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不歡而散。
宗玉笙回到寢室,還一肚子氣,不知道邵崇年特地跑到學校來幹什麽?專程來和找茬嗎?
邵崇年從學校出來,也是悶得慌。
他就直接去了“夜”,“夜”是海城最大的酒吧,老板是賀子宴。
“夜”雖然是賀子宴的產業,但他平時其實很來,今天正好過來巡店,就被經理告知樓上的頂奢包間被啟用了。
“誰來了?”
“邵總。”
“邵崇年?”
“是的。”
賀子宴勾一笑,邵崇年在他們這個圈子裏是出了名的,平時去個會所打牌都要三催四請的,今天怎麽主來酒吧喝酒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得去看看熱鬧,八卦八卦。
賀子宴直接去了樓上的包間,一推開門,就看到邵崇年坐在包間的吧臺前,正仰頭喝下杯中琥珀的威士忌。
他邊一個人都沒有,暗中,他宛如孤單的神。
“拜托,這瓶酒價值連城,我自己都舍不得開,你竟然在這裏灌水牛一樣的喝?”賀子宴走過去。
邵崇年轉頭看他一眼:“你怎麽來了?”
“這是我的店子,你都能來,我怎麽就不能來了?”賀子宴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怎麽回事,一個人過來喝悶酒,遇到什麽麻煩了?”
邵崇年沒有說話,隻是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宗玉笙這事,麻煩倒說不上,隻是有點鬧心,哪裏鬧心,又說不清楚,總之,就像心口堵了團棉花,著你,一拳上去又沒覺。
“到底怎麽了兄弟?”賀子宴追問。
“沒事,就想來喝一杯。”
“我明白了,一個月總有那麽幾天疲憊,心不佳,男士例假,對吧?”
“滾。”
“我也想滾,這不放心不下你嗎?”賀子宴主給邵崇年倒了一杯酒,“真的兄弟,別把自己繃得那麽,什麽時候你坐在這裏喝酒是因為人問題,我才會覺得放心。”
邵崇年沉默。
在這振聾發聵的沉默聲中,賀子宴忽然醍醐灌頂:“怎麽?你真是因為人問題啊?誰啊?宗二?”
邵崇年因為賀子宴口而出的“宗二”兩個字蹙眉。
他並不覺得自己對宗玉笙有過任何外放的,能明顯到讓旁人一眼就看出來。
結果,他的蹙眉,又落進了賀子宴的眼裏。
“哇哦,真的是宗二,瞧我發現了什麽新大陸。”賀子宴洋洋得意,“從你第一次把帶回海居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肯定要栽進去。”
“栽進去?”邵崇年冷笑,“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你不覺得自己對的事手過多了嗎?”
“我是看在宗盛珒的麵子上。而這次把帶回明月灣養傷,是因為救了悠悠。”
賀子宴聳了下肩膀,一針見:“那你今天來這裏喝酒,又是因為什麽呢?”
是啊,因為什麽呢?
