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梁昀握的很,盈時本不出來。
盈時嗓的厲害:“輕點,我疼……”
他並沒有鬆手,反倒是一鼓作氣,許又是半哄騙著安:“明日出了山便給你尋位郎中,你這傷怕是晚上見了涼水,不礙事。”
盈時又想起他白日裡說的話,說一天就能走出去。
如今呢?如今卻連山腳下都沒看到——
現如今,腳都腫這般模樣,一都疼的厲害,誰知這又是不是他胡說來安自己的話?
方才的噩夢攫取了所有的心神,盈時無法冷靜下來,實在忍不住往最壞想。
梁昀會不會本就是騙自己的?若是醫治不及時,的腳會不會日後就這般殘廢了?
自己好不容易尋回健康的。可還來不及做點旁的事,就被來了扶靈,而後又一路遇到這些倒霉的事兒!措手不及!
如今,說不定這回自己還不如前世了。
至前世腳還都是好的!
這世等梁冀帶著妻子回來,沒能耐奈他何,自己反倒了人人可憐的瘸子……
盈時越思越痛,越思越怕,一路抑的負面緒,連番噩夢更是決堤的緒終於忍不住奔涌而出。
燭火昏暗中,有微墜落。
梁昀抬眸,便見眼前人才止住哭如今又是淚眼朦朧。
昏暗中,他甚至能嗅到淚珠的鹹。
梁昀愕了一瞬,只以為是自己將按的疼了,徹底鬆了手。
“淤散開就好,你試試是不是不疼了?”
盈時卻只垂著頭,悄無聲息的流淚不搭理他。
梁昀頭一回見人這般,問話不答,只是哭。
世家出的娘子,如今更是已為人婦,不說如何恭順賢良,怎還能同時一般緒多變?不就流眼淚,不就問話不吭聲的?
自己是夫兄,長有序,自己問的話卻不答,這是何等無禮?
梁昀罕見的有些薄怒。可接著,他又是遲疑的明白過來這是何故——
方才夢中還呢喃著弟弟的名諱……
怕是夢見了舜功,如今正是心裡悲哀難過之時?
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如今便是脾氣多變些罷了,自己怎能因此怪罪。
果不其然,一片寂靜聲中,梁昀忽見那姑娘揚起腦袋,漉漉的眸直直看去他的眼底。
吸了吸鼻子,烏亮的眼中映著點點火:“兄長知曉我曾經有多喜歡梁冀麼?”
仰起下頜時,瀑布般的烏髮延著腮去雪白的頸後,濃睫羽上綴滿了晶瑩的淚珠,一顆顆,隨著睫眨間一一。
“我以為我信守婚約,信守承諾嫁給了自己的人,哪怕是一骨……哪怕被人私下裡嘲笑我也不在乎。”
至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
至,年時梁冀對很好,很好。
梁父與盈時父親乃是莫逆之,梁父再世時更是多有照拂盈時,梁家依著承諾履行了這樁在外人看來並不門當戶對的婚約。
盈時想,該做一個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人,哪能梁冀死了,轉頭就改嫁呢?
“他臨走前給我發過誓,說這輩子只娶我一個的,說要我好好等他的。等他戰勝歸來十里紅妝來娶我。如今算什麼,算什麼呢?我時常晚上想著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死了還乾淨,死了也就不會難過,也不害怕丟人現眼……”
兩輩子都沒想明白,明明開頭是那般的甜,怎麼忽地中道就急轉直下了呢?
老天爺許是看不得幸福吧。
梁昀想勸不要緬懷過去,可他並不會安旁人,只能拘束的冷著臉站著。
“弟婦節哀。”思來想去,不善言辭的梁昀最終又是這般一句。
“舜功已去,你不該沉溺於這些傷懷之事。日後你與母親一起撐著三房才是要。”
好端端的悲傷氛圍,盈時只差再哭一場,將心中所有不如意宣洩乾淨,順便將自己的付出一點點告訴給梁昀聽。
好他知曉他們梁家究竟虧欠自己多,好他多替弟弟彌補自己才是。
可誰知,盈時好不容易醞釀好的緒被梁昀那些倒盡胃口的話吹散。
聽聽,什麼——日後,你與母親一起撐著三房要?
盈時泣聲哽住,再也哭不下去了。
“我要怎麼撐著三房?母親本就不喜歡我……”咬著牙,頑劣的故意懟他的話。
梁昀聽不出的刻意,像是教育晚輩一般稀疏平常道:“你真心待母親,日子久了,母親必也會真心待你。”
黑夜中,盈時深深吸了一口氣。
據說梁昀年時可沒在韋氏手下吃過苦。
如今還能說出這種一笑泯恩仇的話來?果真是大人有大量啊。
可惜自己不是他,不是大丈夫,可沒他那般廣闊的懷!
梁昀許是察覺到盈時要冒火的小脾氣,又道:“祖母事公正,你若是了委屈便去與祖母說。”
盈時沉默,繼而又問:“祖母子不好,我總不能日日為了這事兒去煩吧?”
梁昀又是一陣沉默。
仿佛與盈時的每一次對話都他思索良久。
“你放心,舜功去了,我會代替他照顧你。”
黑夜中,梁昀聲音很輕,很淡,卻有一種力若千鈞的重量。
“你既嫁給了舜功,在我心中,就同……妹妹一般。”
第16章 改嫁
梁昀並未哄騙。
翌日一早,二人眼下烏黑,繼續延著溪流而下,很快便到了山腳下。
山腳下,坐落著大片開墾過的田地,五六間錯落有致的農屋。
山谷里一陣陣風吹來,鳥雀齊飛,鳴狗。
一切都是盈時未曾見過的寧靜而安詳。
只是還沒片刻,那些田野間撒歡的黃狗便遠遠看到了陌生的二人。
黃狗們三五群奔過來,朝著二人狂吠不止。
狗眼看人低,狗仗人勢,狗東西,帶狗的詞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可不是古人經驗之談?
狗這等東西,就是你越怕它,它膽子越大。一整個就是欺怕的主兒。
盈時一低頭,便瞧見自己腳邊跑來了兩隻髮漆黑長相猥瑣的老狗,兩隻狗似乎知曉這兩人間誰更膽小,誰怕它們。
兩狗通靈一般對視一眼,邁著四隻小短一左一右合力繞到了梁昀後,衝著梁昀背上的盈時吠起來。
“汪汪汪汪!汪汪汪!”
盈時嚇得花容失,幾乎是手腳並用的在梁昀肩頭蹬。
“快走開!快走開!”只會提高嗓子,尖。
他被從後圈著肩頭,穩住子的同時還要去驅趕那些狗,現在的模樣應當頗為狼狽。
梁昀深吸了口氣,卻不慎聞鼻尖的全是上淺淡香甜的香氣,如桂勝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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