“自打夫人住到這裏,郎君的頭疾的確許久未犯了。”詹正獻斟酌著道,“如果郎君只想把夫人當做治療頭疾的藥引,大可不必為此煩心。在下雖不能保證將夫人治愈,但確有一劑藥,于無大傷,卻可讓人的智力回到三歲稚狀態,夫人懵懵懂懂,不諳世事,便也無所謂什麽記憶了。郎君既可以與夫人恩和,也不必擔心……”
“住口。”裴慎冷聲打斷。
他冷笑一聲,厲眸如一柄散著寒芒的劍,“詹正獻,你不必拿話試探我,所有于有礙的辦法,我都不會做。”
倘若來日真能記起從前,那也是天意使然。
他不會放走。
不是說過麽,發綰同心,白頭不離,就這麽糾纏一輩子,何嘗不是一種樂趣?
*
永定行宮。
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昨日才隨忠勇伯夫人同來冬狩的江若芙,今晨竟被封為了人,一時震驚了整個行宮。
劉貴妃早起梳妝時,還在問責昨夜虞雁秋摔傷一事,錯過這回與裴慎相的機會,等養好傷,又不知何時再能推進兩人之間的。
誰料此時,底下的丫鬟上來稟報:“陛下昨晚,寵幸了江姑娘。”
劉貴妃眉頭蹙起,江姑娘?哪個江姑娘?
“江若芙?”
丫鬟戰戰兢兢瞧臉,地應是。
劉貴妃簡直是氣極反笑,難怪昨晚皇帝沒來這裏,也沒去順昭儀。
年年冬狩,皇帝都會飲鹿鞭湯助興,而年年都在伴駕的嬪妃之列,皇帝願意帶誰來,便意味著最寵誰,以及冬狩這幾日會寵幸誰。
四皇子當年就是這麽來的。
論貌,劉貴妃當年也是後宮之冠,為著此行,劉貴妃還特意帶了珍珠和鵝梨帳中香。
皇帝最喜房中燃這種香,而珍珠也讓的皮這麽多年來依舊保持雪白瑩潤。
皇帝留宿瑤華宮,哪一回不是心滿意足?
可為了孫修敬的事,皇帝多還是有些遷怒于,劉貴妃原本想趁此行挽回聖心,卻沒想到被個小賤人捷足先登。
忠勇伯夫人得知此事,趕忙前來北宮拜見。
“昨晚是我沒能看住,竟做出這等醜事,實在是我對不住貴妃娘娘。”
劉貴妃拿眼乜,冷笑道:“堂嫂,本宮先前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給三分臉面,對你這個侄,本宮自認和對雁秋都是一視同仁的,你請我替擇一良婿,本宮也都放在了心上,可就是這麽報答我的?今日是爬上龍床,明日豈不是要騎到本宮頭上來!”
忠勇伯夫人懊悔不已,趕忙說道:“貴妃娘娘息怒,就是一時沖昏了頭腦,決計不敢同您作對的。何況昨夜是陛下……陛下想要,一個小姑娘,怎麽敢抗旨呢?”
“堂嫂的意思,竟是半點錯都沒有嗎?陛下後宮這麽多年沒進新人,怎麽偏偏就是?中秋那日,陛下可是沒拿正眼瞧,怎的昨夜就看上了?若沒點狐本事,堂嫂自己信嗎?”
忠勇伯夫人嘆息一聲,“事已至此,您不妨往好想想,陛下此前因遠清的事,對劉家頗有見,若芙是我的侄,也算半個劉家人了,若能獲寵,也能分去順昭儀的寵,對劉家來說,算是錦上添花……”
“錦上添花?”劉貴妃柳眉倒豎,厲聲說道,“堂嫂是覺得,本宮在這後宮已經說不上話了,要靠個狐子來幫襯本宮不?”
忠勇伯夫人也很無奈,今晨忠勇侯劉武聽聞此事,非但不曾怒,反而對江若芙另眼相看。
劉貴妃雖然高居後宮首位,可畢竟年歲擺在這裏,誰不喜年輕鮮活的孩呢?劉家在後宮多了份新鮮,往後說不準還能再添幾個皇子公主,也不算壞事。
對此事大為不滿的,大概也只有劉貴妃一人了。格強勢,妒忌心強,當年懷六甲時,劉植的夫人翁氏便曾勸提拔了邊的丫鬟,替伺候皇帝,可劉貴妃偏是不依,還將那有幾分姿的丫鬟遠遠地打發了。
如今來了個花容月貌的江若芙,一步登天了皇帝的枕邊人,劉貴妃心中怎會快活?
忠勇伯夫人該說的話已經帶到,便不再勸了,“娘娘心中不快乃是人之常,如何罰也任憑娘娘心意。只是還請娘娘顧及劉氏一族一榮俱榮的道理,莫要為個不足道的小丫頭,傷了表面的和氣,做出令陛下不豫的事來。”
劉貴妃後槽牙幾乎咬碎,大手一揮,將梳妝案上的瓶瓶罐罐盡數拂落于地。
裴慎回到行宮,已是晌午。
果不其然,昭長公主派人尋了他一整夜。
“昨日送阿朗回宮過後,你上哪去了?”
“自是有公務在。”
昭長公主不信,“這裏是永定行宮,不是你的大理寺,有什麽公務需要在這裏辦?”
裴慎不甚在意地笑了下:“母親認為,我應該在哪?”
昭長公主道:“你在哪兒我不管,倒是貴妃的外甥昨夜在行宮的鵝卵石道上摔了,此事可與你有關?”
裴慎意外地笑了下,“母親覺得是我?”
昭長公主:“不是你還能是誰?”
昨日原本安排的裴慎與虞雁秋見面,外人只知江若芙爬了龍床,哪裏知曉原本的目標是裴慎呢?
裴慎啞然失笑:“母親覺得是,那便是吧。”
昭長公主最恨他這副不以為意的模樣,“你不喜歡人家,大可同我說清楚,用不著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去害人家姑娘!還是說,你本不想親?既不食葷腥,也不娶妻室,幹脆趁早出家做個道士,表明了態度,我往後都不會再催你……”
“怕是不能如母親的意了,”裴慎自覺還是得澄清一下,“我也是男人,自然要娶親。”
某種意義上,昨夜也算是他小登科了。
昭長公主挑眉:“你這是已有人選了?”
“我的事不用母親心,”裴慎斂眸,沉默片刻,“母親就當我不娶親吧。”
他走後,昭長公主狐疑地看向邊的玉翡,“他這話到底是何意?又說會娶親,又說不娶親的?”
玉翡猜想:“大公子的意思是,他遲早會娶,但不是現在,也無需殿下您安排?”
昭長公主細細回味他那句話,眉心陡然大蹙,“他不會是外頭養了人吧?”
玉翡怯怯擡眼看著長公主,們這些下人,誰也不敢背地裏議論裴慎的是非,只說道:“大公子……應當不是沉迷之人。況且,您一直在為他籌謀親事,若有合意的,公子何不上門提親,何苦養在外頭呢?”
“怕不是個上不得臺面的狐吧?”
昭長公主冷笑一聲,“他這些日子可甚回府,誰知道在哪快活!不管是不是,人立刻去查,本宮倒要看看,他在外頭到底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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