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覺得自己就像那新婚前三天不能見面的新郎,不然怎的才兩天沒住一起,就如此思念對方?
他退開一點,手仍扶著阿玖,以免在行進的馬車里跌倒。
目是小姑娘薄紅的臉頰,裴延一時間辨不清這是胭脂還是赧的紅,有點遲疑地用指背蹭上去。
“主君……”
阿玖微微歪著腦袋,裴延的手指因此過,溫熱而,短暫卻又令人心旌搖。
日自簾外照進,無數細小的塵埃在車廂飛舞,裴延眉梢微,看面前的孩子在下瀲滟的眸。
“好些了?”裴延輕聲問。
阿玖卻早已忘了自己說過什麼,呆愣著嗯了聲,又馬上搖頭,“沒有沒有。”
裴延無奈垂眼,輕嘆一聲,低頭吻住那微微上翹的。
阿玖持續呆愣,看著主君吻的,吻的臉頰,吻的眼,最后落在額上,輕又溫和。
隨后,主君與額間相抵,呼吸早已了。
主君的大手亦在背上幫忙順氣,提醒道:“不要憋氣,阿玖。”
話音里有笑意……主君在笑嗎?
阿玖委屈地撇了,漉漉的眼將主君著,小聲道:“我,我不會,陳嬤嬤沒有教。
主君不要笑阿玖。”
“教什麼?”裴延失笑,指腹抵在角,試圖將之平。
卻忽然想起,陳嬤嬤還能教什麼。
二人間的聯系無非就是母親要阿玖做他的通房。
裴延頓時沒了聲息,手把阿玖納懷中,下抵在頭頂,輕輕拍著背,既是對說,又是在提醒自己:“是我唐突了。”
阿玖狐獴似的探頭,仰臉問:“不親了嗎?”
裴延將這顆蠢蠢的小腦瓜按下,“不親了。”
“喔。”
阿玖有點失落,但靠在主君懷里很安心,聽著主君的心跳,聞到他上玉蘭清香,好似回到了繡雪堂,回到了別業的正房,再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也沒有可惡的大耗子。
說起耗子,阿玖扭扭地表示:“雖然我怕那個,但是其它的蟲我不怕哦,主君可不要小瞧阿玖,若主君房里出現不明小蟲,阿玖會幫主君趕跑它們!”
裴延哭笑不得,連耗子二字都不敢提起,這是有多忌憚?
“而且我并非怕它丑陋,”阿玖補充道:“是因為小的時候在廚房睡覺被它從臉上爬過,當時嚇死我了,連著幾晚都沒睡著,就此落下影。”
小姑娘一再強調,是想證明除了畏鼠這一點還是很厲害的,可以為主君效力。
裴延卻聽得有點揪心,大手輕輕上阿玖臉頰,將垂落的發別至耳后,又安似的拍拍,很想為兒時的拂去恐懼。
“為何睡在廚房?”
阿玖悶悶道:“我住的那屋因為下大雨房頂塌了,便只能先在廚房睡一睡,至遮風擋雨嘛。”
沒有說的是,原以為只是臨時住一下廚房,然而養父推三阻四一直沒有將房頂修好,還是阿弟問
鄰居借了梯子,爬那麼高給修繕。
裴延應了一聲,“沒有小瞧阿玖,阿玖能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
”
“欸?囍++”
“好比說今日的泅水,那麼冷的水,你不怕?”
阿玖想了想,“來不及考慮了,我看那個孩子快淹死,心里一急就直接下河了。
啊對,主君,那個孩子沒事吧?”
“沒事,好得很。”
裴延想起那戶人家的臉,面上倏地一冷。
阿玖長長嘆了聲氣,在主君懷里蹭了蹭說:“那依主君看,若是下次再 遇到類似的況,我還應該去救人嗎?”