邵崇年一口喝盡杯中的酒,不願深想,但是他知道,栽進去,絕對不可能,在他的世界裏,事業和家人永遠高於一切。
他能走到今天,就絕對不可能被兒長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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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宗玉笙就開始正常上課,隻是因為還沒有完完全全恢複,既不能跳舞,也不能去做兼職,讓覺得有點焦急。
平時總覺得時間不夠用,突然被迫閑下來,有事沒事就去圖書館看看書,發發呆。
周六上午,剛起床正準備去看,忽然接到姐姐宗清影的電話,宗清影在電話中哽咽著說,周爺爺去世了。
這對宗家兩姐妹來說,無異於是個晴天霹靂般的噩耗。
周家爺爺去世,就意味著擋在宗清影前麵那道擋風遮雨的牆倒了,從此,風雨都將直麵們而來。
“追悼會是明天,你準備一下,明天一早來陳家。”
“好。”
宗玉笙整整一個晚上沒有睡著,翻來覆去,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接下來的一切。
隔天一早,換上黑的上和子,趕往陳家。
周家在海城也屬於是有權有勢的人家,周爺爺去世的噩耗傳出去之後,周家已經聚集了很多前來吊唁的人了。
宗玉笙一眼就在人群裏看到了邵崇年,他平時就穿黑西裝居多,今天的黑西裝了袖扣的裝飾,看著比平時更素。
他將一朵白花放在周爺爺的照前,俯鞠了躬,又去問坐在椅裏的周,周傷心絕,已經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唯獨邵崇年的麵子不得不給。
不過,邵崇年也沒有過多地打擾老人家,稍加安,就走出靈堂。
邵崇年剛走出靈堂,就見天停車場那裏走過來一個人,揚手和他打招呼。
“崇年。”
邵崇年點了下頭,站在原地等。
人穿著黑白千鳥格的套裝,戴著墨鏡,腳踩細高跟,娉娉婷婷的,哪怕是在氣氛肅穆抑的葬禮上,都走出了芒四的效果。
是黎曼琳。
宗玉笙一眼就認出了,相比電視和照片上,本人更有風。
果然,邵崇年不喜歡沒有經驗的雛兒,就喜歡這種充滿韻味的姐姐。
宗玉笙雖然漂亮,但這種被時間淬煉出來的風韻和氣質,是想學也學不會,想裝也裝不出來的。
“你已經進去過了嗎?”黎曼琳問邵崇年。
“是的。”
“那你等我一下,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我有點事和你講。”
邵崇年點了下頭,沒有拒絕。
“宗二。”
宗玉笙正看著邵崇年和黎曼琳,後忽然有人。
回頭,看到了魏啟明。
“魏。”
“你站在這裏幹什麽?”
“我來吊唁周爺爺。”
“正好,我也是,一起。”
宗玉笙本來說自己要先去找姐姐,一轉頭,看到邵崇年正朝他們過來,立刻對魏啟明點點頭:“好。”
兩人朝靈堂方向過去。
魏啟明看到邵崇年和黎曼琳站在一起,眼睛一亮:“崇年曼琳,難得看到你們這對異地鴛鴦同框啊。”
“啟明,好久不見。”黎曼琳笑著和魏啟明打招呼,然後目轉到宗玉笙的上:“朋友?”
魏啟明老油條,也不否認,隻是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朋友很漂亮,你們郎才貌,還蠻配的。”
魏啟明笑起來:“那真是謝謝了。”
宗玉笙站在魏啟明的邊,其實可以否認的,但沒有開口。
四人兩兩對立,邵崇年沉靜的目始終落在宗玉笙上,宗玉笙卻沒有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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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玉笙和魏啟明一起走進靈堂,周家耀一看到就蹙起了眉,那神擺明了是嫌棄宗玉笙,覺得沒有資格來吊唁爺爺。
除了周家耀,周家人無一對宗玉笙有好臉,隻有周知淮,對宗玉笙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吊唁完周爺爺,宗玉笙和魏啟明道別,轉去找姐姐宗清影。
宗清影現在正在房車裏吊水,周爺爺去世對的打擊太大,一直沒有緩過來。
“姐姐。”宗玉笙坐在宗清影的床沿邊,“你還好嗎?”
宗清影一素服,臉蒼白,眼神無,整個人看起來疲憊又憔悴。
“我還好……隻是爺爺走得太急,很多事我還來不及安排妥當,我現在有點迷茫,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宗玉笙何嚐不是呢,但是,不敢在姐姐麵前表緒。
“姐姐,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先養好,別想太多。”
宗玉笙話音剛落,就見周家耀和謝穎心往這邊過來了。
“嘭”的一聲,房車門被踹開。
“宗清影,你要裝到什麽時候?”周家耀上車,沒好氣地說,“所有人都在靈堂裏熬著,隻有你這個瞎子躲在這裏舒舒服服地清淨,枉我爺爺生前最疼你,沒想到,他老人家一走,你狐貍尾就出來了,連送都懶得送一程。”
“我姐姐不舒服。你沒看到臉很差嗎?”
“自從嫁進周家開始,臉什麽時候好過?”周家耀一臉嫌棄,“喪門星,我爺爺就是被這個人吸幹了才死的。”
“你胡說什麽?”宗清影氣急,“我比誰都尊敬爺爺,爺爺分明是和你吵架,被你氣得心髒病發作才離開的!要不是你,爺爺會這麽快去世嗎?”
