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大哭攪了局，搞得封瀟瀟的祝酒詞都沒法說了，但拉近了同學之間的距離，這些被父母言傳教了的男們忽然發現，其實人與人之間除了競爭和欺，還有悲憫與關懷。

    阿貍老師與初二五班的四十六名同學共進午餐，每個同學帶的飯都嚐了一口，簡直撐到，總結下來還是門衛大爺拿給易暖暖的飯最好吃，但當然不會這樣說，老師一定是一視同仁的，每位同學的午餐都是爸媽的心，都是味佳肴。

    易暖暖悄悄將自己的鋁製飯盒藏了起來，這個舉被阿貍看在眼裏。

    吃完飯，大家排隊去刷飯盒，易暖暖看到自己飯盒第三層下麵著一張小小的淡黃便利紙，上麵寫著一行字：請把飯盒放到門衛室。

    午餐結束後是午休時間，年人力旺盛，不需要午睡，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打鬧，阿貍卻一直陪在易暖暖邊，問家的事。

    易暖暖帶著助聽，聽力不佳，這個細節阿貍早就看到了，所以才對這個孩倍加關心。

    其他老師從沒過問過易暖暖的家庭況，娓娓道來，說爸爸是國企業的業務員，經常出差，四年前在非洲遭遇事故，骨都沒留下，媽媽是江東理工大學的副教授，半年前車禍沒的，現在自己跟著外公外婆生活。

    易暖暖拿出一張照片給阿貍看，照片上一家三口溫馨幸福，爸爸英帥氣，媽媽麗知，四年前的易暖暖簡直像個驕傲的小公主，現在卻了最自卑的醜小鴨。

    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是一草啊，阿貍歎了口氣，心裏的。

    易暖暖拿出那張紙條，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我真的不知道是誰給我送的。

    阿貍說：“這不簡單麽，回頭找門衛大爺問一聲就行。

    這時封瀟瀟帶著一群同學過來了，要和阿貍老師聊聊將來出國留學需要提前預備的事項，阿貍自然知無不言，但就坐在原地，還時不時將話題引到易暖暖這裏，讓也加討論，和同學們增強互流。

    因為阿貍意識到，易暖暖因為自卑而不合群，這樣下去會毀了孩子，必須幫暖暖建立起自信心。

    下午沒有英語課，阿貍幫暖暖將洗幹淨的飯盒還到門衛室，詢問大爺到底是誰在給暖暖送飯。

    門衛大爺很會裝糊塗，一問三不知，裝聾作啞的。

    阿貍也不追問，潛意識告訴，這一定是個溫暖的，不需要立刻揭開。

    手機震起來，是老爸打來電話詢問兒進行的如何，歐錦華和考察團已經結束對造船廠的考察，準備返回了。

    阿貍說我準備在這裏待上幾個月再說，已經搞定學校了。

    歐錦華說本來爸爸還想幫你找找關係呢，現在看來不用了，不過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我不放心，這樣吧，等你回來再說。

    貴賓樓，秦德昌殷永琛高明馬曉偉等人聚集在貴賓樓大堂，等著送行呢，忽然歐董的助理來了，說有個突發況，出發時間推遲幾個小時。

    反正是私人飛機，想怎麽推遲都行，但是領導班子都到齊了，難道在這裏幹等？

    高明說：“請問，是不是歐董有什麽不適？”

    助理自然不會任何信息，隻說歐董私人原因，非常抱歉，也許要晚上才能起飛，就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高明向馬曉偉使了個眼，後者不聲的眨眨眼。

    ……

    放學時間，數百名中學生湧出校園，這個周末就是元旦，照例是要搞一場元旦聯歡會的，不班級已經在籌劃了，初二五班的同學們三五群，或自行車或電車，也有數人步行，易暖暖就是其中之一，從來獨來獨往，不過這次有人陪回家，正是阿貍老師。

    人多嘈雜的地方，易暖暖聽不清楚聲音，聰明的自己琢磨出了讀語的技能，基本上能猜出對方在說什麽，和阿貍老師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在人中漸漸走出來，走進船廠新村。

