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氣氛還算和諧,喻晗天真地以為自己還有機會改變賀平秋。
說起來,過年假期間喻晗應該會收到賀平秋的,如果存在的話。
他不確定賀平秋預寄的地址是劇組還是家里,只能在走之前跟前臺打招呼,如果有他的快遞請第一時間通知他。
喻晗在高鐵上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夢見賀平秋真從棺材板里爬了出來,以僵尸的形態活著,但代價是他失去現有的一切產,變得家貧如洗。
不僅如此,他還得一天打三份工買活活鴨給挑食的賀僵尸吃,最后勞累了一天的他晚上還要被賀平秋變本加厲地do。
太累了太累了,簡直比牲畜還苦。
可看著賀平秋那張蒼白的臉,夢里的他怎麼都說不出口那句“你還是死吧”。
活著才有希、才有未來。
哪怕生活苦如歌。
“叔叔,叔叔——”
喻晗一晃,睜開眼睛。
“叔叔,可以跟您換個位置嗎?”
喻晗轉過頭發現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
上次別的小孩還他哥哥來著,一眨眼七年過去,時間過得太快。
小孩媽媽坐在過道的位置上,對他歉意笑笑:“小孩第一次坐高鐵,想看看風景。”
“謝謝叔叔。”
小孩甜,喻晗起坐到中間,過小孩天真無邪的臉龐看著窗外的湖泊。
如果沒遇到賀平秋,他們倆的人生會不會都“正常”些。
他也許會在常規的取向上漸行漸遠,找到合適的人相伴一生,也許奔四了也還是單,年年被家里著相親,仍然對同敬而遠之。
而賀平秋也不會因他失去一條偏執到后來瘋魔的地步,甚至失去生命。
他們會像兩條不相的平行線,活在不同的世界里,不會產生任何不好的連鎖反應。
到車站已經快零點了,前些天估計是覺得自己遲早要被解雇,所以家里的司機楊知主提出離職,也坦言已經找好下家。
喻晗沒什麼意見,還提前給他包了新年紅包,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像現在這種場合只能打黑心出租了。
喻晗不是肯吃虧的格,價高就是不坐,司機無語了:“打表,打表行了吧?”
“去哪?”
“金藍。”
司機吐槽了句:“……住這麼貴地舍不得這點錢。”
喻晗臉皮一掀:“我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你——嘖,越有錢越摳。”
喻晗懶得跟他掰扯,說起來,他如今擁有的這些錢也算是他賣七年得到的報酬吧。
七年里,他沒有工作,沒有事業,沒給社會創造哪怕一點價值。
這也是喻晗最容易跟賀平秋吵架的地方,他想要工作,想有存在的價值,他甚至妥協到允許賀平秋實時定位自己、實時報備行蹤,除工作之外絕不參加任何活,但最后還是不了了之。
說到底,賀平秋執拗地想掌控喻晗的人生,希喻晗的世界只有他,只能依賴他,這樣他才安心。
他不愿也不敢讓喻晗有任何逃離自己的資本。
他知道自己沒什麼能留住人的,除了恩。
被賀平秋圈在家里這幾年確實改變了喻晗很多,他以前喜歡熱鬧、人多,如今反而有了些許“社恐”的覺,非必要不社,非必要不說話。
到家小區已經零點了。
喻晗匆匆看了眼手表,還是沒趕上。
電梯門開,他拿出手機點開“每天都想揍一頓”的微信,按下話筒放到邊,停頓好久說了句:“生日快樂。”
賀平秋十二月二十九生日,除夕前一天。
往年這個時候喻晗必須陪在賀平秋邊,不然這個控制狂就會生氣。
然而還沒抬頭,喻晗就發現視野的盡頭多了一個超大號的禮盒,旁邊還有一個小蛋糕。
是他親的亡夫寄來,或許還有新年禮。
比他預想的時間要提前一點。
【親的喻晗:
我不喜歡生日,也不喜歡新年。
可這七年,我卻覺得每個節日都很有意義,能把你捆綁在我邊。
我好像從沒善待過你的“生日快樂”。
如果你愿意,請再祝我一次生日快樂。
謝謝。
也祝你在沒有我的新一年里健康快樂。
賀于2023.11.10寄出】
……
這封信無比簡短,好像讓賀平秋說點人話比殺了他還難。
喻晗的神在搖曳的燭中忽明忽暗——
一定有人在幫賀平秋寄信,畢竟就算預定了配送公司,對方總不會還幫買蛋糕。
他一時沒有思緒。
是誰?司機、阿姨、還是律師?又或是蘇羊?
他甚至懷疑過這三個月以來的信都是別人的惡作劇,可上面確確實實是賀平秋的字跡。
喻晗垂下眼眸,輕唱:“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暖黃的燭火照亮了他的臉,分明的睫微,單調的歌詞響在一片冷清的寂靜中。
煙花蠟燭燒盡了最后的燃料,滋滋啦啦地熄滅了,屋里再次陷黑暗。
喻晗打開燈,吃了幾口蛋糕。
有點膩。
平時怎麼都不肯過生日、吃蛋糕的一個人,死之后倒是特地給自己訂了一個蛋糕,除了故意沒別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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