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化城。

    自從嘉林城被兵夷為平地的消息傳回之後，清化城作為首都升龍府的最後一道屏障，瞬間便是被戰爭的影所籠罩。

    放眼去，不算寬敞的城頭上人滿為患，如臨大敵的士卒們一臉張的盯著城外延綿數裏不絕的營地，握兵刃的手指已是微微泛白，青筋暴。

    往日威武雄壯的旗幟此時也是無力倒伏，並在風中輕輕搖曳著，看上去有氣無力。

    角樓，熊熊燃燒的火盆不時發出劈裏啪啦聲，還能看見火炮的影子，瞧上去還算有模有樣。

    城外數裏，便是遠道而來的大明兵們，其豪放的呼喝聲不時便順著凜風，飄揚至清華城頭，也讓眾將士的臉愈發難看，心低沉。

    "升龍府還沒有消息傳回嗎？！"

    城垛附近，一位著緋袍，瞧上去地位顯赫的文深吸了一口氣，將目自城外延綿數裏不絕的兵營地上收回，轉而聲音凝重的追問道。

    自從嘉林城告破，並且確定"鄭主"鄭梉死於軍之後，他便第一時間派人返回升龍府預警，並下令關閉城門，對於自四麵八方而來的遊兵散勇及流民百姓均是置之不理，以免混兵的間隙。

    為了能夠為朝中的袞袞諸公們爭取足夠的時間調兵遣將，他雖是嚴詞拒絕了城外兵的"招降"，但也留下了些許餘地，聲稱一切遵從後黎朝廷的詔令。

    但整整三天過去了，被他派往升龍求援的士卒們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遲遲沒有消息傳回。

    隨著兵最後通牒日子的臨近，其心也愈發驚惶無措。

    "啟稟鄭大人，還不曾.."聽聞眼前文出聲詢問，跟在其後的幾名武將在對視一眼過後，便是臉難看的回應道。

    這清化城作為扼守國都升龍府的最後一道屏障，城中文武員皆是"鄭主"的心腹肱骨。

    尤其是眼前這作為一城之主的文，更是"鄭主"鄭梉的同族堂弟，份貴不可言。

    但就是這樣顯赫的份及堅定的立場，文臉上也出現了些許搖之，足以證明城外兵所帶來的力之大。

    "這群自私自利的小人！"

    盡管心中對此結果早有準備，但文仍是控製不住自己的緒，歇斯底裏的咆哮聲。

    這清化城距離升龍府雖有兩百餘裏，但至多一天多的功夫，便可以走個來回。

    升龍府遲遲沒有消息傳回，無非兩個原因。

    要麽是城中文武在知曉鄭梉死於軍之後忙於爭權奪利，無暇顧及此地；要麽是求和派與主戰派爭執不下。

    但不管哪個原因，僅憑清河城現有之兵力，難以阻擋城外明國大軍兵峰，卻是不容爭辯的事實。

    "大人，當務之急還是發軍民守城，並早做打算.."

    猶豫半晌，城頭上的沉默終是被一名武將略顯複雜的聲音所打破，而歇斯底裏的文聞聲之後也是緩緩止住了咆哮，麵上呈現出與剛才截然不同的深思模樣。

    以他們這些人的份和立場，自是無法向城外明廷乞降，不然他們留在升龍府的家人親眷皆是會遭到滅頂之災。

    但僅憑清化城現有之兵力，抵抗城外這些如狼似虎的兵們無異於癡人說夢。

    倘若援軍遲遲不至，便該另想出路了，棄城而逃固然是罪不可赦，但總好過城毀人亡...

    "爾等的意思，我等棄城而逃？！"

    沉許久，被稱為"鄭大人"的文深吸了一口氣，略有些痛苦的朝著旁武將問道。

    他作為鄭氏家族的重要員，縱使背上"棄城而逃"這等大罪，卻也影響不到他的命，至多也就是被削去一切職，後半生當一個富貴閑人罷了。

    但若有可能，他實在不願背負"棄城而逃"這等人人唾棄的罪名。

    "大人，此話謬矣。"見文話語中好似有鬆之意，剛剛說話的武將便是趁熱打鐵說道:"如今朝廷態度不明，我等在此負隅頑抗毫無意義。"

    "若是日後朝廷投降明國，我等又該如何自？"

    與這出鄭氏家族的文所不同，武將能夠擁有如今的權勢全靠著阿諛奉承及其嫁給鄭梉做小妾的妹妹，全然沒有武將的膽識和氣魄。

    "唔，"對於旁武將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語，文雖是有些不喜，但也沒有發作。

    如若鄭梉自嘉林城的軍中幸存，他自是不會生出二心，但眼下作為鄭氏家族主心骨的鄭梉已死，其長子也是不知所蹤，極有可能同樣死於軍之中。

    人心惶惶之下，隻怕升龍府的朝臣們早已一鍋粥，誰人能夠站出來主持大局？難道要指皇宮中形如傀儡的皇帝？

    "既如此，爾等便提前準備一二。"

    "後日便是城外兵與本約定的最後期限，如若到時援軍仍然為止，我等再..."後麵的話，文沒有說完，但他相信眼前這武將一定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大人放心！"

    見文被自己說服，那武將臉上便是一喜，隨即便是迫不及待的領著後親兵，急匆匆的下了城樓。

    因為與鄭梉沾親帶故，他在這清化城坐鎮多年，也是攢下了不菲的家，眼下倒是需要盡快做出取舍，尋一些方便攜帶的金銀細。

    "劉將軍，依你之見，覺得我安南能否擋住兵的攻勢？"

    待到武將的背影消失不見之後，臉上滿是落寞的文方才失魂落魄的朝著另一名武將問道。

    若是莫朝大軍兵臨至此，或許他心還不會這般沉重，畢竟莫朝與他後黎朝的鬥爭姑且還能算作安南國的"部鬥爭"。

    但眼下駐紮在清化城外的大軍分明是遠道而來的兵們，且一路上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兵鋒直指升龍府。

    這些兵們，本就不是莫朝宣稱的"以戰止戈"，而是打算徹底征服他們安南，恢複昔日趾布政司而來的。

    "大人心中早有定論.."聞聲，武將也是苦一笑，低沉的聲音中滿是絕，就連他們引以為傲的"象軍"都奈何不了城外兵，他實在想不出抵抗城外兵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