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見偏過頭，讓史翠袖為儀王殿下點上一盞茶，對他送來的這些東西雖然看不出滿意，但應是會收下的，儀王心領神會，太后再厲害，手腕再鐵，終究是一人罷了，是人就抗拒不了這些亮晶晶的珠玉寶石。

往昔他還覺著這嫂子難哄，看來真是皇兄去了太久，嫂子難捱閨中寂寞，對他也比以往態度和了。

若論容貌，他自詡絕不輸給皇兄，何況皇兄不行于人道，是個人都無法忍。皇嫂自宮以來，忍辱多年，夠了委屈，如今權傾朝野，已然是不需要再照顧別人議論的。

參茶沏上來了，儀王笑地向史接過，“多謝皇嫂。”

他低頭一飲，茶湯滾燙，在舌尖攪起清潤的香甜，儀王眉眼微熏，似已酒醉，看太后的目起了幾分迷離之意。

然而正當他以為可以有更進一步的流時，太后倏然下了逐客令：“心意哀家領了，儀王回吧。”

儀王詫異地張了張，不明白太后怎的驀然改變了主意，一時沒有應聲。

太后眼稍揚，偏眸看了儀王一眼，這一眼多了審視與莊重，沉聲道：“翠袖，送儀王殿下出去，遞上哀家這里的食盒，儀王拿些點心再去吧，儀王府邸偏遠，宮不易，路上也可果腹。”

儀王心中暗道苦也，他哪里是惦記這里的什麼點心，糕餅怎麼可能有面前玉容寂寞的人香甜，令他魂牽夢縈。從前礙于皇兄在，他將這種悸與愫抑得好好兒的，不能教楚珩看出一端倪，如今，還要他忍到何時？

太后莫非是在假端莊，亦或礙于那小太醫在場，不想授人以柄？

他迫不得已拎上史遞上的食盒，了下自己的舌尖，假裝那點心已經融化在口中，可依然難平這種怨氣。

他忿然盯了一眼仍在太后后，那個心平氣靜，宛如浮的翠微竹般俊逸秀頎的青年，蘇探微坦然接儀王殿下的敵意，畔微斂，看不清此刻神。

人送走后，翠袖折回來時分，將自己上撣了撣，這才低頭邁進殿，對太后稟道：“真真是送神難，可算走了，太后讓奴婢點那一盞千金不易的養榮茶，真是便宜了他！”

蘇探微聽出翠袖言辭之間深濃得本不愿藏匿的厭憎之，心中有些奇怪。

窗外晴垂線，一抹亮麗的赤金沿著窗欞鍍了進來，姜月見的皮，在外間的面頰、頸部，還有纖細的手腕，均被抹了一層緋紅的。將外袍下，塞到玉環手心，神竟有幾分未的稚氣。

“哀家記得先皇曾說，儀王從小壯如牛，唯獨不了庵羅果，吃上一點就會渾起紅疹。”

翠袖親自沏的茶，那茶里放沒放庵羅果比誰都清楚，今天回去，只怕還在半路上儀王殿下就得抓耳撓腮破了相，不敢放肆地笑話出聲，但太后似乎心不錯，也便笑得稍稍出格了一點兒。

蘇探微垂袖而半跪，薄涌起一譏誚。他還以為，他的話，姜月見只會都當耳旁風。然而，連自己的丈夫的喜好都一無所知，卻記得的小叔，吃不得一點庵羅果。

雖然如此，姜月見對儀王曖昧不明的態度，整個坤儀宮對儀王的敵意，都十分奇怪。

一定有些事，是他不得而知的。這兩年，儀王或許找過他們母子的麻煩。

當年，武帝喪命武威守城之戰，太后攜子帝即位，是群臣擁躉眾所歸，但這看似理所當然的事，未必有人樂見其。相比于一個臭未干的子，和一個居帷的婦人，有人更相信大行陛下已經年，且還算有一些雅的弟弟儀王，意圖扶植儀王登位。

混了七七四十九日，最終以儀王在武帝的出殯日時一頭撞在了棺木上濺三尺以彰忠肝義膽而結束。儀王用自己鋼鐵的決心向世人傳達了一個意思，他對皇位，絕無篡奪之心，他愿輔佐帝登基，擁太子為正統，若有反對者，他便以如今日這濡棺槨的決心和魄力，勢要和他拼殺到底。

人人都說，儀王殿下不慕名利，超然俗之外，執守禮義教條，是個真正的君子。

卻鮮有人知，這個把皇位看得如一粒塵的謙謙君子，卻將座之上，他皇兄的孀，暗中視作臠，伺為獵。

日曬在上，暖意流通經絡，姜月見懶洋洋地瞇起眼要往靠上，這時似乎才意識到，有人還停留在寢殿。

扭頭，只見蘇探微仍然保持著那種怪異的姿勢，手，微涼的蔥玉指挑起蘇探微的下頜，本沒給他一反抗的權力，太后眸底笑意漫卷：“放心。哀家對他，毫無興趣。”

蘇探微深吸一口氣，惶恐不安地掙了掙，沒掙掉，太后笑地一指頭在他的腦門，冰涼的，一瞬將他臉上籠罩的沉篤冷靜擊潰。

“沒良心的，不知道自己了多大的恩惠，在福中不知福！”

“……”

相比于備冷落的楚珩，蘇探微很疑，姜月見不喜歡的夫君，卻喜歡這種腥的背德之？

*

四月，迤邐時晝永，氣序清和。

時至清明，宮城外，無論達顯貴，亦或販夫走卒，均要舉行祭祀。中早在清明前半個月就要開始置備車馬準備拜祭皇陵，南班那幫近親子弟也要分往各地進行祭掃。先帝去后，每年清明，都由太后親自主持，于中車馬迢迢地啟程前往太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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