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給你留飯了,就不要在外面買了,多不健康,”宋文慧從羅真手中拿過牛皮紙袋,心生不滿,一邊拆開一邊埋怨,看清楚后,又問羅寧:“這是你給自己買的?還熱著。”
羅寧過來看了一眼,三個包裝致的小碗,嚴嚴實實分別盛著番茄蒸蛋、沙魚粥和油土豆泥,另外還有一個玻璃瓶里裝了溫熱新鮮的蔬菜。
都是綿的食,不需要過多咀嚼,適合剛拔完牙的人吃。
迎接李煜安的是一室黑暗。
他站在玄關,手指劃過壁紙,到燈的開關,指關節曲起稍稍用力,“咔噠”,暖直接撲灑在他半邊臉上,面和影折疊的界是他刀刻般高的眉骨和鼻梁,他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手下作,又“咔噠”一下,屋重回濃黑靜謐。他像上癮一般,如此反復開關幾次,臺上的麥麥突然撲棱起來翅膀,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麥麥是一只七歲的雄玄鸚鵡,品種是常見的黃化珍珠,黑漆漆的小眼睛隨著主人的走近不停地打轉,李煜安給它喂了鳥糧,它用小腦袋低頭拱了兩下食,隨即跳到他的手背上,面頰的兩團紅暈蹭著他的皮,說不出的憨可。
“歡迎回家。”李煜安說。
麥麥跟著學舌:“歡迎回家!歡迎回家!”
“傻鳥。”
麥麥歪著頭看他,它會說的詞匯不多,這個詞顯然超出它的能力范圍,它用力撲閃了幾下翅膀,出了別的名字。
“別喊了。”李煜安用拇指蹭蹭它的腦袋,自言自語:“今天見到了。”
第6章
羅寧開始陸陸續續地往外搬東西。
最初父母還是不太樂意,但是老房子所在的小區距離爺爺家更近,幾個子給老爺子請了護工,羅寧搬過去,倒也可以經常去照看一下,子們也都放心。
房子里的基礎設備都齊全,需要搬的也就是羅寧自己的東西,左右不過一些書籍。羅然然閑著沒事,得知要搬家便過來幫忙,進門的時候就看見堂姐對著屋里的一架鋼琴發呆。
羅然然問:“你要把這個也搬走?”
“這個得請人來搬,還不夠折騰的。”
“彈一首唄,”羅然然來了興致,“選一首最拿手的。”
羅寧已經很鋼琴了,小時候也是被著學,談不上熱。
掀開了蒙在琴上的金絨,坐在矮凳上,這是很老的一架琴了,琴鍵上的白已經泛黃,抬手按了幾下,遲鈍零散的音符逐漸變得流暢。
手指的作不再遲緩,不控制般地彈出一曲,樂如流水般傾瀉。
最后一個音節落下,羅然然就鼓起了掌:“這首曲子什麼名字?”
“李斯特的《夜鶯》,”說完自己也恍惚,李斯特的曲風大多鮮明跳躍,炫技強,并不是羅寧鐘的風格,可就在這一瞬,突然改變了心意,“還是把鋼琴搬走吧。”
兩人大概折騰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快九點,才算是都理完,羅寧請羅然然在小區門口吃烤。
拔牙期間忌口多,羅寧只要了份烏冬面,偶爾拿刀叉去捻拼盤上的水果吃,反觀對面的羅然然,手持生菜包裹著灑滿辣椒孜然的烤,又嫌不盡興,還要了一小瓶燒酒。
快吃完的時候,店門外路上的車輛也逐漸多了起來,有些穿著校服的學生也推門走近了店里。
羅寧一家人在上大學時期才換了房子,所以這個地方離羅寧高中母校也近,隔著一個紅綠燈,在一條路上的同一側。
“都是剛下晚自習的學生。”羅寧盯著嘉裕高中萬年不變的藍寬松校服,低頭嚼著瓜。
“高中生真不容易,但嘉裕中學升學率高啊,多家長破頭,也想找人托關系把自己家的孩子往里面送,”羅然然抿了口燒酒,突然哎了一聲,“你高中是不是也在嘉裕上學?還是進的實驗班?”
羅寧點了點頭。
“不容易,你爸媽肯定費了老大勁了。”
確實不容易,嘉裕中學包括初中和高中,實驗班里的那些學生,如果只是學習績出,那還不夠,這些人中大多都是些富家子弟,很多都從嘉裕初中部升上來,彼此也互相認識。
羅寧是考上嘉裕高中之后,被父母找人塞進實驗班的,在普通班里本來也排不上頭,到了那里卻是實打實的尾。
“你知道,家長什麼行為對孩子最殘忍嗎?”羅寧突然問。
羅然然好奇:“什麼?”
“把一個本不屬于這個階級的孩子送到一所富家子弟的學校中去,一個意識到貧窮的孩子由于虛榮而產生的痛苦,是人所不能想象的。”此句來源于喬治·奧威爾《1984》
羅然然有些不懂:“貧窮?”
“不單指質上,”羅寧像到牙疼一般捂住了側臉,“神方面也算,還有對比之下的心態。”
羅寧很長一段時間對這個詞都非常敏,羅然然可能不會懂。
羅然然高中在普通班,叔叔嬸嬸對就算不是有求必應,也不會讓在青春時期自尊心強烈的生陷到難堪的地步。
羅寧的貧窮也不在于質的匱乏,更多的是父母在上所奉行的教育原則的一種反。作為教師子,長的每一個階段都要被父母拿出來與同事的孩子作比較,所以績必須要拿得出手,行為也要艱苦樸素,許多同齡人擁有的東西,對于來講,不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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