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既然如此,待我出嫁時,你便不送賀禮了,就為我繡一塊帕子罷,到時候我便知曉你的誠心了。”宋瑤風隨著笑道,“是了,你還記得。”
“我沒機會為你的喜袍繡凰,如今……實在倉促,也準備不了旁的禮,便你看看我的誠心罷。”落薇道,“等空了,你再拿著這張帕子來尋我,向我討要你的新婚賀禮。”
“好啊,到時候你可不要賴賬。”
宋瑤風走上前去,輕輕攬住了的肩膀。
“薇薇,保重。”說。
“你也要保重,”落薇哽咽著回道,“我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你保全自己,保全了自己,便是對我的安。聽聞二公子是個書之人,你若得閑,便同他一起讀書罷,瞧瞧兵法、瞧瞧青史,瞧瞧人心。”
宋瑤風肩頸一,聽懂了的言外之意。
“有朝一日,我會需要你,愿你我能夠在那一日……再度相見。”
……
出嫁之后的日子變得十分平靜,竟比在宮中無憂無慮的年時更加平靜——玉秋實從來不同玉隨鷗商議政事,有事只喚他的長子,故而在玉府中,全然聽不見朝中的風浪聲。
若在尋常人家,次子難免因此生出不平,可玉隨鷗全不在意,滿心只在的上。
他從不與士林游,也無心科考,只是詩、文、風雅之事,他們新婚的院落中都是他親手栽下的花樹,養得極好,一條回廊掛滿了名家字畫,園林錯落有致,皆是風景。
宋瑤風竟就這樣被他從波詭云譎的政治當中剝離了出來,他們在一起,整日不是詩作對,便是醉心花木。每日晨起,玉隨鷗執黛為畫眉,眼神專注,嗅到對方上淡淡的皂角香氣,總能到一種無法言說的寧靜。
婚儀之后,落薇再未給送過一封宴會的帖子,宋瀾也鮮召進宮,舊人舊事,在這樣自欺欺人的遮掩當中,飄得越來越遠。
只有時刻提醒著自己,這一切的平靜之下到底含著什麼。
親三年,宋瑤風與玉隨鷗從來不曾紅過一次臉。
在他面前扮演著書本里的好妻子,他則對百依百順,沒有一件事拂逆的心意。
若拋開同房后一日、鐘意總會為端來的一碗避子湯藥,幾乎已經忘記他們之間從未被挑明的隔閡。
每月十五,宋瑤風和玉隨鷗常到園中一同賞月,這個習慣是婚后不久、玉隨鷗見總是癡癡月而主提議的。宋瑤風平素話多,只有在平靜的團圓月夜中,才會沉默下來,半真半假地同自己的夫君說一些心里話。
靖和三年的中秋,玉秋實去宮中赴宴,玉府便沒有另開團圓家宴。
玉隨鷗取來了珍藏的酒,與同飲。
宋瑤風好久不曾喝醉過了,可這一日著月亮,卻無端想起了很多年前上元節的夜晚——那個改變所有人命運的夜晚——月亮也是這樣渾圓、這樣清明麗。
景生,無意多飲了些,倚在玉隨鷗的肩頭,絮絮說了許多話。
“你時生得好乖,我還記得……在我母親的喪儀上,我抬頭看見你跪在那里念悼辭,隨后你在林中請安,問我還記不記得你的名字。”
宋瑤風說得顛三倒四,玉隨鷗好脾氣地攬著,沒有話,良久才低低地說:“可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啊……”
不理會他的言語,抱著他的胳膊晃來晃去:“你太笨了,為何要日日送白來……爹爹重母親,靈堂中的都是當世名種,就算我有心尋個地方花,他也不許。還有那些點心……你怎麼知道母親最做的是蓮葉糕,我夜半獨自跪在那里,覺得有些了,揭開食盒,剛嘗了一口就覺得想哭,我一邊哭一邊吃,險些噎過去。”
玉隨鷗不說話了,輕輕地拍著的背,像是哄睡一般。
“我記得最深的還是那場春宴,你跌下湖泊之后,可有生病嗎?桃花開得很,我轉了好幾圈,你那一日穿的襕衫很襯你,可惜我們也沒有說上幾句話。”
回憶完了這些,還說了許多許多,究竟說了什麼,次日回憶起來,只覺得十分模糊——畢竟的酒量是一如既往地差。
唯一記得的,卻是半夢半醒之間,玉隨鷗一句低沉的詢問:“瑤風,你過得快活嗎?”
“我不知道,”宋瑤風口齒不清地含糊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晃了幾下腦袋,反問道:“那你呢,隨鷗,你過得快活嗎?”
頰邊忽而有涼之意,抬手拭時,宋瑤風才發現自己竟在無意之間落了淚,沉沉地念道:“富貴非吾事,歸與白鷗盟……你不該生在這里的,我也不該,倘若有來世……”
沒有說完,便嗅到了近的、屬于他的氣息。
玉隨鷗俯下來,在的上落下了一個涼的吻。
宋瑤風覺到了對方親吻中的不平靜,于是努力支起子來,摟著他的脖頸回應。
玉隨鷗了,將打橫抱起,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臥房。
裳半解,鬢發凌,正是一番意迷,宋瑤風聽見他嚨中涌出的聲音,便湊過去吻他上下滾的結。
這些日子,時常做夢,夢見一只傷了耳朵的小兔,驚慌失措地避開空中的流矢,在林中狂跑。跑了許久,便隨著小兔看見一個被弓弦捆在樹上的年,年掙扎太過,手腕被勒破,流了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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