    阿貍要在這裏當老師，首先得找個落腳的地方，貴賓樓不是住不起，就算買下來都是小意思，但不想這樣，更樂意和普通人一樣，住這樣有煙火氣的小區。

    易暖暖還是個孩子，思維相對簡單，跟著外公外婆學會了過苦日子，任何事首先想到的是省錢節約，對阿貍說，要不住在我家吧，不收你房租。

    “好呀好呀。”阿貍立刻同意了。

    話剛出口，阿貍就捂住了自己的，從小就有單獨的房間，上學的時候要求住集宿舍，極其的不習慣，最終是在學校外麵買了棟別墅單住的，怎麽到了江尾，就願意和當地生住一間屋了呢？

    “那太好了！”易暖暖笑了，已經很久很久沒笑過了，其實自己也不清楚發出邀約的機，這是本能在起作用，被歧視，被孤立，迫切的需要藉，需要支持，需要保護，小姨給不了，外公外婆給不了，本能告訴，阿貍能給。

    路邊有個修鞋攤子，老板是個瘸老漢，後是四風的棚子，易暖暖去取修好的鞋子，順便從書包裏拿出沒吃的盒飯，將米飯和菜倒給了老板。

    “這丫頭真心好，和他媽媽一樣。”瘸老漢對阿貍說。

    不知不覺來到十七號樓下，阿貍沒有貿然去打擾人家，和易暖暖說聲再見就離開了，回頭經過學校的時候，發現飯盒還放在門衛室窗臺上，沒人來取。

    回到貴賓樓海景別墅，歐錦華詢問了兒今天發生的故事，阿貍詳細講述著，講的眉飛舞，眼圈都紅了。

    歐錦華知道這事兒已定局，他並不反對，隻是擔心兒一個人在這兒會遇到各種危險和困難，畢竟兒錦玉食長大，從未遠離父母單獨生活過。

    “我都二十三歲了。”阿貍嗔道。

    “好吧，爸爸給你留一個助理，一個保鏢，一輛車。”歐錦華說。

    “不要。”阿貍拒絕的非常幹脆，“那樣我會很不自在的。”

    歐錦華沒有堅持，這種事兒悄悄做就行了，不一定非得說出來，他假裝退讓，又提出一個建議：“那爸爸給你留一點錢。”

    阿貍說：“也不要，我有工資，不夠的話，我自己也有積蓄，也能出去打工。”

    歐錦華說：“也好，那我讓助理長包一個酒店套房給你住。”

    阿貍依然搖頭：“我要自己租房子住，爸爸您就別管了，如果遇到困難，我會第一時間找您求援的。”

    歐錦華說：“最後一個要求，晚上陪爸爸吃飯。”

    這回阿貍答應了。

    服務員拿著拖把試圖接近父倆談話的客廳，被助理攔在外麵。

    ……

    易暖暖回到家裏，小姨已經回近江了，房間裏又隻有孤孤單單一個人，晚上外婆炒了個土豆，煮了一鍋海米冬瓜湯，就是一頓飯，吃完了之後，外婆去跳廣場舞，外公坐在客廳看電視，暖暖回到房間，打開臺燈，攤開日記本。

    日記本裏是三個人的合影，凝視著爸爸媽媽一會兒，在新的一頁上寫下這段話：今天很開心，媽媽走後，我第一次被這個世界溫相待……

    等外婆跳完廣場舞回來，看心似乎不錯，易暖暖提出自己的想法，說學校裏新來一個老師，人非常好，自己想把房子租給住。

    “你這孩子怎麽自作主張。”外婆責怪道，“咱們家房子這麽破，這麽小，就兩間臥室，住哪兒？難道和你住上下鋪，就算人家願意，你小姨回來怎麽住？”

    暖暖無言以對，著角不做聲了，是自己太稚了，想問題不完善。

    外公放下報紙說：“你外婆說得對，老師的生活問題，自有學校領導負責，咱們小老百姓不跟著瞎摻和。”

    暖暖點著頭，咬著，從小並不是跟著外公外婆長大的，也沒有爺爺，人家都說隔代親，在向家是不存在的，外公外婆對而言就是需要保持禮貌和距離的，有著緣關係的陌生人。

    外公從年輕時就有著懼的名，外婆說什麽他都讚，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往往轉一個彎子再表達。

