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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教我的。”

谷梁淚一怔，哪個他？琮馥笑嘻嘻地說，“李落呀，他說盟城對于東海而言并不是自己的疆域，凡事都該未……未雨，什麼來著，反正大概就是那個意思，扶琮一定會在盟城埋伏自己的勢力，但是人多眼雜，難保不會走風聲，所以最好還是自己手，這樣最蔽，萬一遇上什麼事，也不至于手忙腳。”

原來如此，難怪……瞥了一眼沾沾自喜的琮馥，罷了，也算命中遇上貴人，李落待的確算得上推心置腹，連怎麼對付大甘都代的清清楚楚。

敲了敲門，夜深人靜，聲音很響，嚇了琮馥一跳。兩人沒有等太久，數息之后，就聽見門后傳來一陣踢踏聲，有人走到門后，低沉著聲音問道，“誰？”

“我。”

門后原本困頓疑的聲音驟然張起來，門外二人不用親眼所見，就能從氣流和呼吸聲分辨出門后那人心中的激。門開了一條小小隙，那人趴在門上瞄了一眼，然后極快拉開院門，疾聲說道，“大人，您來了！快進來！”

琮馥微微頷首，也不客套，拉著谷梁淚進了院子。那人探頭小心左右張幾眼，閉上院門，卻留了一道，又在門后窺視半刻有余，這才放心掩上院門，快步走到琮馥邊，恭敬一禮，“大人，您怎麼來了，盟城太危險！”

“呵，怕危險還闖什麼東海！”琮馥大馬金刀，活一個海上悍匪的模樣。谷梁淚打量了幾眼眼前之人，是個中年男子，背微微有些駝，虎口有厚繭，不過并非是舞刀弄劍，而是常年拉繩磨出來的繭子。面黝黑，看不出年紀，興許三十許，興許四十半百，花白頭發，的確像琮馥所說，是個在海上漂泊的漁民。只看面相，木訥，呆板，一點也不出奇，丟在人群里怕是誰都會看走眼，只有在聽到琮馥的聲音后才出一明和戒備。谷梁淚暗贊一聲，倒是選了一個絕佳的暗子。

那人也不多勸，來都來了，總不能趕回東海，再者說了，琮馥一向膽大包天，在東海赫赫有名，就算是龍潭虎都敢闖，別說是一座盟城。

“兩位大人，請進屋再說。”

茶已經涼了，那人正要燒水，琮馥擺擺手，看見茶就胃疼，剛剛喝了一肚子，這會要是有酒還可以喝點，茶就算了。

不等琮馥追問，那人就將盟城境況說了一遍，未必有多聰明，但是個有心人。盟城潰敗一戰谷梁淚就在城中，那個時候琮馥還在海上，沒有親經歷那場戰斗的慘烈。其實要說慘烈，慘和烈都在大甘這一側，對于極北而言，不過是一場閑庭信步的風花雪月而已，從軍容再到軍械，兩者相差都有天淵之別，說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一點也不為過。牧天狼引以為傲的營在極北面前宛若蹣跚學步的娃娃，雖不至于不堪一擊，但也難對極北造實質的威脅。

盟城一戰，算得上是大甘朝廷能組織的起來的最后一場大型戰役，盟城之后，中府諸州亦有零星抵抗，不過聲勢都不怎麼大，只有極北遭逢南府宋家時才有真正鋒。盟城一戰之后，大甘朝廷便避往東海，其實就是逃難，朝中不老臣還在囂著要攻打陸地，奪回大甘疆土，不惜請命披掛上陣，先士卒，鬧得很是沸沸揚揚。勇氣可嘉，就是于事無補，讓牧天狼諸將想起很久以前李落說過的一樁舊事，那個時候大甘的死敵還不是極北，而是草海，草海鐵騎南下，所過之勢不可擋，有書生陣前請命，在折江口岸憑浩然正氣呵斥草海的野蠻行徑，結果逾百讀書人被草海鐵騎縱馬活活踩死在江岸，無一生還。倒是落了個好名聲，只不過沒有什麼用，反民憤激昂，朝廷順應民意派兵征討，倉促出兵又是一場慘敗。

這樣的事時有發生，絕非只是偶然，軍心的確是鼓舞士氣的利，但也要看彼此實力是否懸殊，凌駕于實力之上的民意，只會將所剩不多的力量推無底深淵。所以當驊兜的小朝廷鬧得不可開的時候，云無雁很有眼力的先行躲開，等他們吵得差不多了再出面，免得被這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用呼察冬蟬的話說，還是給這些人吃的太飽，撐得沒事干。

再說盟城淪陷，極北橫掃天南諸州之后，小殤和倉央嘉禾都不約而同返回盟城，這里，是極北與大甘最后勝負的界地，盟城外就是東海，有千萬里廣袤無垠的滄海，是大甘朝廷最后的屏障，不過誰都不知道這道天塹能擋住極北多久。極北有船，而且是大船，出征東海是早晚的事，就看愿不愿意。

眼下的盟城還沒有出征東海的打算，早前傳聞盟城外正在建造大船，足以和一座小島媲，被那人說起只是謠傳，盟城外并沒有任何造船的跡象，也沒有屯兵，就是草海鐵騎和一營的鐵甲騎鎮守此城。草海鐵騎在城里，鐵甲騎在城外，兩者之間似乎并不怎麼來往，各行其事。一些從草海或是極北來的人都有人保護，多是草海高手，但不見鐵甲騎出面，看得出來在極北這盤大棋之中，鐵甲騎的份地位依舊超然。

不過有一件事頗讓那人不解，以前他也留意過盟城左右的局勢，極北南下，凡有阻擋者殺無赦，但是只要不抵抗，哪怕是心懷不軌，他們也會置之不理，任由其行事，自信到盲目自大的程度。但是在盟城，大甘潰敗之后也時有抵抗，與別不同，盟城但凡抵抗之人皆被生擒，關天牢之中，并未像別的地方一殺了事。

聽完盟城境況之后，兩人都陷沉默，盟城中的另眼相看聽來有些悉，很像岤州的竹溪，極北青睞，不能不讓人懷疑李落真的有可能就在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