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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體》 第18章 三體、墨子、烈焰(1)

汪淼回到家裡,之前沒有忘記在遊戲店買了一套v裝。妻子告訴他,單位的人一天都在找他。汪淼打開已關了一天的手機回了幾個納米中心來的電話,許諾明天去上班。吃飯的時候,他真的照大史說的又喝了不酒,但毫無睡意。當妻兒睡後,他坐在電腦前戴上新買回的v裝,再次登錄《三》。

黎明的荒原,汪淼站在紂王的金字塔前,覆蓋它的積雪早已消失,構築金字塔的大石塊表麵被風化得坑坑窪窪,大地已是另一種。遠有幾幢巨大的建築,汪淼猜那都是乾倉,但形狀與上次所見已完全不同,一切都表明,漫長的歲月已經流逝。

借著天邊的晨曦,汪淼尋找著金字塔的口,在那個位置,他看到口已經被石塊封死了,但同時看到旁邊新修了一條長長的石階,直通金字塔的頂部。他仰高高的塔頂,看到原來那直指蒼穹的塔頂已被削平了,為一個平臺,這座金字塔也由埃及式變為阿茲特克式。

沿著石階,汪淼攀上了金字塔的頂部,看到了一類似於古觀星臺的地方。平臺的一角有一架數米高的天文遠鏡,旁邊還有幾架較小型的。另一邊是幾臺奇形怪狀的儀,很像古中國的渾天儀。最引人注目的是平臺中央的一個大銅球,直徑兩米左右,放置在一臺複雜的機上,由許多大小不同的齒托舉著,緩緩轉。汪淼注意到,它的轉方向和速度在不停地變化。在機下方有一個方坑,在裡麵昏暗的火中,汪淼看到幾個奴隸模樣的人在推著一個轉盤,為上麵的機提供力。

有一個人朝汪淼走來,與上次首遇周文王時一樣,這人背對著地平線的曙,隻能看到黑暗中一雙閃亮的眼睛。他材瘦高,著飄逸的黑長袍,長發在頭頂上不經意地綰了個結,剩下的在風中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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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墨子。”他自我介紹道。

“我是海人,你好。”

“啊,我知道你!”墨子興地說,“在137號文明中,你追隨過周文王。”

“我是同他一起到過這裡,但從不相信他的理論。”

“你是對的。”墨子對汪淼鄭重地點點頭,然後湊近他說,“知道嗎,在你離開的三十六萬兩千年裡,文明又重新啟了四次,在紀元和恒紀元的無規律替中艱難地長,最短的一次隻走完了石時代的一半,但139號文明創造了紀錄,居然走到了蒸汽時代!”

“這麼說,在那個文明中有人找到了太運行的規律?”

墨子大笑著搖頭:“沒有沒有,僥幸而已。”

“但人們一直在努力吧?”

“當然,來,我讓你看看上次文明的努力。”墨子領著汪淼走到觀星臺一角,大地在他們下麵展開來,像一塊滄桑的舊皮革,墨子將一架小遠鏡對準下麵大地上的一個目標,然後讓汪淼看。汪淼將眼睛湊到目鏡上,看到一個奇異的東西,那是一骷髏,在晨中呈雪白,看上去結構很致。最令人驚奇的是這骷髏站立著,那姿勢很是優雅高貴,一隻手抬到顎下,似乎在著那已不存在的胡須,它的頭微仰,仿佛在向天地發問。

“那是孔子。”墨子指著那個方向說,“他認為,一切都要合乎禮,宇宙萬都不例外。他於是創造了一套宇宙的禮法係統,企圖據此預測太的運行。”

“結果可想而知。”

“是的,他計算出太該循禮之時,就預測了一次長達五年的恒紀元,你彆說,那一次還真持續了一個月之久。”

“然後,有一天太再也沒有出來?”

“不,那天太出來了,升到了正空,但突然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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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熄滅?!”

“是的,開始是慢慢暗下去、小下去,然後突然熄滅了!夜幕降臨,那個冷啊,孔子就那麼站著凍了冰柱,一直站到現在。”

“什麼都沒有了嗎?我是說熄滅後的太?”

“在那個位置,出現了一顆飛星,像是太死後的靈魂。”

“哦,你肯定太是突然熄滅,飛星是突然出現的嗎?”

“是,突然熄滅,飛星就出現了。你可以去查日誌數據庫,這記載沒錯。”

“哦——”汪淼沉良久,本來,對於三世界的奧,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理論,但墨子說的這件事將他所想的全推翻了,“怎麼會是……突然的呢?”他懊惱地說。

“現在是漢朝,西漢還是東漢我也不清楚。”

“你也是一直活到現在?”