    “當然了，咱們家長也得對老師好點，我聽說子弟中學沒有編製，新進的代課教師待遇不高，都是父母的心頭，咱們能幫就幫一把，我記得咱家樓上302的房子是空著的，那不是老誰家的房子麽，回頭我問問他，願不願意租出去。”

    這下暖暖開心了，等外婆打開電視購節目，外公悄悄將平時止玩的手機遞給了外孫，出一手指，意思是隻許玩一個小時。

    ……

    夏威夷風海岸，聯排別墅區，封瀟瀟在自家臺練習元旦聯歡會上要表演的詩朗誦，客廳裏，他的媽媽封莉正在和閨煲電話粥八卦各種事，他的爸爸馬曉偉和平時一樣沒回家，副總工大人日理萬機，經常夜裏兩點之後回家，早上七點出門，尤其最近單位有重大事，幹脆就住在招待所了，說起來封瀟瀟已經三天沒見爸爸了。

    封瀟瀟和母親說不上話，封莉是很疼兒子，但是肚裏沒什麽墨水，學曆都是造假的，和清華畢業的丈夫更加沒什麽共同語言，事實上夫妻早就分床睡了，封瀟瀟人小鬼大，什麽知道。

    現在他迫切地想和爸爸分關於學校來了新老師的事，可惜今夜爸爸怕是不回來了。

    距離封瀟瀟家一箭之地是高層住宅，簡詩雨和梅欣的家都在這邊，這會兒倆正和尹蔚然在qq上聊天，向老大報告今天班裏的奇聞異事。

    尹蔚然骨折請假，沒能大出風頭，很是懊喪，又聽說易暖暖又猖狂了，不大怒。

    ……

    煤港路上玉梅飯店，今天生意格外好，小地方消息傳得快，連秦德昌都吃大紅袍的段子已經傳遍全廠，客人越是排隊，黃皮虎越是賣味兒，今晚就供應十隻，多一隻都沒有，店家越是拽，客人就越是趨之若鶩，非得嚐嚐大紅袍的味兒。

    一道大紅袍定價九十九，就打一百算，客人不可能隻點一道菜，加上其他菜和酒水，一桌怎麽也得二三百，這樣營業額就是三千往上，去掉房租和本，還能淨落一千多，武玉梅笑開了花。

    但是大紅袍售罄之後，飯店也不能不開張啊，對此黃皮虎又研究出一道菜來，鑒於來玉梅飯店的客人以喝酒的居多，所以主打下酒菜，時間，自己現鹵出不來味道，所以老黃從市場上批發了大量的鹵牛、鹵大腸、鹵豬耳朵、燒、鴨頭、香腸，配上生菜、香菜、蒜瓣、大蔥、小香蔥、白洋蔥、黃瓜、辣椒、油炸花生米、豆腐皮，加兩碗不同的蘸水，下酒正好。

    這種菜加工簡單，武玉梅和小紅就能理，賺錢比大紅袍隻多不，黃皮虎不用在後廚炒菜，趁機帶了一份下酒菜和一瓶白酒，去了子弟中學。

    他得拿回飯盒再次使用，也得謝一下門衛大爺，給錢是最不好的方式，陪老爺子喝一盅是最佳的辦法。

    冬日的校園寂寥無比，星空燦爛，門衛室裏熱氣騰騰，大爺把火爐子燒的通紅，擺上酒菜，點上一支煙，對飲聊天，別有意境。

    大爺本不問易冷什麽，來自何方，也不問他和易暖暖一家人之間的恩怨仇，隻是指著空曠的校園說：“這學校教學樓下麵有冤魂。”

    易冷一驚，難不有什麽案子曾經發生？

    大爺說：“抗戰時期，這裏是刑場，死在這裏的無辜百姓不可計數，有一次鬼子抓了三十六個抗日誌士，就在這裏槍斃的。”

    易冷說：“那就是冤魂加上英魂，大爺，咱們敬英魂一杯酒。”

    兩人將杯中酒灑在地上，算是祭奠了英靈。

    大爺說：“小夥子，你上有故事啊。”

    易冷說：“大爺會看相？”

    大爺說：“誰上沒點故事，隻是長短不一，彩不同，相同的是，每個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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