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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好》 656.第650章 她還氣上了

第650章 還氣上了

眾人專心在此蹭,也不介意見不著太傅的面。

褚家人對外只稱老爺子需要靜養,來客紛紛表示理解,并暗暗松口氣——太傅的脾氣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見才是最好,一旦見了說不得就得挨罵被攆出去。

臥床養傷的太傅的確火氣不小,沒事便要嗆人兩句,好在孫輩們都是流來伺候的,大家流著挨罵,事后還能相互流心得,倒也力不大。

對褚家人而言,還能被老爺子刺上兩句,是莫大福分,每日都要燒香拜謝菩薩的。

這一日,太傅靠在床頭,使喚了一個曾孫給自己念書來聽。

管事的過來送東西,在外間和兩位老爺說話,一名仆從跑來尋管事的,說是茶葉沒了,管事的讓他去庫房取,那仆從卻道庫房里也沒了。

近來家中事雜,管事的趕忙人去后街買來。

太傅聽在耳中,喚了兩個兒子到跟前,一頓臭罵。

庫房里的茶都喝干了,這得是待了多客!

“不是讓你們關上門嗎?”太傅心煩不已:“老夫這里可不是西市,更不是那菜市口!”

兩個老兒子挨了頓罵,老大為難地解釋道:“宮中每日都有侍前來詢問關切父親傷勢,兒子想著,總關著門也不合適……”

“那就放了一群群的馬蜂蒼蠅進來!”

“本就是個知了窩,日已是老夫不得安生了!”太傅氣沖沖地吩咐:“趕去前頭,將人都給老夫攆出去,將門關了!宮里來的也不許進!”

兩位老爺互看了一眼,都沒敢反駁,行禮退了出去。

待房中安靜下來,老仆借上前替太傅掖被子的機會,試著問了一句:“老郎主,您莫不是在氣太殿下未曾親自來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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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一把拽過被子,扭面向里側,沒好氣地道:“不來最好,省得招人心煩!”

說著,又哼笑一聲,補上一句:“既樂意氣,且讓氣去吧!”

太傅養傷至今,李歲寧確實沒來褚府。

太傅起初傷重不便移,就近醫治,被安置在皇城中,昏迷時,李歲寧縱是再不得,卻也是去看過的。待人平安轉醒后,便每日只讓侍前來探問了。

太傅醒后,慢慢恢復了神智,聽聞了發生的事之后,先是安下了心,才又習慣生起學生的氣來——他都留了話了,讓待在等消息,倒好,又親自冒險殺過來了!

沒事自然是再好不過,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這條老命死也白死了!

太傅準備了一肚子罵學生的話,然而左等右等,未見挨罵的人過來。

等了十來日,太傅終于沒忍住,問了前來探侍一句。

彼時,翟細的神幾分局促,低眉垂眼,盡量輕聲說:【太殿下道,若您老問起,便讓奴答與您聽……】

太傅擰眉:【答來!】

翟細:【太殿下言,太傅未曾有半字商議,便擅作主張存赴死之心,真的生氣了。】

是,太殿下原話就是如此——【告訴老師,我真的生氣了。】

翟細聽著時,心很覺震驚。

這樣直白無修飾,對于一個儲君而言十分天真任的話……太竟要他捎給脾氣火的褚太傅嗎?

褚太傅聽罷,氣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嘿,還氣上了?簡直豈有此理!

【氣吧!】太傅怪氣地讓翟細帶話:【只管氣吧,氣點好啊,氣點神!】

翟細默然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任的人不止太一個。

翟細走后,太傅便待家中兒孫們,再不許收宮中送來的東西,曰:【老夫可不想吃進去一肚子氣,再了那一便炸的水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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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褚家的兒孫們深諳違之道,這邊同老爺子滿口答應下來,那邊同宮中來人連連揖禮照收不誤。

侍奉太傅的老仆則發現,宮中那位太殿下有沒有被氣得更神無從得知,但他家老郎主,的的確確是眼可見地神起來了……

每日喝藥吃補品那一個利索,再不抱怨藥苦湯膩了,也不再與醫士們犯犟別勁,老仆看在眼中,不暗地猜測,老郎主約莫是想早日養好傷,好進宮撒氣去。

養傷力拉滿的褚太傅近日很聽醫士的話,白日里也會睡上兩三場,沒覺也要睡。

這一日,午憩的太傅迷迷瞪瞪地醒來,聽得外間有說話聲,模糊聽到一句什麼“太生氣了”,老爺子一個激靈坐起來:“樂意氣,由氣去!你們在這兒嘀嘀咕咕說給誰聽!”

