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裘季不吭聲,面還不好,李秋月疑問,「你怎麼了?」
掐了掐掌心,裘季回過神,上前扶著李秋月的肩,溫聲道,「良藥苦口,喝了才能好起來。」
李秋月眉心蹙,「道理我都懂,可這葯確實……」對上夫君不贊同的目,有些惱,「你說得輕巧,你喝一個我看看?」
靠得近了,裘季只聞到碗中淡淡的清香味,帶著微微的苦,並不難聞。但妻子也不是矯的人,這半年喝的苦藥也不,對著這葯卻這樣為難……他湊近拿勺子舀起,如一般粘稠的葯映襯在雪白的勺子上,愈發粘稠,他搖了搖,發現已經不是水,有些像是膏狀。他咬了一點點,口中瞬間滿是酸苦,除此之外,全都是濃濃的鐵鏽味。
他忙端起邊上的水喝了,清水口,同樣的味道,只是稍淡了些許。
又是幾杯水下去,鐵鏽味不在,可酸苦卻未減。
裘季看著茶杯,又看看那碗葯,只一小口就這樣苦,要是全部吃下去,還一天三頓,只怕口中除了酸苦外,再無其他味道。也難怪向來能夠吃苦的妻子這樣為難。他放下勺子,「讓大夫添一些別的藥材,把這酸味中和一下。」
李秋月悠悠嘆息,「我說了。可大夫說這樣藥效最好,要是添了別的,我一天吃不下三株,會愈發虛弱。」
聽到三株,裘季又想起千兩一株來,心裡痛。這要是從妻妹手中買,可不是長久之計。
見他沉默,李秋月好奇問,「你怎麼了?」
面憔悴,整個人虛弱不已,裘季又怎好拿銀錢之事煩。
讓知道藥材價錢,定然不會願意白白送這麼多銀子給南侯府,又會多生事端。
現如今南侯府對他們夫妻已經失,今日陸氏任由兒對他獅子大開口,要是再多事,妻妹任,若惹惱了,說不賣就不賣,才真的是斷了最後一條路。
想到這些,裘季搖頭,起道,「我去問問大夫能能不能熬得好吃一些。但這葯你還是得吃……」到底忍不住,添了一句,「畢竟藥材來之不易。」
說完,飛快出了門。
裘季親自去了花房,將剛剛才放進去的花盆抱了一個去了前院大夫居,「這葯咱們能自己種嗎?」
大夫正在磨葯,聞言點頭,「方才我已經仔細看過,這藥材於泥土天氣之類不太挑剔,想要培育應該不難。」
裘季大鬆一口氣,「那咱們就自己種。」
大夫有些為難,「可這……且不說咱們能不能種得活,就您手中這盆,至培育了五年,才堪堪能葯。」
裘季:「……」
也就是說,就算一切順利,立即就能種出葯來,五年之都得出去買。
他有些憂心,「萬一我買不到呢?」
雖然顧修堇送給妻妹出手就是五盆,可也不代表安西侯府中就一定有許多。萬一他本沒多,是看中妻妹才送出呢?
每天三株,要是安西侯府中都無這麼多植株,豈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李秋月苦?
其實如今已經很苦,要是拿不到葯,興許會……
大夫嘆一口氣,「世子,您知道我這個人說話直,我也不敢瞞您,這藥用葯補氣比之前那些都要好些,若是夫人停葯,又找不到合適的替代之。只會比之前更快虛弱,多則七八日,則三兩日就會虛弱致死。」
裘季腦子嗡的一聲,頓時只覺眼前一片黑暗。
他放下盆,道,「這個放在這裡,給夫人晚上用。」
急匆匆出了大夫的院子,吩咐隨從,「備馬車!」
坐上馬車,車夫低聲問,「世子想去哪兒?」
裘季眉心,「去安西侯府。」
兩家侯府毗鄰,一刻鐘就到了。隨從去門房讓通稟,似乎爭執了幾句。回來后,一臉擔憂,「世子,侯爺不在府中,門房也不知他去了哪兒。」
裘季心直直往下沉,「去南侯府!」
一天跑兩趟岳家,裘季和李秋月親十年來,還從未這樣殷勤過。
蘇允嫣剛用完午膳準備回房呢,外頭就有人稟告了。
陸氏皺眉,「怎麼又來了?是不是秋月病加重?」
再進來的裘季一臉憂慮,進門后深施一禮,「岳母,那葯大夫看過,秋月每日最得三株,且這葯藥效較好,沒有替代之,我想問問秋語,安西侯府中可還有多餘的藥材?」
蘇允嫣驚訝,沒想到一天得三株,心裡掰著手指算了一下,頓覺眼前一片亮晶晶。
這是要發啊!
