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選秀,儲秀宮秀早早的就起來收拾自己,首飾都是統一的,那就隻有在妝容上用些心思,又或是上熏上一些輕微卻不讓人引起不適的香味。
羅茵捧著銅鏡盯著鏡中的自己,微微有些晃神,臉上紅斑用著凝玉膏輕輕蓋上一層便淺了一些,隻是還能看出痕跡,碧花又拿著一支極細的點脂筆,將紅斑繪一朵朵小小的梅花,放眼去,與眾不同之際,又添了幾分嫵。
羅茵低垂著頭,抬起頭眼睛看著容渢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從一進儲秀宮,就縷縷與容渢不對盤,現在還花心思幫留下,著實有些想不通。
容渢皮一掀,看著道“我不想進宮,幫你是想讓你吸引陛下的注意,你可不要太沒用了。”
羅茵稍微下的笑意一僵,頓時又怒氣沖沖地瞪了容渢一眼“今日選秀定然是我最出彩,你想都不要想了。”
而此刻華榮殿,戚貴妃坐在妝奩前,眉眼輕,角笑意有些幽深古怪,鏡子裡倒映著被垂下簾幕遮擋的床榻,昨日晉元帝本是要去趙淑妃的臨清殿,結果被以淑妃不適又折到了華榮殿。
戚貴妃拉開一個屜,從最底層下麵取出了一封信,信封完好,可像是因歲月過久,已經有些泛黃。
撚秋在旁邊見著了,有些猶豫地低聲音問“娘娘,這信真要給陛下看?”
戚貴妃目微凝盯著這封信,握著信的手微微用力,冷笑道“早就是留不住的。本宮當年留著寫封信,就是防著有今天這一日。”
微微抬手“你出去吧。”
撚秋眉頭微皺,心下略微不安,可也隻得出去。
良久,殿中久久沒有聲音,戚貴妃看著信封,彷彿在出神一般。
突然一陣聲音傳來,“你在看什麼?”
晉元帝不知何時掀開簾幕,穿鞋下了床榻。
戚貴妃像是被驚了下,霍地起,手中信封一個沒拿穩就落在了地上,臉變了又變。
晉元帝停在信封前麵三四布的距離,目一瞬凝滯,幽幽地抬起頭道“平延親啟。阿濯給朕的信為何會在你這兒?”
晉元帝名諱蕭原,當年印夫子父親賜字平延,後來他貴為天子,便無人再喚,唯獨謝濯總在他們兩人獨時喚他平延。
戚貴妃輕了一下,緩緩跪在地上,眼眸哀慼道“臣妾有罪。”
晉元帝上前兩步,將戚貴妃籠罩在自己的影下,躬撿起信,一點一點的攥,聲音發沉的問“你何罪之有?”
戚貴妃流下兩行清淚,眼眶之中盛著水意惹人憐“當年阿濯姐姐被陛下足章華臺,臣妾前去見過,姐姐懷有孕,家中又出此大逆不道之事,臣妾心中實在擔心……”
戚貴妃跪的極為規矩,子直,默默低垂著頭,偶有眼淚垂下在地上暈染出淚點“這信是阿濯姐姐寫給陛下的,臣妾原想將其給陛下,可是阿濯姐姐不肯。”
疊在腹前的手微微攥,尖銳的指甲扣住自己手上的,心中泛著森之意,才從裡說出這句話“陛下於阿濯姐姐是心之人,是天,可因有愧於陛下,隻能將所有的埋藏不讓陛下為難。臣妾將這信封信帶了出來,可是陛下不願見臣妾,阿濯姐姐也死了。”
晉元帝神不定,心中所有都要將淡化的一瞬間放大許多,幾讓他有一瞬窒息。
戚貴妃緩緩抬起頭,能從晉元帝的眼底看見自己的倒影“臣妾知容王府郡主與阿濯姐姐甚像,即便陛下要讓宮,臣妾也絕無怨言,可是臣妾不希陛下將視作阿濯姐姐的替。”
“阿濯姐姐隻有一個,阿濯姐姐對陛下之心也是別人無法比擬的,於陛下而言,又何嘗不是。”
晉元帝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起來吧。”說完轉喚了李如玉進來更。
李如玉見著戚貴妃垂淚跪在地上,臉微微一變,又不敢多問,伺候好晉元帝穿好服,又跟著晉元帝回了宣政殿。
好一會兒,撚秋才走了進來,跪在戚貴妃麵前沉聲道“娘娘這又何必呢?即便那封信能讓陛下不納容郡主進宮,可是陛下心裡更加忘不了懿賢皇貴妃了。”
戚貴妃淡淡了臉上淚水,神平淡至極,彷彿剛才哀慼流淚的不是自己一樣,接著撚秋的手緩緩起“陛下從來都沒有忘過,他念著謝濯一日,便就記著本宮一日,就算依附著謝濯獲得恩寵。可本宮也絕對不允許宮裡出現第二個謝濯。”
說著眼底浮起一翳和狠戾。
晉元帝一進了宣政殿,步伐微快,李如玉一邊著汗,一邊又念著陛下今日是怎麼了?
