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兩人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林梔顧念著周圍人的眼神,顧輕北不的緒,一直到二人從餐廳離開,也沒再多講一句話。
窗外的天比剛才又明亮了幾分,白雲枕著天邊,澄澈湛藍。
從餐廳到電梯的距離不近,道路兩側樹立著一排絹素屏風,微風一吹,一淡淡的清香湧鼻尖,屏風上的人瞬間躍然紙上。
顧輕北就這樣默默地跟在林梔後,雙手兜,神清冽淡漠。
二人進了電梯後,沒了剛才的那些注視,林梔的緒明顯緩和了不,這才想起剛才走得太快,都忘了問顧輕北對午餐的評價了。
“顧總,您覺得剛才餐廳的午餐還可以嗎?”
顧輕北在後麵,這會兒正好抬步往電梯裏邁,一邊示意鬆開擋著電梯的那隻手,一邊開口道:“還可以。”
聽他這麽說,林梔一直懸著的那顆心才放下。還可以就是不錯,至他不討厭。
大著膽子又問了一句:“那有沒有哪道菜是您最喜歡的呢?”
顧輕北眉頭一皺,答不上來。哪道菜最喜歡,他還真不知道。其實他剛才本就沒怎麽吃,隨便嚐了兩口,也是心不在焉的。以至於是什麽味道,現在早就忘記了。
正當他猶豫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時,原本平穩上升的電梯突然發出一聲巨響,搖晃了幾下後便快速停了下來。接著燈熄滅,周圍頓時陷一片漆黑。
顧輕北皺著眉,幾乎是在電梯停滯的瞬間,他便意識到遇到了電梯故障。快速按了所有樓層的數字,又撥打了電梯的急電話後,便立馬開始尋找小孩的影。
漆黑的環境裏,也開始變得遲鈍,顧輕北靠著微弱的聲音分辨了許久,才確定林梔此時正好就在他對麵的位置。
“林梔?”顧輕北嚐試著了一聲的名字,出乎意料的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他沒由來的一陣驚慌,在這寂靜閉的環境裏,他幾乎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
一聲比一聲重。
“林梔?你沒事吧?”顧輕北提高了音量,卻不敢輕易邁出腳步。
現在電梯故障的原因還沒有找到,他不敢貿然采取任何作,隻能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每一個移以此來維持現在的平衡。
此時正在角落裏蹲著的林梔,已經完全陷了無邊的恐懼中,幾乎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
覺自己仿佛被海浪卷海底,四麵八方的海水從的鼻子裏,裏,甚至眼睛裏灌,無邊無際,痛苦不堪。
不敢睜眼,更沒辦法開口,隻能獨自瑟在角落裏,死死攥著角,咬著牙關。
過往那些被關在閣樓的場景,一點點回在的腦海裏。每次和表妹發生爭執,都會被姨媽訓斥,然後關進那間暗無天日的閣樓裏。
那也是和此時一般漆黑仄的地方,睜眼看不見四周。
林梔的子抖得厲害,不知不覺間竟然哭出了聲來。
顧輕北聽到角落裏傳來小聲啜泣的聲音,他的心髒猛地一,仿佛被人攥在手裏,隨著的哭聲越來越覺窒息。
他顧不得許多,雙手控製著力道,便打算朝著林梔的邊走去。可電梯似乎到了震,在他剛邁出兩步時,突然劇烈地晃了起來,引來對麵小孩的連連尖,顧輕北這才趕停下了腳下的作,又輕聲說了一句:“林梔,別怕。”
林梔的緒終於從剛才巨大的悲傷中恢複了幾分,似乎聽到了顧輕北在的名字,聲音含著意問了一句:“顧總?”
“是我,”見終於回答了,顧輕北這才放心了幾分,“你怎麽了?怎麽哭了?”
他的聲音溫和,聽在林梔的耳朵裏反而讓覺得更委屈了,但同時也安定了幾分。抬手掉了眼角的淚,林梔甕聲開口道:“沒事,就是電梯突然停了,我有點害怕。”
顧輕北心頭狠狠一,小孩細弱的聲音仿佛線,順著他的皮一點點鑽進了裏。
他慢慢蹲下子,在和同樣的高度後才朝出手:“來,握住我的手,別怕。”
聞言,林梔原本還在的猛地一僵,緩慢地抬起頭來,紅腫的大眼睛無意識地眨了幾下。
“來,別怕。”對麵那溫的聲音再次響起。
和林梔之前那麽多次在夢境裏聽到的一樣,溫繾綣。
這一刻,突然就不想再堅持了,什麽金錢地位,什麽嘲笑諷刺,什麽江念初,都不想在乎了。
循著聲音,朝對麵的男人出了手,在這漆黑無人的黑暗裏,就讓放肆一次吧。
那雙大手和想象中的幾乎沒有任何差別,一樣的溫暖,一樣的寬厚。林梔幾乎是在二人雙手相的一瞬間,便瞬間落下淚來。
帶著委屈的淚水,總是格外難以抑製。
顧輕北迅速將的手指握住,拇指輕點了下手腕的位置,給以無聲的安。
可為何,對麵的小孩卻哭得更兇了?
