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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荒漠里待了十幾天,待到歸程,已是秋涼。
瓜州城里,多了走南闖北的商人,急著趕在年前運送藥材回京。
清靜的小城變得熱鬧非凡。
路上吵,昔詠控著高頭大馬,扯著嗓子向宣榕請示:“郡主,咱們先回家,還是順路就把我這位祖宗的轡頭換了啊?”
說著,指了指□□那匹桀驁不馴的烈馬。
因為戰事,馬被損毀殆盡。
這茫茫歸途,昔大人沒被摔死,算馬高超。
宣榕戴著冪籬,彎眸一笑:“那當然是早點買啦。昔大人去集市吧,我和他倆在附近茶水鋪子等。”
深秋集市人來人往。
和煦,落葉金黃。
四五個茶水鋪子的幌子迎風招展,茶博士也沿途吆喝生意,見宣榕一行風塵仆仆,熱地請他們吃茶。
人聲鼎沸,人影如織,宣榕怕吵,挑了個最清凈的角落。那間撐了帷幕的茶鋪挨著一株槐樹,老槐遮天蔽日,也遮得樹后的鋪子無人問津。
容渡下了馬,將馬拴好,搶先一步替宣榕掀了簾。待宣榕進后,兄弟倆才跟而。
鋪子里桌椅齊整,干凈嶄新,茶案后,攤主正在悠悠煮茶。
宣榕隨意找了個位置落座,要了三杯茶,摘下帷帽,執帕試去額角細汗。待茶上后,邊品著香茗,邊翻看方才從駱駝背上的書匣出的書。
不知過了多久,若有所地抬頭:“店家呢?”
秋風掀起帷幕。店主不見了蹤影。
容松坐在宣榕外側,長舒展,朝后面努努:“去后院了。估計看客人,也懶得招待了。”
宣榕指尖拂過瓷杯口,茶盞里,碧綠茶水微漾。
不帶緒地吩咐道:“阿松,把你的刀拿在手里。”
繡春刀長而窄,容松嫌坐著不舒服,從腰上解了放在桌上,聞言,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手抓刀,遲疑道:“郡主,可是有異……?”
正值后院傳來腳步。
像是為了回答容松的話,又像是說給來人聽,宣榕抬高了幾分聲音:“三文錢,理應買不到上好的西湖龍井。閣下為何在此做虧本買賣?”
腳步微頓,接著有人輕笑。
他掀簾而,直言不諱道:“能守株待兔等到你,就也不算虧本。”
宣榕眼皮一跳——竟然是耶律堯!
他換了中原的云錦黑袍,逆而來時,更顯寬肩窄腰、量頎長高挑,腰間別著一把金玉為鞘、鑲珠嵌寶的彎刀,左手拇指上戴了枚翠綠扳指。
若不看其高鼻深目的異邦面容,單看儀容舉止,不亞于都世家公子。
年時都為質、與大齊皇裔們共同學習的時,到底在他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宣榕一時啞然,好半天才無奈道:“耶律,你是忘了代什麼嗎?”
耶律堯無視容氏兄弟警惕的目,在宣榕對面坐下,頷首:“有。回漠北后,我才想起,鬼谷弟子詭譎,就算以金銀珠寶為,也恐怕懶得費勁心力治我。”
他說的坦坦,嗓音慵懶卻誠懇:“所以,我想,不如干脆護送你回都,換一張解毒的門票——小菩薩,你覺得如何?”
宣榕:“……”
不如何。
正要嚴詞拒絕,耶律堯不不慢道:“別忙著拒絕啊。解毒就算用得著我,也得十多個用的療程。鬼谷之人若不救我,隨便施個法子給我吊口氣,讓我變活死人,凄凄慘慘度過余生。這麼對待救命恩人,你于心何忍?”
……別說,是那些叔伯姨姨們,能做出的混賬事。
宣榕齒微張又合,幾次猶豫后,終是認命般道:“好。”
無論是對于耶律堯已是一國之主的份,還是對于他這個人,又實在說不出“自絕筋脈”、“散去力”之類的狠話,輕發
疼的眉心,抬起另一只手虛虛一,止住警惕不滿的兩個侍衛。
無可奈何地道:“先說好,第一,沿途東歸,按照我們的規矩來,你若有任何異樣,容渡容松他們不會手下留。”
耶律堯一瞥兄弟倆,眼底似乎有“就憑他們”一閃而過,但被他強行按住,垂眸做出洗耳恭聽狀:“還有呢?”
“第二,大齊境,謹遵大齊律法。”
耶律堯出一點疑。
宣榕面無表補充:“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自溫善清,這種口氣與人對話,說明已是對他的桀驁行事極為不滿了。
耶律堯忍俊不,笑出聲來:“行,還有嗎?”
宣榕看了眼亦步亦趨跟來的茶鋪老板,店家本來佝僂著背,此刻卻姿筆,想來也是出行伍,對耶律堯畢恭畢敬。
于是,說道:“第三,你一個人,不準帶隨從。”
“嗯,不帶人。”耶律堯爽快道,又話鋒一轉,“帶它們可以嗎?”
他……它們?
宣榕微愣,就見耶律堯屈指扣桌,懶洋洋地道:“來,給郡主打個招呼。”
隨著他話音落下,左手拇指的翠綠“扳指”搖一變,舒展細長的綠蛇,鱗片晶亮,竟是一條剛出生沒多久的竹葉青!
小蛇尾部纏在青年指節,青煙般裊裊而起。
像模像樣地給宣榕作了個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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