“我為什麽和他吵架你心裏沒有點數嗎?我可是才知道,爺爺竟然暗中在幫你們宗家還債,這個老糊塗,越老胳膊肘越往外拐!我告訴你,等這邊辦完葬禮,我就會去銀行拉流水,老爺子給宗家還的債,你得一分不剩地吐出來還給我們!這是周家的錢,憑什麽給你們宗家的人花?”
謝穎心在一旁煽風點火:“我還以為瞎了能安分點,沒想到,瞎了一樣能搞事,賤人,你到底是怎麽哄騙周爺爺拿錢替你們宗家還債的?該不會,是你勾引了爺爺吧?”
“閉上你的臭!爺爺已經去世了,逝者為大,你竟然敢在這裏如此侮辱爺爺他老人家的人格!”宗清影氣得心口疼,“我從來沒有哄騙爺爺,是爺爺一直念著我爺爺當年在戰場上對他的救命之恩,他得知宗家欠債,主說要幫我還的!”
“他說要幫你還你就敢要?你臉真大!”
“這筆錢我當然不會白白要,我和爺爺說好了,日後,我一定會將這筆錢還給他或者周家兒孫!”
“拜托大姐,你以為是一萬兩萬嗎?這前前後後加起來都有一億三千萬了,你怎麽還?”
“如果我的眼睛沒有變這樣,一億多又是什麽難事?”宗清影憤憤道。
宗玉笙知道,姐姐並非吹牛,宗家倒臺之前,姐姐已經表現出過人的商業天賦,父親也打算讓接手宗氏,真的隻差一點,就可以帶領宗氏重振雄風。
當初陳爺爺選擇姐姐做兒媳,除了宗家爺爺曾經有恩於他之外,更重要的,也是因為看中了姐姐的商業才華,想讓姐姐進門幫著周家耀這個不才的振興周家家業。
隻可惜,事不遂人願,姐姐進周家之後,還來不及大展拳腳,就被謝穎心害如今這樣。
“你可真會吹牛,麻煩你去照照鏡子吧。”謝穎心說著,又嘲諷一句:“誒唷,忘了,你是個瞎子,也看不到鏡子。”
“我姐姐變這樣,還不是因為你!”宗玉笙瞪著謝穎心。
謝穎心聳肩:“沒憑沒據,你可別誣賴我!”
“人在做,天在看,你遲早會有報應的。”
“是嘛,那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報應先到,還是你姐姐橫刀奪的報應先到。”謝穎心說罷挽住周家耀的胳膊,“家耀,你答應我的,爺爺一去世你就跟這個瞎子離婚,現在爺爺也走了,你也該履行諾言了吧?”
周家耀冷哼一聲:“放心,我不但要離婚,還要讓把在周家得到的好全都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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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耀說手就手,老爺子葬禮結束的第二天,他就迫宗清影簽下了離婚協議書,要淨出戶,離開周家。
宗玉笙沒辦法,隻能把宗清影帶回了的出租房,無奈出租房太小,兩張床都鋪不開,宗清影隻能暫時睡在地上。
若困難隻是到此,們忍一忍還能熬過去,但是,周家耀並不放過們,他開始雇傭各種催債大漢,三番四次地上門要債,不是潑紅油漆就是大字報。
房東最先奔潰,勒令和姐姐立刻搬走。
宗玉笙隻能把們先帶到了酒店,可這些催債的人如影隨形,無孔不,他們分兩撥人,一撥人守在酒店附近晃悠,一撥人則每天跑去宗玉笙的學校鬧事。
窮途末路。
這是宗玉笙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形容現狀的語。
力大到整晚整晚的失眠,一睡著就夢到和姐姐出事,仿佛得了神經病一般每天戰戰兢兢的。
可不能倒下,已經年邁,姐姐眼睛又看不見,是們三個人中唯一可以扛事的人了,如果都倒下了,那就真的沒有人可以保護和姐姐了。
宗玉笙決定再去求一求周家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