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半刻鐘,在這極度抑的氣氛當中,絕對考驗一個人的心承力,然而,預料中的炸并沒有來到,看見臨天皇盛滿怒意的雙眼,眼底深藏著的卻是一抹不易覺察的無奈。
臨天皇面容深沉如海,忽然轉向一旁的九皇子,九皇子子一僵,連忙低下頭去,心中暗不妙,被父皇盯上了!果然,還沒等他開始擔心,上頭已經傳來臨天皇低沉而威嚴的聲音,“老九,你與向統領一起去離王府傳召,無論用什麼方法,務必要帶他上殿!若辦此事,朕重重有賞。若是辦不,你往后也不用再上朝了。”
九皇子聽到這句話忽的眼眸一亮,然而,接著的一句,卻令他笑容僵在邊。臨天皇又道:“你就去北郊給朕看守一輩子皇陵!”
驚得九皇子張大,雖然他是唯一進離王府而不需通報之人,但若是因此惹惱了七哥,以后他就不會有好日子過了,而看守皇陵的凄苦日子也不是人過的,要他在那里待一輩子,還不如一刀砍了他!不由口道:“啊?父皇……”他話才開口,便被臨天皇一記如刀刃般的凌厲目給殺了回去,他勉強地牽了牽角,萬般無奈道:“兒臣遵旨。”
領了旨,心頭苦不迭,愁眉不展地轉,與漫夭而過的瞬間,見淡然而立,珠簾背后的雙眸明澈沉靜,似乎天大的事都不能掀起一波瀾,他不心生煩悶之,狠狠地瞪了一眼,暗道,這個子害他進退兩難,卻還跟沒事兒人似的,真真是可惡。容樂長公主,這梁子,結定了!
漫夭接收到他的目,只隨意的笑了笑。看戲之人終是把自己也給看進去了。
眾臣這才舒出一口氣,九皇子向來與離王之間來往甚,有他前往,大抵是沒問題了。
臨天皇臉和緩了許多,便與漫夭聊了天來,詢問一些關于啟云國的風土人,漫夭一一作答,既不勉強敷衍,也不無休止的夸夸其談,言語之間分寸掌握得極好,臨天皇滿意的笑著點頭。
就這樣,不知不覺的過了半個時辰。大殿之外忽然傳來一陣紛沓的腳步聲,應該是那位架子極大的離王到了吧!
漫夭沒有回頭,卻發覺臨天皇的臉驀然一變,剛剛還笑著的角明顯地了一,原本深沉的面容怒形于,整個大殿方才的那種和樂融融的氛圍遽然降到冰點。
輕風中細小的微塵都仿佛來自間地獄,森冷之瞬間便充斥著大殿,散發著詭異的氣息,直滲人心底深,令人不寒而栗。
耳邊傳來一陣陣氣聲,看到文武大臣及皇子們面上的表不斷地變幻,極為富多彩。不論是大眼還是小眼,不管俊的或是丑陋的,總之是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那眼中的神,是震驚?是憤怒?是恐怖?是不敢置信?還有一部分居然是不怕死的欽佩!
不疑,究竟是何等景,竟會令臨天國的帝王和一干臣子,在一剎那間,生出如此富的表?忍不住回頭去,先是看到步殿中的九皇子,他俊的面容帶著僵的笑,那笑容仿佛是被人生的拉扯著角一般,目閃爍,似是在逃避著位居高位的帝王,著頭皮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前進,就好比砧板上的魚,明明看著前面明晃晃的刀舉在頭頂,卻不得不往前蹦跶,因為后面是燒著油的滾燙的鍋。
的目越過他,向他后那傳說中智計無雙卻乖張狂妄的男子,頓時就如那些大臣們一樣,十分驚訝的瞪大眼睛。
這便是離王——宗政無憂?!
他來是來了,可是,膽敢如他這般,用此種方式上朝的,絕對曠古鑠今,堪稱古今第一人!
臨天皇騰地站起,龍大怒道:“混賬!如此上朝,何統?你們眼中,究竟還有沒有朕?”
九皇子慌忙跪下,小聲回道:“父皇,是您親口說的,不管用什麼方式,只要能讓七哥上殿……”
“你給朕住口!”臨天皇額角青筋暴起,用手指著九皇子,那模樣似是恨不能一腳把他踹出皇宮才解氣。
九皇子被喝得子一,趕低頭,再不敢吭聲。眾大臣們亦是驚得一陣哆嗦,了
脖子,大氣也不敢出。
又是一片詭異的寂靜,整個大殿,在帝王盛怒之下,人人皆驚弓之鳥,唯漫夭泰然自若,著被八名衛抬著的一張烏木椅榻上,蒙著頭呼呼大睡之人在臨天皇的怒喝聲中,完全沒有一要醒轉的跡象。不由暗暗發笑,佩服此人睡功一流。
離王宗政無憂,果然行事乖張,狂妄之極。試想,若不得他允許,誰敢如此張揚地將他抬出離王府?
