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翻看報紙時,周粥和他沒說一句話。
他倒是又找到了跟國庫券有關的新聞!
申城開放國庫券買賣的日期定下來了!
1988年4月21日!
王林仔仔細細閱讀了相關的新聞,對周粥道:“周助理,國庫券可以易了!”
“我知道啊!我看過報紙了。”周粥以為他是沒話找話來搭訕。
王林道:“你要是有錢,現在可以收購一些85年和86年的國庫券,現在收購價格很低,可以到六折呢!到時賣出去,肯定賺錢!”
周粥道:“你這是倒機倒把!”
王林道:“國家放開了政策,那就是國家允許的了!不犯法了!”
“是嗎?就算如此,你怎麼知道,價格一定漲呢?萬一賣不起價錢怎麼辦?”
“不可能!”
“說得這麼肯定?”
“有易,就肯定存在價差!”
“這話很耳啊!”周粥咬著筆桿子,蹙著秀眉想了想,“這是《子夜》里的話啊!你還真是博學多才!”
王林只知道有這麼一句話,還真不知道這句話出自何,聞言倒是一愣,心想周粥是個文化人!
“周助理,你就信我這一回,你對我家文秀有恩,我必定不會害你的。現在囤積一些國庫券,等4月21日放開易,絕對可以賺錢。”
“我還是不折騰了。你可以試試啊!你的話到時應不應驗,我也就知道了!”
“不瞞你說,我正準備收購國庫券呢!”
“那正好,我家里有許多,你要嗎?”
“好啊!六折,我收。”
“你要收多呀?”
“有多我要多!”
“你有錢嗎?”
“我有五千塊錢呢!”
“你有這麼多錢啊?那行,我中午回家看看有多,下午你再來一趟。”
“你先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我現在六折收了你家的國庫券,將來要是漲價了,你們別后悔喲!”
“撲哧!”周粥笑道,“看你這財迷樣!這國庫券,攤派下來也不知道多久了,從來就沒有漲過價哩!反倒一年不如一年值錢。我勸你,你別收購太多了,凡事還是小心些為妙!到時全折里面了!讓你哭都來不及!”
“就算哭,我也躲著哭,絕對不在你面前哭出眼淚來!”
周粥嫣然一笑,出兩顆小小的虎牙,可得讓人恨不能抱起來狠狠的親。
見王林正看著自己,不由得有些心慌,輕了下秀發,害的道:“你還有事嗎?”
“沒事了。”王林道,“就這麼說好了啊,晚上你來我家吃飯。”
“哎!我晚上——”周粥正要說話,卻見王林早就出了門,跑得比兔子還快!
“去他家吃飯?”周粥的芳心,莫名的跳得很快,“我穿哪套服去比較好呢?我見過他家那位李文秀,長得窈窕多姿,被工人稱為廠里一枝花呢!平時穿著工裝,也清秀迷人。我得蓋過的風頭才行!”
王林只想酬謝,就沒有多想。
中午,王林和工友們走出廠門,看到俏的沈雪,推著自行車,站在門外等候。
工友們看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那不是沈雪嗎?今天比昨天更呢!”
估計是個男人,只要不是個瞎子,都會對沈雪心!
今天的機修班里,那些糙漢子們,三句話不離沈雪,都說是天仙下凡,比影視劇里一切的明星還要漂亮!
雖然說,娶妻當娶賢,但男人都是下半,看到,不必思考,直接就上了,如果能娶回家,誰不想啊?
也是一種珍貴的資源,是男人勾心斗角爭奪的對象,是男人拼搏努力的目標之一!
再次看到沈雪,男工們頓時炸開了鍋!
正在他們議論紛紛之際,沈雪朝著他們這邊打了聲招呼,還揮了揮手。
幾個工友的骨頭都輕了幾兩,都抬起手來,朝沈雪揮手。
王林走過去,笑道:“沈雪同志,你好。”
沈雪和他握了握手,嫣然一笑,問道:“你車呢?”
王林道:“車子停在廠里了。怎麼了?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吃飯嗎?”
“去我家啊,我已經做好了飯菜。”
“那你等等我,我去廠里推車子。”
“算了,我載你好了。”沈雪大方的一笑。
王林一怔,回頭看了看工友們。
只見工友們早就驚掉了下!
王林輕咳一聲:“我載你吧!”
沈雪抿一笑:“好!”
