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
黎梨並不領:「荒謬至極,本郡主才不去遊街。」
仰起臉,瞇眼看了看晴熱的天空,只見暑氣蒸騰,連半片雲都沒有。
大弘王朝已經久旱三月了。
那姓雲的國師連月觀星卜象,只得了一個結論,說這場旱災,是薰風仙與瑤水仙惡不和所致。
還說破解之法僅有一個——
肅辦祭典,讓所有名門右族的芳年後裔都來侍奉禮舞、遊街祈願。如此鄭重誠心,才能求得二位上仙修好言和、締結雨,排解大弘王朝的久旱之憂。
黎梨想起這茬,忍不住直呼離譜。
連都知道,久旱是時節不良。那些當的不想辦法修渠調水、安農家,反倒相信雲家神國師的鬼話——真以為是什麼仙仙鬧了矛盾,跳個舞求和就能下雨了?
當真是病急投醫!
小郡主不信鬼神,毫不猶豫地轉,背向禮舞的隊伍大步離開。
*
承祧行宮風水上佳,雖逢久旱,但也不減蔥蘢綠意,花海一片茫茫。
暫居的貴客們都要去往今日的祭典,眼下滿宮空餘靜謐,偌長的石徑散著零星葉片,僅一道淺影獨行。
黎梨不知從哪撿了枝細柳條,有一下沒一下掃過圃邊的鮮花綠草,往多樹的清涼林院走去。
「皇帝舅舅糊塗,竟然聽信那樣荒誕無稽的話語,勞師眾地安排祭典……」
手裡的柳枝隨風揚起,在暖煦夏風中搖頭晃腦,似乎並不認可的話。
黎梨好像被它說服,思忖一番又改口道:「也對,舅舅掛懷社稷,怪不得他關心則,要怪就只能怪臣狡詐——」
半提起那柳枝,認真對它說道:「雲承國師獻的計策,哪裡會有用?我同你說,姓雲的沒幾個好東西……」
話音未落,似某種響應,一道銳風從斜側方躥出,「咻」地一聲劈來,手中的柳枝轉瞬就被狠狠釘在了旁側樹幹上。
這一下來得突然,黎梨嚇得手,慌忙間連退數步。
這裡是皇家行宮,誰人如此大膽,竟敢武?
驚疑不定地轉過頭,尚未看清對方,又是一道勁風呼嘯襲來,著的髮髻猛然扎進樹里。
無辜的花樹被衝擊得樹梢晃,花瓣與輕葉簌簌砸落,黎梨的視野與心跳一併凌,依稀看見樹幹上釘著兩枚尖銳小石,半數沒樹,力道之大,活像什麼催命利。
哪裡見過這般陣仗,說不清是氣還是怕,當即睜大了眼,朝肇事者去。
幾棵樹後,有道提劍的頎長影。
年脊背拔,隨意束著黑的馬尾辮,絳紅圓領錦袍恣意扎在腰間,玄包裹著的筆直小,向下扎長靴之中。
他終於發現這邊的不速之客,倉促收住連貫的劍勢,手中銀劍餘威嗡鳴,震得手腕一陣發麻。
劍興被斷,年輕嘖了聲,轉過來。
銀劍隨之偏轉,接連折出數道鋒利芒,不免人覺得危險,但他垂手的姿態卻放鬆閒散,任由尖利劍刃挨在自己側,不不慢抬起了下頜。
年輕的面容迎上日,年眉宇間的線條英又利落,一雙瞳眸好似琥珀珠子,澤淺冽,即便漫不經意地瞥眼看人,眸也會輕易刺長睫影,顯出幾分乖張恣肆的野氣。
無辜傷的花樹仍在慄。
二人在紛飛落花中對上了視線。
均是一怔。
「雲諫?」黎梨率先回過神來,認出這位對頭冤家,頓時火大。
蔥白指尖杵向旁樹幹上的兩枚小石,怒氣沖沖道:「平日裡你與我作對也就罷了,今日你還想用暗暗殺我?」
雲諫不覺皺起眉。
小郡主義憤填膺,全然不知頭頂的花瓣紛卷,飄落在青烏髻,輟停在衫擺,掛了一的緋紅。
遠遠看去,似乎這點弱花雨都能把埋了。
雲諫下意識否認:「我若想殺你,用得著浪費暗?」
好生狂妄!
黎梨火氣更甚,正回懟卻聽那年輕咳一聲。
他挽劍鞘,順手挑開纏系在腰間的擺,有些不自在地解釋了句:
「方才都是意外。」
雲諫:「此方林院偏僻,鮮有人至,今天又是祭典,我沒想在這練劍會撞上別人,一時放鬆才掃飛了兩顆小石……」
「話說回來,」他發現了不妥,狐疑道,「你怎麼會來這裡?今日祭典,你為郡主不是要侍奉禮舞嗎?」
黎梨好似驀然被揪住了辮子,話聲一啞。
暗自心恨,早說了與雲家八字不合。
前腳那神——雲承國師折騰世家禮舞遊街,後腳逃了祭典,就被對方的嫡親弟弟雲諫捉個正著,當真是倒霉頂。
瞧著的神,雲諫已經猜出了前。
今日的祭典早早定了由雲家協理,他兄長為主持,提前月余就開始安排世家貴族們齋戒淨宿,將禮舞祈願規劃得明白。
公然缺席,擺明了是對雲家的籌備蔑視不滿。
雲諫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這場祭典既虛又玄,心懷疑慮者眾,但事關農桑,無人敢置喙,恐怕也就只有敢付諸行地違背了。
他眸底極快地劃過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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