一旁守著正犯困的仆從嚇了一大跳。

那說話的褚家孫兒也趕忙走了進來詢問況。

太傅吹胡子瞪眼,問那年:“我問你,說給誰聽的?”

年懵了,呆呆地回答:“回祖父,孫兒說……說給福媽媽聽的……福媽媽說該制新了,接下來一條條事兒多著呢,恰好宮中送來了幾匹布,孫兒這兩日守在此,顧不得回去,福媽媽便拿了幾片布頭來,讓孫兒選一選。”

年人口中的福媽媽是他的母,也是褚家的管事婆子。

那婆子也已走了進來,接過話,笑著道:“……老奴想讓十四郎君挑個鮮亮的,十四郎君說,太氣了些!”

年人點頭,統共就說了這些!

“祖父可是魘著了?”

“……”太傅臉一陣變幻,擺擺手將人趕出去:“選你的料子去罷!”

年人不明所以,撓撓頭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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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窗外響起行禮聲,有人來通傳,說是喬祭酒和湛尚書來了。

這倆人,太傅還是能見一見的。

喬央提了兩尾魚來,給了褚家人,待他們給太傅拿來熬湯。

“竟還有釣魚的閑工夫?”

聽得太傅這句問,喬央笑嘆著擺手:“哪里還敢閑……魚是晨早讓仆從去早市買回來的,兩尾鮮活的烏鱧,正適合養傷補。”

同太傅相比,湛勉傷得不算重,且他總比老師年輕,好得便也快些,七八日前便回了戶部干活去了。

今日特意了空,和喬央一同來看老師。

二人在床榻前坐下,陪著太傅說話,談及各事項的進展,大致都是順利的,還算忙而不

說罷了一應正事公事,湛勉才又說起那日的驚險,想著年邁的老師險些喪命,湛勉不灑淚,后怕地道:“當日若非太殿下及時趕到,單憑無用的學生,哪里又能護得住老師分毫……”

他之所以未重傷,皆因被魯沖的人護著推著往前走,那時他才知原來如他這等手無縛之力,頭禿慢的文人,在那等混形之下本顧及不上任何,別說護著老師了,自己都只有被人拎著走的份兒。

湛勉說到,不忘發表評價,只道經此一遭事,自己平生最欽佩的,便是這四人了——

這頭一位,自然要看向自家老師。

而第二位,無疑是皇太。第三位,便是那位駱先生,提到駱觀臨,湛勉有兩分悲戚,更多的是自愧弗如,先前他待那位駱史是有些見在的,卻未曾想到,對方投麾下竟是忍辱負重為太謀事……

但此事未曾廣為人知,只有當日在含元殿中目睹了駱觀臨刺殺經過的那些員提及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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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此,褚太傅心有思忖。

喬央剛要接過湛勉的話,只聽湛勉已然繼續往下說道:“這第四人,便當喬祭酒莫屬了!”

喬央忙道:“豈敢當!”

湛勉卻是真心實意嘆服:“且不說喬祭酒先后在卞軍和李手下護全無數監生,此中非但有膽魄,更見大仁大義,堪為天下人之師也……”

喬央聽到這里,忽有不好預

總覺得這話截止到這里,只是一種鋪墊,后面勢必還有個大的——

約有所覺察的喬央,于千鈞一發間,試圖阻止卻已聽湛勉道:“更難能可貴的是,祭酒還教導出了……”

自救心極強的喬央已急吃了口茶,猛然咳嗽起來:“……咳咳咳!”

“祭酒慢些!”話被打斷的湛勉笑著替喬央拍了拍背。

喬央赧然將茶盞放下,趕忙謙虛道:“論起天下人之師,僅太傅一人爾!”

湛勉笑著道:“喬祭酒太謙虛了!”

這喬祭酒也真是的,老師又不是那等聽人溜須拍馬的淺之人,況且他方才頭一個夸的便是老師,尊師這塊,他還能拿不明白嗎?

至于老師的臉似乎有些不太妙?湛勉不覺有異——老師的臉幾時好看過?

縱橫場多年的湛尚書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因而堅定自如地道:“祭酒能為大盛教導出這樣一位儲君,這是利于蒼生的大功德啊!”

