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年禮
然而,夏稻花眼尖地發現,那些大包小包裡頭,有好幾件,分明就是行李、被褥之類的。而大伯娘劉氏,竟然笑容可掬地對村裡人大聲說,那些都是他們帶來孝敬老兩口兒的……
夏稻花對大房的印象,“唰”一下,降到了冰點。
老兩口兒不知是沒看出來,還是看出來了也不介意,明晃晃地視而不見,樂呵呵地迎了出來,喊他們快點進屋暖和暖和。
二伯娘孫氏、三伯娘吳氏,都一臉熱地圍了上來,拉著大伯娘劉氏的手,噓寒問暖。
薑氏沒做聲,五嬸程氏也往前走了幾步,對著大郎媳婦兒笑臉相迎。
“哎呦,大郎媳婦兒,快進來快進來!麻溜地坐下!這麼大的肚子,站著可太辛苦了。”
“哎……”
朱氏面對這樣的熱有些不知所措,求助似的看向了婆婆劉氏。
劉氏對一點頭,松開了手,才扶住了程氏過來的胳膊,搖搖晃晃地跟著程氏,慢慢挪著有些笨重的軀進了屋。
男人們則一擁而上,團團圍住了夏大郎:
“大郎啊,你說你這麼長時間也不回來一趟,這回可得多住兩天!你到三叔家來,陪三叔喝兩盅!讓你三嬸兒給你烙餅,烙韭菜盒子!”
“大郎,你三叔也忒摳門了,你多到二叔家來,二叔讓你二嬸給你炸鵪鶉!”
“大郎,你五嬸前些天從娘家帶回來兩斤兔干,我跟你五嬸一塊都沒舍得吃,全都給你留著呢!”
就連夏有田,也樂呵呵地了一句:“大郎啊,平時有空也過來四叔這兒坐坐,你四嬸燉的豆腐可香了!”
夏稻花看得出來,大家夥兒對夏大郎的熱是真心實意的。一張張燦爛的笑臉上,都是發自心的真誠。
可能這就是“讀書種子”的魅力吧!
夏大郎臉上掛著笑,作優雅得地應對著叔叔們的熱,但夏稻花卻敏銳地發現了他掩飾得很好的傲氣,和幾分不耐煩。
大家夥簇擁著夏大郎說了一會兒話,就一人拎著一件東西,迅速幫大房把東西都搬進了屋裡。
大房那幾間房,老兩口早就張羅著讓燒炕、通風了,這會兒早已把兩鋪炕都燒得響乾。一進門,就覺得一熱浪迎面撲來,牆壁門窗上的霜都化乾淨了。
寒暄過後,大家夥兒浩浩地,簇擁著老大一家子,來到了老兩口住的正房東稍間。
老兩口端端正正地盤著坐在炕上,老爺子夏平安還不斷挲著手裡的黃楊木煙袋鍋,卻沒有點煙。
老大一家子,挨排在地上跪下,給老兩口兒磕了頭,一家子齊聲道:
“爹(爺)、娘(),您二老辛苦了!不孝子(媳婦/孫/孫媳婦)給您磕頭了!”
連懷著孕的大郎媳婦兒朱氏都沒例外。
老兩口兒急忙讓他們起來:“哎呦,這是做啥,這是做啥?地上涼,快、快、快起來!”
一片喧囂嘈雜、熱淚滾滾之中,夏稻花聽見二伯娘孫氏,悄悄湊到二伯耳邊說道:
“你瞅瞅你大哥,多會整景兒!你也不學著點兒!”
夏稻花用了好大的力氣,才算忍住了,沒有直接“撲哧”一聲笑出來。
磕過了頭,老大一家子給老兩口兒送上了年禮。
給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是兩塊繭綢面料、兩個點心匣子、一壇子燒酒,又額外給夏玉帶了一塊緞子面料。
繭綢面料還好,除了老氣些,似乎沒什麼大病。但給夏玉那塊緞子面料,明顯是泡過水,褪了,然後又重新染過的,能看出來染得不是很均勻。
夏稻花以為夏玉會生氣,沒想到夏玉竟然一臉欣喜地道了謝,接了過去。那笑容一點都不像是裝出來的。
夏有財笑著說道:
“這料子,都是我從鎮上的綢緞莊裡買來的。雖說被水泡過一點,但其實比那完好無損的新綢緞,也不差什麼,價格起碼要便宜一半!
咱們也不是那大富大貴的人家,大可不必那麼講究。
再說了,這稍有點瑕疵的好料子,不比那布好?不都一樣穿?”
周氏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都深了幾分,很顯然,夏有財這些話,說到了心坎裡:
“老大果然明能乾,沒白在外頭闖。”
給兄弟們的年禮,是每家一包爐果,一塊青布。
老大一臉兄弟深:
“平日裡我跟你們嫂子在鎮上,顧著大郎讀書,也照顧不到家裡,平日裡你們辛苦了。這點禮,就是一點心意,幾位弟弟別嫌棄。”
“哎呦,大哥這說的哪裡話。”
“都是一家人,何必這樣客氣。咱爹咱娘,又不是你爹你娘,俺們也有份不是?照顧咱爹咱娘,那不是分的事麼?”
“就是,就是,大哥這麼說,是不是把我們當外人了?咱們這哥幾個,可都是一個娘腸子爬出來的親兄弟!”
又是一番喧囂的熱鬧。
夏稻花覺得,自己大概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個新的份。
所以在別人歡歡喜喜地敘舊、熱似火地寒暄的時候,就好像是一個在隔著屏幕,有一搭無一搭地看著不怎麼興趣的電視劇的冷漠觀眾。
明明在其中,卻仿佛已經魂飛萬裡之外。
夏稻花那張小臉上,浮現出與的年紀極不相稱的寂寥表。
薑氏見到夏稻花一會兒抬起,一會兒垂下的頭,覺得八是困了,悄悄地走過去跟老太太周氏說了一聲,又跟夏有田代了兩句,就把夏稻花抱了起來,送回了屋。
梨花、五郎和菱花見了,也都躡手躡腳地跟了回來。
見老四一家子,除了夏有田都走了個,夏有財和劉氏都有幾分不滿:“哎呦,老四,這有些日子沒見,弟妹這脾氣見長啊!”
夏有田不好意思地手,有點局促地解釋道:
“嗨,大哥大嫂,這不稻花前些日子傷到了腦瓜子嗎?
剛剛這孩子,腦袋一點一點的,臉也有點發白,我就讓薑氏把送回去了。
幾個孩子難免都有些惦記,就都跟著過去看看。”
聽了這話,夏有財的臉緩和了些,劉氏卻愈發不自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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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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