臨天皇大步走下龍座,見榻上之人毫無反應,怒不可遏。
“無憂,上了朝,你還敢這般放肆?還不快給朕滾起來!”臨天皇一把掀開宗政無憂上錦被,一甩手,暗紅的錦被仿佛長了翅膀,直直飛往殿外,轉瞬便沒了蹤跡。然而,下一刻,臨天皇著榻上景,卻呆立在原地,目復雜,神恍惚,先前縈繞在他周的滔天怒氣奇跡般的轟然而散,了無痕跡。
漫夭到奇怪,便隨著滿朝文武的目一齊朝榻上男子看去,只那一眼,就足以讓時靜止,空氣凝滯。
烏木椅塌上的男子,穿白暗紋綢緞錦袍,腰間系了一細長的墨玉金帶,睡姿高雅,氣質純凈。烏發輕垂,毫無束縛的披散在烏木椅塌的邊緣,被細微的風輕輕揚起,仿佛要將他帶離這污濁的塵世。他面如冠玉,眉似青鋒,鼻梁英,狹長目閉,濃長睫在大殿一側菱花窗格進來的一縷橙黃線照下,于眼瞼印下淡淡青影,恰到好的賦予了這張純凈到近乎完的面孔以真實。
宗政無憂,他就那樣被人抬上了大殿,睡得死沉。純凈甜的臉龐像是在母親懷中酣睡一般,毫無防備。
漫夭看得愣住,周圍的大臣眼也很是驚異,仿佛頭一回見到這樣的離王,而漫夭活了兩世,見過男無數,以為世間男子,莫不如皇兄那般尊貴儒雅才算極致,卻也不曾有過這般移不開視線的覺。而更讓想不到的是,宗政無憂那樣乖張狂妄的男子,竟生了這樣一張純凈完的面龐,不帶凡塵煙火氣息,但又毫不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子。
忍不住想,不知怎樣的一雙瞳眸,才配得上這等絕世姿容?是積聚天地華的耀目純?還是如仙一般的澄澈,迷世人?又或是神明般的睿智,令世間一切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不由自主的猜測,然而,錯了,都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當宗政無憂那雙閉的雙眸緩緩睜開后,所有人從心底里打了個冷,那雙眼,那雙眼……竟仿佛從十八層地獄中走出來的閻羅一般邪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漫夭絕對不會相信,天底下竟有這樣一個人,可以將邪惡與純凈完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融合到那樣的極致。
他打眼一掃四周,緩緩坐起,手搭在屈起的膝蓋,姿態慵懶,面無表,越過臨天皇直接將目投在珠簾遮面的漫夭上。
“你就是啟云國的容樂長公主?”他問,聲音冰冷,眸邪肆。
漫夭在他毫無表的注視下,直覺自己的在迅速凝結,原來一個人睜眼和閉眼之間,竟能有如此差異,真令人費解。漫夭定了定神,正準備禮貌地和他打個招呼,卻見他忽然勾,目帶譏誚地轉向臨天皇,懶懶笑道:“皇帝陛下的品味真是越來越奇特了,前幾次賜予我的,我尚無興趣,這次竟又找來個二十歲都嫁不出去且無德無貌的老人我娶回去!你就那麼急著塞一個人給我?”
毒辣的言語,以輕慢的語調極盡嘲諷之意,聽得眾人面大變,駭然于心。
蕭煞目一凜,正步上前,漫夭覺察到他的意圖,快速抬手攔住蕭煞。
二十歲都嫁不出去且無德無貌的老人?這宗政無憂的,果然夠毒!相比之下,九皇子還算是客氣的。漫夭心中冷笑,面上卻無比平靜,在眾人用擔憂的目過來以為會有所表現時,卻放下了手,靜立原地,什麼話也沒說,什麼作也不做。
臨天皇雙眉一擰,斥道:“無憂!不可對公主無禮!公主乃兩國和平使者,遠道而來,你昨日未能出城迎接已經失禮,今日怎能再胡言語,有失你份,快向公主賠禮道歉。”
宗政無憂冷哼一聲,轉過頭去,當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