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顯深的母親早亡,老韓王的心從來都不定,在趙顯深的年其實是無人看管的。
猶記是一次深冬,趙懷仁陪卿易水在宮中散步賞雪景,在花園裏頭聽見了一陣哭聲。
卿易水的耳力好,循著靜找到了假山後。
趙顯深當時隻有十歲,穿著單薄外袍,蜷在角落裏,無人看管,泣得傷心,臉頰連同脖頸都泛起了凍傷,很是可憐。
卿易水心得不行,連忙將趙顯深帶進了坤寧宮。
猶記得當時卿易水還小心謹慎問過趙顯深是怎麽回事,趙顯深隻是支支吾吾地說是教養嬤嬤與他玩捉迷藏的遊戲,後來就不見了。
留他一人在深宮裏,後來又宮中落了鎖,黑燈瞎火的,趙顯深不敢走,就待在花園裏,直到卿易水出現了。
卿易水縱然是心寬,但不代表腦子不好,那群奴才都是勢利眼,王爺不寵的兒子自然是不用太過費心。
卿易水當時已經在宮中待了好幾年了,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當夜,就傳召,將趙顯深的教養嬤嬤責罰了一頓,殺儆猴,日後若是誰還敢薄待了趙顯深,自然會有責罰在後頭。
趙顯深從小就習慣了察言觀,自然也看得出卿易水是個心善的。
待在王府中,他始終是不人待見,他見過卿易水照顧趙亦寒的模樣,他很羨慕。
而卿易水又喜歡孩子,雖然說趙顯深這個年紀了,當有男大防,但卿易水從來都是將趙顯深看作一個小輩。
後來卿易水不管做什麽,隻要是有趙亦寒的一份,也不會了趙顯深的一份。
趙顯深就在坤寧宮暫時住了下來。
這事還是趙顯深自己提出來的,當時卿易水還在照顧年的趙亦寒,趙顯深走到卿易水旁邊,用哀求的口氣:“娘娘,能讓我在坤寧宮待一段時日嗎?我不想回韓王府,那裏的人都待我不好。”
卿易水自然不忍心將趙顯深趕走,便讓他在坤寧宮住了下來。
後來,瞧趙顯深也到了讀書明理的年紀,但是韓王卻始終不重視,雖然貴為皇後,卻不好太過手韓王府的私事。
便將自己這些年讀的書都在趙顯深住在坤寧宮那兩年盡數教導傳授。
趙顯深的脾氣在卿易水麵前向來是溫的,卿易水有的時候也會著他的頭開玩笑道:“深兒真乖,要不不做韓王的兒子了,做本宮的兒子吧?”
趙顯深聽到這話愣了很久,大約過了兩日,才找到卿易水,回答:“娘娘,我不能做你的兒子。”
卿易水沒想到他還在想著這件事,笑道:“為什麽不做本宮的兒子呢?”
趙顯深隻是搖頭,看了卿易水很久很久,就是不開口說話。
後來每次趙懷仁留宿卿易水的坤寧宮,趙顯深都會自己躲在宮殿裏不出來,直到卿易水去哄著他吃飯,他才麵。
趙顯深年紀雖然小,但是想法卻要比很多同齡的孩子多得多,也深得多。
卿易水自小就是不想事的人,故而上這樣聰慧的孩子,難免就多留心照顧。
趙顯深也對卿易水不是一般的好,從來不孝敬韓王,每次一得了什麽好東西,都往坤寧宮送。
送著送著,趙懷仁就覺得不行了,趙顯深已經是年了,這個年紀已經不適合待在坤寧宮。
後來趙懷仁與卿易水商議了一陣子,還是將韓王召進了宮,與他好好說道了一番,讓他好好待趙顯深,莫讓他委屈了。
韓王再如何混賬,都隻有趙顯深一個兒子,自然是要待他好的,於是當日就將趙顯深接了回去。
卿易水一直都記得,趙顯深當時看的表,那是一種極度的不舍和眷。
後來趙顯深年紀逐漸大了,雖然來坤寧宮來得了,但是每次做出了什麽功績,獲得了什麽封賞,都會將好東西送到坤寧宮。
卿易水是待趙顯深很好,看作了自己的兒子。
然而趙顯深亦是將卿易水視作了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就算是到了要刀槍的時候,趙顯深也絕不允許別人傷害卿易水分毫。
故而到了最後的關頭,趙懷仁了對趙顯深的殺念時,是卿易水向趙懷仁求了,才將趙顯深的命留了下來。
“……”
“……”
“虞家爹爹,你還沒說為什麽姨祖母要為那位伯伯求呢。”桑雲昭的小聲將虞扶搖的神緒喚了回來。
虞扶搖輕聲:“當年皇後收養了你那位伯伯一段時日,所以皇後才會為你的那位伯伯求。”
桑雲昭不明白,“收養是什麽意思?”