可顧修堇園子里雖然多,卻不代表人願意賣,之前裘季找上門,他可是拒絕了的。可見這兩家應該有些齟齬,更別提後來裘季夫妻二人還算計人家求娶自己,仇怨更深。
兩人是未婚夫妻不假,可有自知之明,不會隨便代替人家做主,「我不知道。」
裘季忙道,「秋語,你一定幫你姐姐問問。算我求你!」
態度懇切,不得不說,他對李秋月是用了真心的。
蘇允嫣想了想,「我幫你問問。」
「多謝!」裘季又是一禮,「你姐姐那裡的葯明天都不夠吃,能不能儘快?」
蘇允嫣也不想李秋月死,死了上哪兒找這麼多銀子去?
立即道,「我現在就幫你問。」
這樣利索,倒讓裘季有些意外,頓時覺得妻子說得沒錯,小姨子就是刀子豆腐心,本還是善良的。
善良的蘇允嫣找了紙筆,給顧修堇寫了一封信,言明自己賣了葯,千兩一株。問他可有意願,最後加了一句,不必勉強。
下人把信送走,裘季沒有告辭的意思,負手在屋中急得轉圈。
陸氏隨口道,「侯爺不一定在府中,就算看到信也不一定立刻回。要不你先回去,我得了信再讓人告知於你?」
裘季揮揮手,「我就在這裡等!」
陸氏無奈,「用膳了嗎?」
裘季:「……」還真沒有。
從早上到現在他一直忙著,就吃了一小口葯,這會兒口中還滿是苦。
陸氏見狀,吩咐下人備了飯菜,裘季吃著飯也覺得苦,兒嘗不出味道來,飛快用了膳,下人還在撤碗筷,顧修堇的回信就到了。
信上字跡有力,瀟灑飄逸,頗風骨,蘇允嫣還欣賞了一下。邊上陸氏已經湊過來看,驚訝道,「兩千兩一株?」
裘季:「……」
他頓時抓心撓肝,要是信拿在岳父手上,他肯定已經湊過去看了。
無奈拿著信紙的一個是岳母,一個是小姨子,只得忍著。
聽到陸氏驚呼,蘇允嫣才去看容,上面果然寫著藥材培育不易,兩千一株,叟無欺,有銀子就給葯!不興賒賬!
並且再三強調藥材不好養,這是看在未婚妻的面上才忍痛割!
蘇允嫣角悄悄勾了下,忙忍住,將手中信紙遞上,「好消息是他有葯,壞消息是有點貴。姐夫買得起嗎?」
裘季接過,仔細看了一遍,只想罵人。
什麼玩意兒就忍痛割了?
無奈形勢比人強,只得嘆息一聲,「顧侯爺這也太詐了。」又回答蘇允嫣的話,「你姐姐等著救命,買不起也得買。可是未免有些太過分,你們已經是未婚夫妻,說起來也是一家人,他怎麼能……趁人之危呢?」
這話蘇允嫣不聽,一把回信紙,「他是看在我的面上才賣給你的,為何趁人之危,想來姐夫心裡有數。不想買就算了。」
見小姨子惱了,裘季忙道,「買!先買一百盆!」
蘇允嫣驚訝,「姐夫果然豪富。這價錢……」
裘季以為要漲價,忙道,「說好了的,不許再改了!」
說完,生怕他們反悔,立即告辭。
人走了,蘇允嫣看著晃的珠簾,搖搖頭道,「我還說他買得多,可以稍微便宜點,姐夫果然豪富!」
陸氏:「……」
要是讓你姐夫知道會打你的好麼?
從頭到尾板著個臉,你說給他便宜他敢信?
裘季出了門,上了馬車就回府,打算籌銀子把葯搬回家再說,萬一反悔了,可就真沒辦法了。
剛出安南侯府的主街,前面路旁的馬車簾子一掀,出林毓溫的面容來,「世子。」
裘季心裡有些急,但他溫和慣了,做不出甩手就走的事,只得停下,「林小姐有事?」
林毓笑容甜,「還未多謝世子上次幫我,聽說世子夫人纏綿病榻,我這裡有一株百年補之葯,世子看看可否用得上?」
說著,遞過來一個匣子。
裘季有些意外,若是昨天,興許他還會高興,可如今有了翵。便不甚在意了,抬手推回匣子,「不過順手而已,這太貴重了,還請林小姐收回。」
林毓卻不依,「我自小世坎坷,有人對我出善意,對您來說興許只是順手,於我來說……卻是生命中不可多得的溫暖,值得銘記一生的,送再貴的謝禮都是應該的。我娘說,做人得知恩圖報……」
聲音越說越小,「世子若是不收,我娘泉下有知,一定會怪我的,只要想到我就心裡不安。」
瘦弱的滿臉忐忑,裘季見自責,立即道,「我收下就是。只是此珍貴,若是以後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直說。」
林毓眼中頓時滿是笑意,如盛滿了星,「好!」
惹得裘季微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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