把自行車往他面前一推。
王林接過來,先步上車。
沈雪側著子,小心翼翼的坐在后座上,同時拿起擺,雙夾住了子,然后很自然的扶住了王林的腰。
王林等坐好了,這才雙腳一蹬,兩人一車,輕快的往前去了。
吳大壯了眼睛,沒看錯吧?王林那小子,馱著沈雪走了?
“吳師傅,你徒弟出息了啊!討了老婆,這麼快又勾搭上了沈雪!”
“別說話,王林救了沈雪,沈雪同志請他吃飯,是為了謝他呢!”吳大壯維護徒弟,“這都是很正常的來往!”
這年頭,作風問題,那可是大問題!
所以,作風問題的大帽子,絕對不能隨便扣。
吳大壯這麼一說,其它工人也就不再議論,紛紛散去。
王林騎著車,在沈雪的指點下,來到一條小巷弄里。
沈雪的家,在一小院里。
開進門去,院子是淺的,客堂也是淺的,三步兩步便走穿過去,一道木樓梯擋在了頭頂。
木樓梯是不打彎的,直抵樓上的閨閣,那二樓的臨了街的窗戶便流出了風。
新式里弄的門是鏤空雕花的矮鐵門,樓上有可以探的窗,做出站腳的臺,為的是好看街市的風景。
的申城人,會在窗臺上擺放盆栽,平添了幾許綠意和小資調。
院里的夾竹桃出墻外來,后門的鎖是德國造的彈簧鎖,底樓的窗是有鐵柵欄的,矮鐵門上有著尖銳的角,天井圍在房中央,一副進得來出不去的樣子。
弄堂里晾竹竿上橫七豎八的,帶有點私的味道;花盆里栽著仙花,寶石花和青蔥青蒜。
水里漂浮著魚鱗片和老菜葉,灶間飄著油煙味道,積著油垢的廚房后窗,一里一外兩個婦愉快的聊著家長里短。
一切的一切,都帶著深刻的時代印記。
沈雪家住在二樓。
樓梯窄窄的,又陡直。
走習慣了,穿著高跟鞋也能如履平地。
王林走在后,看著修長的雙、曼妙的腰和翹的屁,不由得看得一呆。
沈雪溫的道:“王林同志,你小心些。”
王林嗯了一聲,問道:“你們這院子里,住了幾戶人家?”
沈雪道:“住了十幾戶呢!后面院子里還住了幾戶。”
這年頭,誰家的房子都不寬敞,尤其是在市中心,人口度很大。
王林上得樓來,看到屋里坐著一個慈祥的老。
沈雪笑著向他介紹:“這位是我。”
“好!”王林上前問候。
老人家六十多歲年紀,滿頭銀發,慈眉善目,形瘦弱,臉容干凈,看得出來,年輕時肯定是個大人!
起,握住王林的手,笑著說道:“你就是王林同志吧?是你救了我孫的命?謝謝你啊!快快請坐。”
一番客套話,說得王林有些不好意思了。
屋里一個高低柜,柜上一臺黑白電視,里面放著一張床,通往里面的門閉著。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凈凈。
這是很講究的一戶人家!
沈雪從鍋里端出來幾個熱著的菜,添了三碗飯。
“你爸媽呢?”王林問。
沈雪俏臉微暗,輕輕搖了搖頭。
王林便知,家必定有故事,也就不多問。
沈吃飯很快,倒了些湯,吃了些飯,便放下碗筷,對王林笑道:“你們慢些吃,我去樓下找小徐去拿個鞋樣。”
說完,便下樓去了。
沈雪這才輕言細語的說道:“我爸媽都過世了。”
王林神一黯,說道:“跟我一樣可憐!我父母也死了!”
“啊?”沈雪訝了一聲,“也是那個時代過世的嗎?”
王林怔了怔,才明白所說的那個時代,是指哪個時代,便道:“我父母是年前過世的。廠里發生重大火災事故,他們為了搶救廠里的財產犧牲了……”
“對不起啊,勾起你的傷心事了。”沈雪道,“你吃菜啊。我和都吃不了多,排骨和,都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王林道了聲謝:“你的菜做得很好吃。你爸媽是怎麼回事?”
事過去那麼多年了,沈雪說起來,已經可以平靜的面對:“我爸是大學教授,我媽是文藝工作者。我爸被迫害致死,我媽自殺,跟隨我爸一起走了。我和相依為命長大的。”
王林神一震!
原來,今后的命運,是有傳承的啊!
格里的剛烈和真,源自父母的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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