虞扶搖頓了頓,“收養呢,就像是你娘親又重新養了一個像你一樣的孩子,隻是那個孩子不是的脈,但是對那個孩子和對小雲昭是一樣好。”
小雲昭似懂非懂,“噢,那位伯伯也將姨祖母看了像娘親那樣的人嗎?”
這問題一落,虞扶搖的神頓住了。
當時虞安跟他說起這話時,他也問了趙顯深是不是將皇後看作了自己的親生母親,虞安隻是笑著道:“你覺得若是將一個人看作是母親,會想要殺害的兒子和丈夫嗎?”
後來虞扶搖再也沒有問過關於趙顯深和卿易水的問題。
桑雲昭還拽著虞扶搖的手追問:“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爹爹也不知道。”虞扶搖了小雲昭的腦袋,看向院外,“不過這個時辰了,估計大家都快要到了,小雲昭不想要跟弟弟一起玩嗎?”
“阿福來了嗎?”
桑雲昭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往外頭看了看,“阿福在哪裏?”
虞扶搖抱起人兒,往院落外走去,“這就帶你去找他們,爹爹也不知道今日他們會不會過來。”
飯廳——
孫由抱著趙福,給小家夥了,口水都已經滴了滿。
趙亦寒嫌棄地呲牙咧,往後退,“別把你爹上弄髒了。”
“你也是夠了。”孫由將兒子塞到趙亦寒懷裏,“你抱。”
桑護疆喝著茶,詢問道:“逢生人呢?”
“是啊,我們都吃完了,人還沒到。”卿扶也往外看了兩眼。
桑老夫人給小雲昭喂飯,一邊笑道:“按理說,他家媳婦兒也快生了吧。”
孫由和卿扶對視了一眼,“該不會是大堂姐要生了吧?”
趙亦寒連忙從座位上跳下來,“我的天,趕走——”
“沒生!沒生!”
李逢生扶著婦人進來,裹得嚴嚴實實,大肚子一看都有八個月了。
趙明詩一邊吐,一邊走進來道:“我是…嘔…馬車太過顛簸了,都給我…嘔…顛吐了…嘔……”
李逢生扶著,心疼得皺眉道:“我們走一陣休息一陣,所以才來晚了,讓你們久等了。”
“沒有,還好。”孫由瞧著滿地爬的趙福,恨不得照著臭小子的屁上來一腳。
“我們都已經吃過了,給你們留了飯菜,快去吃吧。”
李逢生先將趙明詩扶著坐下,然後替布菜道:“你先吃。”
趙明詩擺了擺手,“不行,我那個後勁還沒過,嘔…媽呀…嘔……這個小祖宗,等他出來了,看我不把他吊起來打——”
“那可不行,小孩子哪裏能打呢。”
趙亦寒先笑了幾聲,瞧見自己兒子開始將盆子裏的黑炭塞進裏時,尖道:“趙福,你是不是欠揍了?!”
“等會兒你娘揍你,我可不幫你了!”
趙亦寒把趙福抱在懷裏,一看他滿的黑炭,就知道他今天不了挨一頓屁板子了,“你等著吧。”
“不過……”
趙明詩環顧四周道:“怎麽沒有瞧見阿遠和挽君?”
趙亦寒也張道:“是啊,從我們吃飯的時候這兩人就不見了。”
李逢生笑了,看著照顧桑雲昭的虞扶搖道:“他們兩口子是把你當免費的勞力了。”
“不過還真的得將他們兩口子找過來,咱們還準備了好東西呢。”趙明詩笑得一臉神。
“你幹什麽了?”孫由狐疑道。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趙明詩擺了擺手,一臉神莫測。
“哎喲,好熱鬧啊——”
莊憫生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
眾人都砍了過去——
“爹爹,慢慢!”