喬央又咳了起來,這回甚至是干咳。

然而這咳聲也未能打斷湛勉的話,他一邊慢悠悠地為喬央拍背,一邊繼續嘆:“此言又非湛某一人之言,現如今誰人不對祭酒敬重有加?祭酒是世人眼中當之無愧的太之師啊。”

喬央跪下求這位老兄閉的心都有了。

“不敢當,實在不敢當啊……”咳得滿臉通紅的喬央擺手站起來,默默替太傅倒了盞茶,雙手遞到榻前,看向太傅的眼睛里滿是告罪之

他認罪,他就是個賊!人學生的賊!

這種事,莫說太傅了,就是他自認淡泊名利,可若設地地想一想,辛辛苦苦教出了個狀元中的狀元來,這狀元之師的名頭卻被他人竊了去,每每還要聽著世人大肆夸贊那賊人,偏偏自己還沒法解釋,那他也是要氣出個好歹來的……

可是他也冤啊,須知他起初并不知,是殿下非要拜師,說到底,他也是害賊啊!

回頭待殿下有了空閑,他勢必要讓殿下出面,好好替他說道說道!

太傅大約也明曉這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因此雖是不悅,卻也接過了喬央的茶,只沒好氣地問喬央:“可還有其它事沒有?”

聽著這即將趕人的話,喬央忙道:“倒是有一樁。”

“再有三五日,駱家人就要隨忠勇侯一同抵京了。”喬央道:“下今日前來,也是來看一看您恢復得如何了,屆時為駱先生治喪……”

喬央話未說完,太傅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道:“老夫當然要去,要送一送的。”

喬央便應下,只道待有了日子,再使人通知太傅。

太傅點了頭,問喬央:“是何打算?要親自為駱史治喪?”

喬央:“正是。”

太傅便明白了,點頭不再多問。

駱觀臨的棺槨,停放在京師駱宅。

乃是駱觀臨的舊居,日夜有軍看守,并有高僧名道齊聚于此為亡者做道場,其中便有天鏡。

李歲寧提前已有示下,待駱家人京,無需即刻宮拜見,先歸家吊唁辦喪。

駱家人隨同常闊京后,便直奔了駱宅。

未近靈堂,便先聽聞了道場法事之音,駱澤顧不上許多,快步奔一片喪白的堂中,含淚跪下,鄭重而拜。

駱溪一把扶住好似再無支撐的母親,紅著眼圈看向后的祖母,卻見祖母與擺擺手,道:“先扶你母親進去吧……”

駱母看向未回府,先來吊唁的常闊,周全地道:“侯爺,請隨老一同。”

進了靈堂中,駱母在一片哭音中,已然有條不紊地張羅起了諸事。

常闊上完香,看著那形略已佝僂,穿著褐,一頭整潔的銀發仔細包起的老人,心底不升起敬意。

這一路來,常闊見過柳氏哭,見過那一雙兒哭,卻唯獨不曾見這位金婆婆在人前掉過一滴淚。

白發人送黑發人,歷來是人生大悲,可這位老人卻是家中最鎮定的那一個,將一切都安排得周全妥帖。

但同樣為人父母的常闊很清楚,這怎會不痛。

他有心寬幾句,但那老人反與他道:“老這一喪,卻也不宜宮拜見太殿下,便勞請侯爺代為道謝……”

說著,看向靈堂中的一切,真心實意道:“一應事宜皆安排得這樣周到,實在殿下費心了,老一家激不盡。”

而后,就要向皇城的方向拜下,常闊忙將人扶住了。

然而待常闊離去后,金婆婆依舊堅持地向皇城方向行了一個大禮,許久,待直起時,眼底方見一,看向靈堂中的棺木,啞聲低語道:“娘來了,你去吧……娘知道,你該是瞑目的。”

的兒子,怎麼會不了解?

從一開始得知消息,就已經猜到了這塊臭石頭要去做什麼——這個做母親的,從沒懷疑過的兒子會背叛江都,背叛他的主公。

所以才有那句“他大約是死了”,那時,當娘的便做好了的兒子所做下的準備。兒子沒明說,知道也作不知道,事以的道理還是懂的。

兒子做錯了事,當娘的要罵要打。

兒子做對的事,當娘的再不舍得,也得讓他去辦。

現如今,他辦了,做娘的,替他高興!

金婆婆揩去眼角的淚,在一片誦經聲中,走進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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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番外提議都看了,能寫的會寫在正文里(據時間線來,時間線不允許的,盡量多寫點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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