“我有使命,要準確觀測太的運行。那些巫師、玄學家和道學家們都是些無用的東西,他們四不勤、五穀不分,手能力極差,隻是沉浸於自己的玄想中。但我不同,我能做出實際的東西來!”他指指平臺上的眾多儀說。

“憑著這些就能達到你的目的嗎?”汪淼指了指儀,特彆是那個神的大銅球說。

“我也有理論,但不是玄學,是通過大量觀測總結出來的。首先,你知道宇宙是什麼嗎?是一部機。”

“這等於沒說。”

“說得些,宇宙是一個懸浮於火海中的大空心球,球上有許多小和一個大,火海的芒從這些進來,小是星星,大是太。”

“很有意思的一個模型,”汪淼看看大銅球說,現在他大概能猜出那是什麼了,“但其中有一個大:太升起和落下時,我們看到它與群星是相對運的,而大球球殼上的所有孔的相對位置應該是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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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對,所以我推出了經過修正的模型,宇宙之球是由兩層球殼構的,我們看到的天空是層殼,外層球殼上有一個大層球殼上有大量小,那個外殼上的大進的在兩層球殼之間的夾層反和散,使夾層間充滿了亮,這亮從小進來,我們就看到了星星。”

“那太呢?”

“太是外層殼上的大層殼上的巨大斑,它的亮度如此之高,像照穿蛋殼一般照穿了殼,我們就看到了太斑周圍的散較強,也照穿了殼,這就是我們白天看到的晴空。”

“是什麼力量驅著兩層球殼進行不規則轉呢?”

“是宇宙之外火海的力量。”

“可不同時期的太大小和亮度是不一樣的。在你的雙殼模型中,太的大小和亮度應該是恒定的,如果外界火海不均勻,至大小應該是恒定的。”

“你把這個模型想得太簡單了,隨著外界火海的變化,宇宙的外層殼的大小也會膨脹或收,這就導致了太大小和度的變化。”

“那飛星呢?”

“飛星?你怎麼總是提飛星?它們是些不重要的東西,是宇宙球飛的灰塵。”

“不,我認為飛星很重要。另外,你的模型如何解釋孔子時代太當空熄滅呢?”

“那是個罕見的例外,可能是宇宙外麵的火海中的一個暗斑或黑雲正好飄過外層殼上的大。”

汪淼指指大銅球問:“這一定就是你的宇宙模型吧?”

“是的,我造出了宇宙機。使球轉的那一組複雜的齒,模擬著外界火海對球的作用。這種作用的規律,也就是外界火海中火焰的分布和流規律,是我經過幾百年的觀測總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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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球可以膨脹收嗎?”

“當然可以,現在它就在緩慢收。”

汪淼找了平臺邊的欄桿作為固定參照細看,發現墨子說的是事實。

“這球有層殼嗎?”

“當然有,外殼之間通過複雜的機構傳。”

“真是巧的機械!”汪淼由衷地讚歎道,“可從外殼上沒有看到在層殼投斑的大啊?”

“沒有,我在外殼的壁上安裝了一個源,作為大的模擬。那源是用從幾十萬隻螢火蟲中提煉出來的熒材料製的,發出的是冷,因為殼的半明石膏球層導熱不好,這樣可以避免一般的熱源在球聚集溫度,讓記錄員可以在裡麵長期待下去。”

“球裡麵還有人?”

“當然,記錄員站在一個底部有的架子上,位置保持在球中心。將模擬宇宙設定到現實宇宙的某一狀態後,它其後的運轉將準確地模擬出未來的宇宙狀態,當然也能模擬出太的運行狀態,那名記錄員將其記錄下來,就形了一本準確的萬年曆,這是過去上百個文明夢寐以求的東西啊。你來得正好,模擬宇宙剛剛顯示,一個長達四年的恒紀元將開始,漢武帝已據我的預測發布了浸泡詔書,讓我們等著日出吧。”

墨子調出了遊戲界麵,將時間的流逝速度稍微調快了些。一紅日升出地平線,大地上星羅棋布的湖泊開始解凍,這些湖泊原來封凍的冰麵上落滿了沙塵,與大地融為一,現在漸漸變一個個晶瑩閃亮的鏡麵,仿佛大地睜開了無數隻眼睛。在這高,浸泡的細節看不清楚,隻能看到湖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像春天擁出的蟻群。世界再一次複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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