莊采黠的兒子非要騎在他爹頭上,曹允南跟在一邊扶著人,一邊沒好氣道:“會摔跟頭,你別掉下來了。”
莊采黠抖了抖肩膀,兒子還是不怕,抱著老爹的下笑得咯吱咯吱。
侯府裏充斥著歡聲笑語一片。
李逢生轉頭看向他們,“你們怎麽來的比我們還晚?”
“別說了,還不是這臭小子。”莊采黠了下兒子的臉,“剛出門就尿了我一,害得我還得回去換裳。”
“正常正常——”
趙亦寒搖頭,又歎了一口氣:“這些我們都已經經曆過了。”
“我挽君呢?”莊憫生四看了看,沒有瞧見人。
“是啊,得趕把這兩口子找到,不然我等下準備的驚喜都沒了。”
趙明詩著肚子看向虞扶搖。
虞扶搖笑了笑,將桑雲昭抱在了懷裏,“來,虞家爹爹帶你去找一找,爹娘在哪裏。”
春歸院。
桑渡遠還在和奚挽君磨泡。
“你就非得讓虞扶搖當桑雲昭的什麽破老師?”
“你難道不覺得我是更好的人選嗎?”
“奚挽君,你必須得給我一個答複。”
奚挽君坐在邊上算著賬,本懶得搭理這家夥。
“都已經教了這麽久了,你還再這兒反對,我看昭昭就學得很好,你不覺得最近真的懂事了很多嗎?”
桑渡遠哼了聲,賴在了奚挽君邊,“我倒是不覺得,這小家夥慣來是會演戲,也不知道是像了誰。”
“你覺得像了誰呢?”
奚挽君失笑,看著桑渡遠這副吃醋的模樣,“你啊你,什麽時候才能不吃醋?”
“我吃醋了?”
桑渡遠著腰,“我可沒吃醋,我這是跟你說認真的,我隻是單純覺得虞扶搖不適合當那小家夥的啟蒙老師。”
“哪裏不合適?”奚挽君反問。
“他……”
桑渡遠想了想,“他這樣的人,心思深沉,會帶壞我們家閨的。”
“他心思深沉?”
奚挽君又笑了幾聲,從座位上起,準備離開,“人家都已經教了這麽久了,你難道讓我這時候讓他不要教了?”
“這有什麽不好說的,就直接讓他滾啊。”
桑渡遠揚起眉,眸底帶了些不滿,“奚挽君,他在桑家教桑雲昭,和你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要我怎麽放心?”
“……”
“……”
奚挽君看著他,無奈又覺得好笑,“還說不是吃醋呢?”
“反正——”
桑渡遠提起聲來:“我就是不許我兒喊他當爹,也不允許他待在桑家給桑雲昭當啟蒙老師。”
“你說的不算。”奚挽君莞爾一笑。
“你!”
桑渡遠眼睛都瞪大了,“好好好,奚挽君,你出你的真麵目的是吧。”
“什麽真麵目?”奚挽君心裏覺得好笑。
桑渡遠挑了下眉,麵上都是醋意,“當時還說對虞扶搖沒心思,現在和虞扶搖抬頭不見低頭見了,你是不是了什麽不該的心思?從實招來!”
奚挽君拍了下他的肩,“我發現你永遠隻吃虞扶搖的醋,別人的醋你是半點不吃。”
“廢話。”
桑渡遠揚起下,“老子就是不爽他。”
“桑渡遠。”
奚挽君倒吸了一口氣,慢悠悠看向他,“你該不會是覺得自己……”
“自己什麽?”桑渡遠咽了口唾沫。
奚挽君:“你該不會是以為自己不如兄長吧?”
這句話是完完全全踩在了桑渡遠的雷點上,麵上一開始的不滿頓時化為了氣笑了,“奚挽君,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
“我和你婚這些年了,對你能有什麽誤解?”奚挽君挑眉。
桑渡遠拽著的手腕,強勢地將人在門上,“你說我覺得自己不如虞扶搖?”
忽地——
門外傳出一陣腳步聲,還夾雜著桑雲昭的說話聲。
“虞家爹爹,爹娘呢?”
奚挽君剛想出去,桑渡遠一把將人拽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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