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降臨。
院子裏的燈一盞一盞亮起來。
陶姨娘這兒出事後,謝家人除了謝景玉都過來了,江姨娘和雨姨娘,謝世安和謝娉,小院子裏站滿了人。
所有人的目都落在雲初臉上。
雲初淡然而立:“這麽說,老太太懷疑是我想落了陶姨娘的胎?”
“不是我懷疑你,而是證據指向你。”老太太開口,“初兒,我有多信任你,你也知道,不然不會將所有管家之權在你手上,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信任的嗎?”
“這……”江姨娘小心翼翼開口,“妾是想說一句公道話,夫人本就沒有機做這件事。”
若夫人有自己的骨,忌憚庶子出生能理解。
可夫人無所出,以後也不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且大人說過,無論哪個姨娘所生的孩子,都必須記在夫人名下,夫人養一個也是養,養一群也是養,故意打掉陶姨娘腹中胎兒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
元氏點頭:“初兒向來寬容大度,不可能做這種殘害子嗣之事。”
老太太冷笑。
雲初從前確實是寬容,但最近些日子,越來越苛刻難纏,做出這樣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這時,陶姨娘在屋子裏喊道:“老太太,我知道夫人為什麽要對我肚子裏的孩子下手……”
老太太讓人將門推開,陶姨娘的聲音更清晰了一些,“這幾日大人總往我這裏送東西,送了一盆花,幾匹布,還有首飾頭麵,夫人這是見大人對我一個姨娘太上心,怕大人寵妾滅妻,所以這才對我肚子裏的孩子手……”
元氏歎了口氣。
四五年前初兒懷有孕之時,景玉確實沒有這般上心,也不怪初兒妒忌做這種事。
聽雨抿了抿。
當初懷孕時,一直瞞著夫人,就是害怕夫人想不開對腹中孩子手,事實證明,並沒有想多……
“善妒,乃子七出之一。”老太太滿臉失開口,“初兒,你是雲家嫡出大小姐,是我謝府當家主母,你怎的如此糊塗!”
雲初環顧院子裏每個人,將所有人的神盡收眼底。
拂了一下烏發,開口道:“謝府也是書香世家,難道書上給人定罪就這麽簡單嗎?”
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讓老太太覺得有些刺眼。
更喜歡當初那個失去了孩子之後的雲初,那個順沉默的當家夫人,那個任人扁圓的孫媳。
必須要拿住雲初這次的錯,才能讓這個孫媳變回乖乖聽話的樣子。
思及此,開口:“來人,去玉笙居搜。”
周媽媽朝雲初福了福:“夫人,老奴得罪了。”
話落,帶上院子裏七八個婆子和丫環,朝玉笙居走去。
離得也不算遠,不多時,周媽媽就回來了,搖頭道:“老太太,什麽都沒找到。”
老太太皺眉:“怎麽會呢,庫房找了嗎?”
周媽媽低頭道:“那是夫人嫁妝庫房,沒有夫人允許,老奴也不敢……”
老太太臉很沉。
說不定,雲初早就將證據理幹淨了……
“就算進了我的嫁妝庫房,也搜不到老太太想要的東西,因為——”雲初頓了一下,“搜錯了地方。”
老太太的眸子瞇起來:“什麽意思?”
雲初抬眸,看向院子外:“賀媽媽既然來了,站在外頭幹什麽?”
賀氏嚇了一跳。
站在影,一般人不可能一眼就看到。
夫人正在被盤問,竟然能發現的存在。
低頭走進來道:“奴婢是怕大人回府後問起,奴婢一問三不知,所以才……”
不等說完,雲初就拍了拍手。
守在院子門口的聽霜帶著兩個人走進來。
一個打扮掌櫃模樣的人,一個七八歲的小乞兒。
二人走進來之後,就環顧在場每個人,然後,目停在了賀氏上。
這一瞬間,賀氏的呼吸都停住了。
“就是給了我二十個銅板,讓我去善德堂買藥。”小乞兒指著賀氏道,“我認人很厲害,絕不會錯。”
掌櫃模樣的人開口道:“半個時辰前,這小乞兒來我這裏抓藥,沒有藥方,隻說了幾味藥材的名字,我各抓了一點給他,其中就有藏紅花。”
這兩人的話一出,院子裏所有人臉上都出不可置信。
“不是奴婢,他認錯人了!”賀氏努力保持鎮定,“奴婢出府,是為大人購置硯臺去了,還請老太太明察。”
老太太握了拐杖:“賀氏一個下人,不可能謀害主子,這不可能。”
雲初聲音很淡:“我當然不會效仿老太太沒有證據就給人定罪,如今人證有了,就差證了,聽霜,你帶幾個人去賀媽媽屋子裏好好搜一搜。”
“母親!”謝娉忍不住開口,“賀媽媽對父親忠心耿耿,不可能殘害父親的子嗣,搜也不會搜到什麽。”
謝世安上前一步道:“賀媽媽是父親的人,母親貿然搜賀媽媽的屋子,我怕引得父親怒。”
雲初的瓣勾起了一抹笑:“我是你父親明正娶的妻子,怎麽搜我的院子就不會讓你父親怒呢,還是說,在你父親的心目中,一個管院子的下人,都比我這個正妻重要?”
謝世安啞然。
雲初搖頭:“安哥兒,你寧願相信一個下人,也不願信我這個母親,你太讓我傷心了。”
做了個手勢。
聽霜立即帶人朝賀氏所住的屋子走去。
院子裏沒有一個人說話。
老太太死死著拐杖,雖然證據還沒有找來,但已經知道事是怎麽回事了。
那雙渾濁的眸子,如利刃一般從賀氏上刮過。
是真沒想到,賀氏竟然敢謀害子嗣,栽贓給主母!
當初就不該看在安哥兒三姐弟的份上,讓賀氏留在謝府。
聽霜的作很快,不到一刻鍾就帶著人回來了,幾味藥材被呈上來:“這是從賀媽媽床底下找出來的。”
藥房的掌櫃上前看了一眼道:“對,小乞丐就是抓了這幾味藥材和藏紅花,我不會記錯。”
“辛苦二位走這一趟。”雲初拿了兩個錢袋子給二人,“今日這事,二位就當沒發生過,多謝了。”
這錢就等於是封口費,那掌櫃和小乞兒都懂。
隻是走出謝府之後,二人打開錢袋子一看,竟然隻有幾十個銅板,那掌櫃臉都變了,本來也沒想過議論人家後宅的私事,但拿這點錢打發人,實在是太侮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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