裴延溫聲道:“阿玖心里有答案,跟著自己的心走就好。”
懷里的人立馬就給出回答:“那我還是要救的!這世上的確有中山狼,但并非人人都是中山狼,我不能因噎廢食,那樣不好。”
說罷,阿玖打了個哈欠,主君的膛好似一張極為舒適的躺椅,是這麼挨著就人滿意地瞇起了眼。
再一個,親完之后主君似乎忘了松開,阿玖悄悄想,才不會主提醒,多抱一會兒是一會兒。
嗨呀,算下來今天揩了主君好多油。
阿玖心滿意足,極力制不斷上揚的角。
–
馬車甫回到別業,青嵐如喪考妣般哭著迎上來。
“阿玖,都怪我,我不該這個時候下山,不該要你陪著,不該撇下你去拾柴火……”
哭到一半,青嵐見主君把阿玖打橫抱了出來,頓時止住哭聲,忙蹲行禮,“婢子給主君請安。”
“阿玖可還好?”青嵐期期艾艾地問。
這回裴延可不會把阿玖借給青嵐,只道:“睡了,輕聲些。”
貓在裴延懷里的阿玖眨眨眼。
主君竟然扯謊?
唔,難道是要回房繼續親親麼?
阿玖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心想這一次親親肯定會表現得更好。
至,要學會換氣!
有了目標就有了力,阿玖也不覺得困,而是配合地裝睡,待回了正房,主君將放在羅漢榻上,阿玖才笑睜開眼。
裴延見子是躺在榻上了,兩手卻仍環住他脖頸,裴延無奈地輕掰開,隨手扯過一條絨毯給阿玖蓋上。
“我人備了熱水,你乖乖沐浴,去去寒。”
裴延一字一句叮囑,像是對待一個頑皮不夠安分的孩子,“沐浴之后換干凈裳,把姜湯喝了,好好睡一覺,嗯?”
“……”什麼嘛,扯謊把帶回來原來不是要親親?
阿玖難為,又有點小生氣,理也沒理裴延,把絨毯往上一拉,賭氣似的遮住自己頭臉。
沒過一會兒,足音漸遠。
阿玖掀開毯子,面對空無一人的房間大失所。
主君就這麼走了??
“啊啊啊啊!”阿玖抱著毯子在榻上滾來滾去,時而停下自己,又臉頰,像一只撿到巨型松果的松鼠,就差晃一晃那不存在的蓬松大尾了。
原來親吻是這樣妙之事。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主君看起來比往日更英俊了!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在親吻之后阿玖再看到主君,就覺得心口的,視線會忍不住隨著他而游走。
主君進門時顯然換了裳,茶的雙綾,貴氣又不乏文雅;
主君用餐時挽起袖子給盛湯,雙手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溫和圓潤;
主君俯看時,領口微微出一小方皮,白皙細膩。
“阿玖,你在看什麼?_**”
裴延擔憂的目落在臉上,手背探了額頭的溫度。
分明沒有發熱。
“在看主君呀。
”
直白的一句話就讓裴延啞口無言。
“專心用飯。
”
觀賞人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事,但是食也不可辜負,阿玖乖乖地執起玉箸,低頭一看卻是愣住。
這一桌都是吃的菜!
甚至面前還有一道糟魚。
抬眸,對上主君帶笑的眼。
阿玖激道:“這些不會都是阮廚做的吧?( )”
“正是。”
裴延見欣喜,心中也悅然,噙笑看過去:“前幾日我讓人把阮廚接上山,原想給你驚喜,未曾想你總是圍著青嵐轉。”
阿玖聳聳鼻尖,怎麼好似聞到一醋味?
在大快朵頤之前,阿玖夾了一箸糟魚放到主君面前,期待地看著他,“您嘗嘗。”
裴延從善如流,將那一箸都嘗了,這才悠悠然放下玉箸道:“這是你做的第一道菜,很不錯。”
“!”阿玖睜大了雙眼,“您已經知道了?”
還想等主君夸夸之后再驕傲地告訴他呢。
裴延哪里瞧不出的小心思,莞爾道:“阮廚同我講了很多你的事。
被我調至繡雪堂之后,你無法跟著阮廚學藝,可曾后悔?”
“有一點點,”阿玖如實道來,“不過我一開始想學廚是為了當上膳房掌廚大師傅,只有當上大師傅才有可能得大夫人召見,見大夫人一面。
可是主君把我來邊伺候一樣能見到大夫人,甚至比我原先預想的要早很多!”