的眼淚來得急又兇,仿佛夏日裏毫無征兆的急雨,劈裏啪啦兜頭朝顧輕北澆了下來,他一時了分寸。
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疼了,趕鬆開了幾分手上的力道,卻發現對麵小孩的緒卻沒有毫改善。
他隻得輕聲安:“怎麽了?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麽?”
林梔搖搖頭,鼻音濃重地應了聲:“沒事。”
“你傷了?”
“沒有。”
“你摔倒了?”
“不是。”
“那你是被嚇到了?怕黑麽?”
對麵的人這次沒回答,隻是放在他掌心裏的小手了。
接連好幾次猜測,顧輕北才大概了解了小孩剛才失控的原因,可能是因為怕黑。
他握著手的那隻手了,線抿得筆直。怕這樣,該是有多恐懼啊。
“別哭了,一會兒該缺氧了。”他說著,指腹沿著的眼角將那還掛著的眼淚一把揩了下去。
被他這麽一提醒,林梔才猛然意識到這會兒他們還被困在了電梯裏,了鼻子才終於想起正事:“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會。”顧輕北斬釘截鐵,清冽的聲音裏著讓人篤定的心安,“我剛才已經聯係了電梯維修人員,相信他們過不了一會兒就會到了。所以,別擔心。”
林梔點點頭,即便在這黑暗裏,他們本看不清對方的表,還是鄭重其事地點了好幾下。
“顧總,謝謝您。”
“嗯?”
“謝謝您在這種時候還不忘關心下屬,您真是個好領導。”
關心下屬?!
好領導?!
就是這樣想的?在眼裏,他所做的這些隻不過是單純地關心下屬而已……
顧輕北頓無言,一鬱結順著心底湧上心尖,帶著濃重的苦。
要不是他的此時靠著牆壁,他毫不懷疑,下一秒可能就直接癱坐在地上了。
罷了罷了,誰讓他自己願意呢。
隻是,現在這個時候,他確實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正當二人安靜如斯,不知該說些什麽的時候,電梯外突然傳來了聲音:“顧總,您在裏麵嗎?”
林梔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個激靈,瞬間從顧輕北手中回了的手,子著電梯壁,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手中的覺突然消失,顧輕北心中忽地湧起一陣悵然若失,他指腹輕撚著,回了一句:“在。”
外麵的人一聽到他的回答,聲音更加謹慎了:“好的,好的。麻煩您稍等五分鍾,馬上就可以出來了。”
“嗯。”
說是五分鍾,果然就是五分鍾。
在一聲清脆的“哢嚓”聲中,電梯門被兩個維修人員一左一右地打開,外麵的線瞬間照進來,林梔一時間有些不適應,立馬抬手遮住了進來的亮。
顧輕北垂眸看見的作,上沒說什麽,卻是自然地往的前麵站了幾分,盡可能地幫把線都遮住。
“顧總,對不起,我們來晚了,讓您在裏麵困了這麽長時間。”說話人低著頭,語氣中滿是歉疚。
顧輕北擺擺手:“沒事。不過電梯的安全問題還是得多加關注,不能掉以輕心。這種問題以後不要再發生了。”
“好的,明白。”
顧輕北代完後,就打算看下林梔的況。不知何時,已經站立了起來,怯怯地站在他的後,似乎還未從剛才的混中回過神來。
顧輕北歎了一口氣:“能走嗎?”
“能走。”
林梔跟在他的後,踩著他的影子,一步步朝著另外一部電梯走去。
他的手指幹淨修長,也依舊習慣拇指挲食指骨的作。
林梔看著看著便覺臉頰發燙,剛才被他握過的那隻手更是仿佛在烈火上炙烤。張開手掌屈著,希涼爽的秋風能將這炙熱帶走,以及腦子裏那些揮散不去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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