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求娶
趙祐只當一時沖,遂笑道:“勿說傻話,長安已近,你奉召宮,怎能說變就變?若是顧及阿兄,大可不必。到底是至親的骨,阿兄怎可強阻?知你心里記掛著家中便足了。”
阿姝卻仍是搖頭,正道:“阿兄,我非戲言。從前我不知,只當太后是真心念我。可這幾日病著,想了許多才明白。若當真犢深,怎會這樣多年不曾有信?更遑論,在這般形勢下,還令我跋涉而來。聽聞朝堂上,大司馬獨攬大權,太后與陛下境艱難,我恐要我前來,乃另有打算。”
趙祐著眼前不過數日,卻仿佛長大了許多的妹妹,片刻方嘆道:“阿姝果然懂事了,阿兄甚欣。”
他如何不知章后心思不純?單瞧這短短五年時間,能自小小梁王妾室一躍為太后,便絕非等閑良善之輩。
只是過去顧念阿姝單純,他不愿同細說詳談,唯恐難堪失落,繼而更固執的不愿相信。他別無他法,只得以趙氏日后的效忠為籌碼,去信長樂宮,請太后允阿姝縣君之位,保日后在遍地王侯的長安有所倚仗。
“莫怕,凡事有阿兄在。太后已允封你為縣君,便如武帝時的修君一般,無人敢欺你。你若不喜長安,只去見一面,咱們便立刻回邯鄲。”
他不愿妹妹留下憾,卻不知“縣君”二字,又令阿姝心底微。
太后狡詐,這所謂允諾,并無明文,旁人更不知,日后自然兌現不得。
只是阿兄為人素正派,當年章后離趙氏時,他尚年,不知其心腸之冷,心思之狡詐,這才信了。
況天子之家,當一言九鼎,誰能料章后出爾反爾?
“阿兄,太后既要這般大費周章將我引來,必不會輕易便放我走,須得有個法子,令主放棄我才好。”阿姝沉道。
不能自己知后事,只可旁敲側擊。
“阿兄,你曾說,當年離開咱們趙家,乃是因讖緯之言?”
趙祐點頭:“不錯,如今巫蠱讖緯盛行,章氏一門皆篤信之。”他忽而眉心一,“你是說——可如此一來,于你有損聲名,日后嫁娶恐阻。”
阿姝只笑問:“阿兄信嗎?”
“讖緯之說,初時或許尚有依據,如今卻多為小人用以對權貴趨炎附勢,我自是不信的。”趙祐說得斬釘截鐵。
“有人信,便有人不信。阿姝日后若要嫁人,定也嫁個如阿兄這般清明之人。”
無論如何,覺不愿再為章后與帝手中的棋子,任人擺布。
趙祐躊躇片刻,忽下定決心道:“也罷,天家之事,的確不該沾染。橫豎有我趙祐在,日后也無人敢欺我家阿姝。”
……
卻說那馮廷自驛站憤而離去,不過片刻,仍覺不妥,遂又半道折返,于邑中一尋常民居借宿,悄然喚出一先前便派出,隨趙氏一同自邯鄲往長安的小黃門,細細代一番。
那小黃門領命回驛站,便時不時尋機會,于各仔細探聽,終于在當夜夜深人靜時,在趙祐與鄧婉屋外墻角,聽到夫妻二人談。
“……阿姝這命格,如何是好?”鄧婉語中甚是擔憂,“與帝星相克,若生在民間,自無事,偏太后非要宮。夫君,不若咱們便去信,同太后說實話,否則日后若教人發現,于趙氏不利呀!”
只聽趙祐來回踱步,片刻方沉聲道:“不妥,讖語一說,原也做不得數。我好容易替阿姝謀得縣君之名,豈可輕易放棄?況阿姝的確為太后親,若當真能如昔日之修君一般,我趙氏興許也能跟著恢復百年榮。”
二人又是絮絮一陣,墻角的小黃門大吃一驚,忙暗暗記在心中,連夜奔赴馮廷,一一復述。
馮廷原便因趙氏兄妹言語態度間的輕慢而不滿,聞言當下大怒:“如此大事,他趙氏竟敢瞞不報!敢算計到太后與天子頭上,我必得好生同太后與陛下說道!”
言罷,第二日清早,便快馬加鞭奔赴長安,長樂宮面見太后,將此事添油加醋說道一番。
章后起先將信將疑,并不言語。
先前,劉徜之所以引耿允忌憚,蓋因其曾當眾指責耿允擅殺太子,又挾帝,令諸侯,可謂居心叵測,有負先帝囑托。
章后生恐耿允因此而懷疑母子二人與劉徜兄弟有勾結,這才慌忙設計,殺害劉徜,隨即又投其所好,使一出人計,引親趙姬長安,送予耿允,以表依附之意。
事先早已探聽,趙姬貌順,行止得宜,十分堪用,怎馮廷所言,卻與先前所聞大相徑庭?
然馮廷跟隨章后日久,深知其脾,他打定主意要抹黑趙氏兄妹,便又將趙祐夫妻談之事一一道出。
果然,章后聞言又驚又怒,拍案道:“好個趙祐,如此貪慕權位!與帝星相克者,絕不容留長安!”
驟然自塌上起,來回踱步,復又猶豫不決:“可聲名在外,如今朝野都知是我召前來,耿允只怕更是早有盤算……”
耿允素好貌順之子,此番定早知打算,若突然令趙姬返,大約會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馮廷湊近,低聲諂笑道:“太后,趙姬克帝星,不宜久居長安,若有悠悠眾口,安敢僭越?況,大司馬也是信讖緯之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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