“而且啊,我現在也有自己琢磨做膳食,雖然有點自一派,但我仍然以阮廚為師。
話說回來,我還沒有多謝主君,您的藏書那麼多,我從中獲得不靈,做了不菜肴呢。”
裴延淡笑,心中竟有些吃味,他真是低估了阿玖對大夫人的。
倏爾,裴延目落在阿玖握著玉箸的手上。
的手,卻又有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薄繭。
從以往的講述中不難推測,兒時吃了不苦,很有可能整個家的飯菜都是來做。
今晚準備了一桌子吃的,原是想告訴,往后不用再洗手作羹湯。
但現在聽阿玖這麼講,又覺得不讓廚房才是真的違背心意。
“吃吧。”
裴延不再多說什麼,亦將溫掩于睫下。
次日一早,阿玖先將自己收拾好,再伺候主君更、用膳,最后目送主君去老太太那里
。
主君的角剛在視野里消失,阿玖就一溜煙跑去找青嵐。
趕巧得很,青嵐也剛起床,手指著惺忪睡眼。
姐妹倆恰好在拐角撞見,恨不得抱頭大哭。
雖然們在府里做活,見過不世面,但終究是心,對外人不設防,昨日真是吃了一大虧,要不是裴府出面,哪里能那麼快逃離虎口?
姐妹倆坐在花臺邊一頓分析,喁喁私語,一會兒覺得那是明晃晃的陷阱,為的就是把人拘起來,好向害者家人討要贖金;一會兒又猜想莫非那孩子有什麼病癥,家里人想借此訛上一筆。
“算了算了,多思無益,下次小心一點就是了。”
青嵐拍板,不再討論這些中山狼。
阿玖點點頭表示贊同,隨后有些忸怩地扯扯青嵐角,聲如蚊蚋:“青嵐姐姐,你有沒有好聞的頭油?”
“有啊,這不是以為自己要出嫁嘛,買了好幾種呢,你跟我到屋里挑挑吧。”
青嵐找頭油的間隙索把自己的妝奩搬到日最好的那扇窗下,再招呼阿玖一起把桌椅搬來。
“這兒亮堂,看得仔細。”
話音剛落,青嵐瞥見阿玖正對鏡出神,便撲哧一聲笑了,哪里看不出懷|春?
“怎麼啦?”青嵐踱至阿玖后,低子笑看銅鏡里的,“打扮自己可不是換個好聞的頭油。”
阿玖昨夜臨睡前想了又想,主君兩次吻在發頂,兩次吻在額上,而非其它地方,是否因為主君覺得頭發香香的很好聞呢?
至于青嵐姐姐的打趣,阿玖佯裝不知,只道:“姐姐幫我挑一種吧,回頭我打一個荷包贈予姐姐。”
“一個荷包就想打發我?不行,至要一個能裝東西的布兜。”
“!” 青嵐于是低頭嗅聞,選了木樨花香的遞給阿玖,“不是說主君喜歡吃木樨栗子餅嗎,不如就用這個。”
阿玖耳朵微,敏銳地聽出其中意思,紅著臉狡辯道:“跟主君有什麼關系,我只是用膩了原先的發油,想換一款罷了。
八月香油好煎澤,我還是要芝麻油那款吧,省得姐姐多想。”
“啊呀呀我說什麼了,你就頂上個七八句。”
青嵐阿玖臉頰,“跟了主君幾個月,小阿玖已經能拽文了,厲害厲害。”
阿玖嗯一聲揚起臉,臭屁地回:“主君教得好,我又認真學,自然可以出口章,引經據典。”
“說你胖你還上了!”青嵐笑罵。
握著新發油,阿玖蹦蹦跳跳地回去,昨晚上才洗過頭,現在午時還沒到呢又洗的話,會不會太明顯了呢?
站在原地想了想,又照照銅鏡,還是選擇先不洗。
把發油放下,轉而去屬于的書案前練字。
這是每天要完的功課,其實主君并沒有特意囑咐,但阿玖對自己有要求。
因清楚自己沒有過人的天賦,亦缺乏超強的記憶力,要想多記一點多學一點便只能多花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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