殿裡的宮人見著晉元帝麵似風雨俱來,籠罩著一層黑的烏雲,頓時低下頭躬行禮,又忍不住抬眼看了眼李如玉。
李如玉臉發苦,擺了擺手,讓他們趕快下去,他可不是元裔君,可沒本事安晉元帝沒來由的怒火。
一進正殿卻見著一太監手忙腳到了龍案上的奏摺,太監冷汗直下頓時跪在了地上。
李如玉臉發沉,拿著手中不痛不地了太監幾下“手腳的東西,我代多次了,在宣政殿當值要手腳利落,你到好。”
話還未說完,晉元帝就上前瞥了眼散落在地上的奏摺,目低沉“朕說過,不曾批閱過的奏摺誰都不要去,你們隻需收拾旁邊已閱的便好。”
李如玉聞言一驚,指著太監道“大膽!陛下麵前還不說實話!”
太監哆嗦著伏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道“陛下,陛下!奴才冤枉,奴才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做!”
晉元帝掀起袂坐在龍椅上,看向李如玉“你這個宣政殿總管做得是越發好了。”
李如玉冷汗涔涔,當即就跪了下來“奴才對陛下忠心耿耿。”
晉元帝一手撐著額頭,淡淡瞥了幾眼地上開啟的奏摺,眼便是“立二皇子蕭繼為中宮太子”。
“你是二皇子的人?”
太監反應過激的猛地抬頭“奴纔不是!奴纔不是!陛下!”
“不是?”晉元帝冷笑,“那你就是三皇子的人?”
太監神微微一頓,便屏息不再說話。
晉元帝眼底殺意越濃,盯著李如玉道“去將謝予給朕喚來,好好給朕查清楚後,丟去慎刑司千刀萬剮!”
太監臉霍地一白,尖聲道“陛下!陛下!”
李如玉眼底劃過一深意,讓人將太監捂捆了下去,收拾好東西,輕聲離開去尋謝予去了。
宣政殿裡,隻剩下晉元帝一人,這時他才將藏在袖中的信給拿了出來,撕開信封時,連晉元帝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的手有幾分抖。
別人都與他說,阿濯不曾恨過他,怨過他,可這信裡,阿濯到底與他寫了什麼。
晉元帝沉了一口氣,纔信紙抖開,時隔二十年,信紙已經有些脆弱地裂開一條小小的隙。
“陛下,請允許阿濯還能再喚你一聲平延,家兄所犯謀逆之事,阿濯已無再見於你,章華臺楊柳依舊,可惜是人非,阿濯與你年相識,宮陪伴數載,不敢奢想卻又總是奢一人之心……”
“平延貴為天子,天子無奈之多,讓你時刻都存著戒備之心,可我隻想著平延能在阿濯這裡能如尋常夫君一般……家兄事發後,形勢所迫,陛下將我足章華臺,往日恩寵終究了別人眼裡的一場笑話……”
“我怨過陛下不願聽阿濯所言,也恨過。恨得是自己讓陛下陷兩難,章華臺恍如舊夢,可阿濯心裡記著的卻是當初的亓雲殿,如今隻有一死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去死,才能讓陛下心安……”
晉元帝頹然倒在龍椅上,垂下的手虛握著信,隻見最後一句話寫著。
“妾思長念念,惟願君長安。”
晉元帝閉了閉眼,沉痛地笑了“阿濯,你真的好狠……”
此刻,謝予一手背在後,漫步閑庭一般走了進來,他拱手道“見過陛下。”
晉元帝仍未睜開眼,殿有些昏暗“宣政殿如今沒了你坐鎮,卻是什麼魑魅魍魎都敢將手進來了。”
他話語一頓“謝予,你是不是就算準這一點,才這麼有恃無恐。”
謝予眼底沉寂之如同匯聚著的一汪深不可測的寒潭,薄微微勾起道“臣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賜。”
晉元帝睜開眼,冷笑“好一個陛下所賜。到如今你還是想要那個人。”
謝予緩緩直起子,墨發被玉冠束的整整齊齊,麵若白玉“懇請陛下全臣。”
“朕全了你,那誰來全朕?”晉元帝沉聲問。
“即便朕肯,那容郡主願意下嫁給一個閹人?”
謝予靜默不語,隻是微微抬起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晉元帝,像是在說些什麼。
晉元帝臉有些難看“可是選秀之人,若其他人私相授,那便隻有一條死罪!”
他霍地起,既然他不能負了阿濯對他的深,那麼容渢便隻有死。
“來人,將容郡主帶去慎刑司。送上毒酒、匕首、白綾讓自行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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