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林雨門,阮落榆覺得,就像是那漫無邊際綠意盎然的森林之中生出的一個靈。
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帶著的天,好似一陣自由的風。
溫的,輕快的,和那時林中溪流的潺潺聲、樹葉的沙沙聲、鳥類的啼鳴聲一起,織了一副讓他記了很多年的畫卷。
阮落榆至今記得那一瞬自己從心底里升起的不是在森林深遇見陌生人本能該有的戒備,而是一種恍然。
那時他才恍然的明白,原來這就是自由的模樣。
這個,這個無拘無束的,是自由的,象化的模樣。
后來很多時候,阮落榆都會有一種嗟然之。
哪怕是這世間最輕盈自在的風,也會被無形的牢籠鎖住。
林雨門早就坦然接了自己的命運,是他執迷不悟,是他非要跟天爭一個高下。
他想要救他的自由,最后卻要死在這樣一個冰冷,寂靜,陌生,讓他非常不喜歡的地方。
但如果他死了的話,小雨點兒應該也能活下去的吧。
他們還有孩子,有哥哥,有朋友……
阮落榆就想起阮芽來了。
關于這個妹妹,阮落榆其實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麼看待的。
憎恨嗎?
因是一切謀詭計的源頭。
厭惡嗎?
因連累了無數無辜之人。
……好像都不是。
阮落榆在生命的盡頭里,終于想明白了。
脈相連,骨至親,哪能分的這麼清楚呢。
他
們由同一個母親孕育,原本就該是這世界上最親近的人,或許憎惡,或許厭惡,但也有生來就寫在脈里的。
這份來自于緣的牽絆無法割舍,也不能割舍。
雖然一直很對不起……
但阮落榆想,阮芽,起碼二哥這一次,沒有放棄你。
驚雷落下,閃電在這一剎那照亮了整個別墅,無數的存放著“紀念品“的木頭架子,麻麻的無名牌位,詭異而森涼。
窗簾隨著風而被吹得飄搖,像是不甘死去的魂靈在扭曲掙扎,院外本就沒有開幾朵的月季花也被狂風盡數吹落枝頭,只剩下了尖銳的長刺,和遮掩長刺的綠葉。
阮落榆緩緩垂下眼睫,可以看見手指上那枚結婚戒指。
款式簡單,打眼看上去只是一個素圈,其實并沒有多貴重,是他親自選的,自從結婚后,除了洗澡,基本上沒有摘下來過。
狂風驟雨裹挾著驚雷閃電,冷風陣陣卷進來,呼嘯之聲不絕,好像人的哭聲。
阮落榆想,也還不錯。
就當是風送他最后一程。
阮落榆竭力抬起手臂,緩緩屈起手指,在那枚鉑金戒指上烙下一吻。
他緩緩閉上眼睛,手臂無力落,落進粘稠的泊里,濺起一朵暗紅的,吊詭的花。
風吹起他細碎的短發,在大廳里穿梭盤旋,嗚咽聲聲。
阮落榆跌進無盡的黑暗之前的最后一秒,想——
在我生命的盡頭,請讓風帶走我的意,替我跟我的自由說抱
歉。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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