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公的結滾,臉上帶著不安,這時候他恨葉景惹來了彌天大禍,卻已經沒有心思打兒子了,良久,他長出一口氣,雖是病魔纏,卻還是抖擻神:“不要怕,天塌不下來,來……來……給我更,我去會一會,去會一會,總不至於要趕盡殺絕吧,葉家……也不是任人可欺的。”
“爹,我陪你去。”葉景乖乖的道。
外間兩個丫頭進來,伺候著老太公更,隨後葉家的幾個男丁,紛紛往中堂去。
王縣令和黃荊早已安排在這裏吃茶,葉老太公在葉景的攙扶下微微的進去,兩個孫兒在後亦步亦趨。
進了中堂,葉老太公定睛一看,便見王縣令和黃荊幾乎是並肩坐著,中間雖隔了個小幾子,不過二人子都朝著幾子方向傾斜,腦袋都快撞一起了,低聲說笑,不亦樂乎的模樣。
這是要完了啊。
葉老太公又生出悲嗆的覺,看這架勢,黃家和王縣令就差穿一條子了,他打了個激靈,見到本縣父母,總是要行禮的,於是將葉景推開,雙手抱起,艱難地要作揖。
王縣令見了卻是忙道:“葉公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本縣是來探你的病,怎可還你的大禮。”他連忙起,箭步上前,一把將葉老太公虛拖住。
黃荊更加誇張,居然毫不猶豫的拜倒在地。
黃荊居然跪下來了,隻有自己的子侄,才會行這樣的大禮啊。
葉老太公懵了。
黃荊道:“聽說葉世叔病了,黃家與葉家既是世,又是近鄰,小侄理應來探,平時小侄來這裏走得,今日又來的倉促,隻是備了些區區薄禮,還世叔不嫌,卻是不知世叔的病好些了嗎?”
“……”葉老太公的眼珠子都要出來了。
這是演的哪一出,難道不是來治罪抄家的?
王縣令的態度實在是殷勤得過份,至於黃荊,這個葉家素來的死敵,在自己麵前虛假意的話,葉老太公倒是能理解,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行的是子侄大禮,黃荊瘋了嗎?
可是無論是王縣令還是黃荊的表都十分懇切,葉老太公本有疑竇,卻又覺得人家沒有必要戲耍自己,假若當真要為難葉家,何必要多此一舉。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王縣令攙著葉老太公要去上坐,葉老太公不肯,忙道:“大人理應坐上才是。”
王縣令卻是堅持搖頭,道:“你是縣中耄老,本縣畢竟是後輩,況且本縣是客,豈有坐上的道理。”不等葉老太公繼續客套,王縣令請他上座之後,便在右側陪坐,其餘人當然隻有站著的份了。
王縣令便慍怒的對葉景道:“葉兄也真是,令尊臥病在床,你在縣裏也不事先知會,匆匆就孑一人趕回來,本縣若不是得黃老弟的提醒,隻怕還懵然不知,到時不能來河西探病,豈不是要本縣憾嗎?”
葉景也沒料到王縣令會來,葉家雖然是河西大姓,卻從沒有縣老爺親自來拜訪過,他隻是慚愧一笑,一時不知該怎麽說了。
這時候一個稚的聲音自信滿滿道:“學生葉辰良,家父諱恒茂,見過縣尊。”
眾人看去,卻是鼻頭青腫的葉辰良。
葉辰良這個時候冒出來,臉上的自信就更別提了。方才他見王縣令熱過份,仔細一想,明白了。能讓王縣令和黃家改變態度,葉家誰有這樣的能量?我爹啊,我爹平時可一直在打理著家業的,雖然不是老爺,更是遠遠及不上黃家的那個史,可是麵上總是認得一些人,肯定是王縣令和黃家準備收拾葉家,最後王縣令一打聽,噢,葉家居然還有一個這樣了不起的人,所以不但沒有和葉家反目,反而跑來探,這一切……可都是他爹的功勞啊。
葉辰良眼眶裏一汪熱淚不住要流出來,爹啊,孩兒在這裏被人欺負得好苦。
如今他吐氣揚眉,這番話就等於是告訴王縣令,我葉辰良,葉鬆葉恒茂是我爹,快來看我一眼吧。
雖然鼻青臉腫,不過葉辰良依然還是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帶著幾分世家子弟的謙虛和知書達理。
然後……王縣令隻看了他一眼,隻稍作沉,便微微一笑,目一轉卻是落在葉春秋的上,道:“春秋,你來。”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把葉辰良最後一丁點的驕傲都擊得碎,王縣令瘋了嗎,怎麽不理會我,反而去尋葉春秋那個渣渣。
葉春秋上前去,王縣令笑著對葉老太公道:“春秋是個好孩子,小小年紀,文章作得極好,聰慧年,教人稱羨,本縣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隻怕學問還不及他,葉公,你可有個好孫兒啊,不知要羨煞多人。”
有嗎?原來我竟這樣的優秀?葉春秋歪著腦袋,目之中自然還需乖乖出很純潔的樣子,趕忙道:“恩府過譽,學生慚愧得很。”
老太爺聽王縣令如此誇獎,喜笑開,也客氣了幾句,黃荊在旁呷了口茶道:“春秋下月初九要去府裏開考,恰好那時,黃家也要去一趟寧波府,不妨同去吧,鄉裏鄉親的。”
再之後,就沒什麽葉春秋的事了,畢竟年紀小,待客的事還不著葉春秋。
反正老太爺現在高興著,至於葉辰良,葉春秋已經懶得理他了,這就是個小賤人。
……………
葉春秋告辭出去,因為府試在即,葉春秋倒也不敢怠慢,話說中了縣案首就是有一點麻煩,被人的期太大,若是在府試名落孫山,就演變了英雄變狗熊的笑話。
想起來,葉春秋哂然一笑,別看這個時代的人總把中庸之道掛在邊,可是牽涉到了科舉,就是另一副臉了。
他索將自己關在房裏,凝神定氣,鋪開紙張,繼續練習行書。
快過正午的時候,外頭有人探頭探腦:“春秋……春秋……”
葉春秋抬頭一看,卻是葉俊才。
這個渣渣……
不知什麽時候,葉春秋自從‘上進’之後,就開始對葉俊才有點鄙視了,這麽大了還天天髒兮兮的玩泥,能有什麽前途?
自然,這種不能表,會挨揍的。
更何況,和葉辰良那個小賤人一比,葉春秋覺得府裏的任何人都很可,嗯……即便是葉俊才也是如此。
“俊才怎麽來了?”葉春秋‘驚喜’的道。
葉俊才從門中鑽進來,笑嘻嘻的道:“聽說你從縣裏回來了,找你玩……我娘說的。”
後頭一句我娘說的,讓葉春秋心裏不由歎,隻怕三房那邊,已經大致收到了一些消息,這個大腳村婦所出的葉春秋有了出息,三叔和三嬸,怕也存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心,隻是他們又不好來聯合縱橫,索就讓葉俊才來了。
果然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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