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孟瓊推開門走出辦公室時，臺裏的工作人員已經收到了上麵的指令，所有人急員，開始替原主持人化妝選西裝。

片場嘈雜，人群異常忙碌。

而剛換好西裝正準備上臺的許晚站在角落，顯得有些茫然。

不明白，為什麽已經板上釘釘的事也會被截胡？

不知何時，孟瓊走到邊，許晚連忙繃了，小心翼翼禮貌了句：“孟瓊姐……”

每次看到孟瓊，都讓許晚有些心虛。

像是老鼠見了貓，天生畏懼。

孟瓊說：“服很漂亮，隻是不太適合你。”

許晚一怔。

上的這件西裝是很有氣場的深紅配，肩膀加了墊肩，但因為材過於瘦小平癟，沒有將原版的有型和高挑撐出來，反倒是顯得有些豔俗。

像是，小孩穿了大人的服，很不協調。

其實還沒穿上時，化妝師就和提出要換一件，但被許晚否決，拽著那件紅西裝沒撒手：“試都沒試，你怎麽就知道我不合適？”

經再三要求，化妝師才不得已替換上，因為尺碼過於大，裏層別了許多個別針，硌得渾不舒服。

……

許晚斂眸，把自己位置抬得很低：“我年紀還小，自然比不了孟瓊姐這樣的氣場，但多穿上磨合幾次，也就合了。”

磨合？

孟瓊看都沒看一眼，仍目視前方的拍攝場地。

“許小姐，奉勸你一句。”

“人穿服，而不是服穿人，這東西再好也不過是用來襯托的，要想出人頭地，終究還得靠實力。”

靠著沈逢西或許會一時出名，可若是想在位置上穩住，就得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而不是隻想靠著關係，沒有一一毫的本事和實力。

還是那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未免想得太簡單。

到底是年紀小，被如此嘲諷，許晚從臉直接燥到了耳子，聲如蚊蠅：“……我年紀小，閱曆淺，要是哪裏做不得不對，惹孟瓊姐不高興，您可千萬別和我計較。”

孟瓊聞言，轉頭看向。

因為穿著高跟鞋的緣故，比高出小半頭，自然而然了俯視。

“當然不會。我怎麽會和一個小姑娘計較？年紀輕不懂事可以理解，但若是心思歪了，那就是怎麽矯，也矯不正了。”

輕輕的，又把話鋒給推了回去。

許晚頭低得更深，不甘心攥了拳：“孟瓊姐教訓的是……”

無論如何，新節目照常開拍，有了主持經驗富的原主持人，訪談現場的氣氛被把控得很好，談融洽。

中場休息，錄製已經過半。

孟瓊正在看錄製的片，五十多歲的臺長抱著保溫杯從遠走過來，剛要起來讓位置，卻被對方摁住，笑在邊坐下。

“坐著就行，沒那麽多事。對了，聽說小瓊你今天很威風啊？”

像沈逢西這樣的大人，有點風吹草圈子裏都能迅速傳開，早晨鬧起來的事，下午就已經人盡皆知了，孟瓊並不意外。

“沒有。”語氣溫和，“隻是不希盈盈委屈。”

孟瓊不是個會爭搶的子，更深諳能被搶走的東西並不值得再挽留。

如果今天被降職的是，一句怨言也不會有。

隻是，卻見不得自己的下屬跟著委屈。

臺長對的話並不讚同：“你自己委屈也要說，不然你這樣子別人都以為咱們好欺負，什麽貓貓狗狗都敢爬上來跟你搶位置。”

“既然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我就不會怕別人搶。”孟瓊沒有停頓，說，“至於其他的，喜歡就拿去吧。”

如果許晚要的是現在導演的位置，孟瓊倒真會給足夠的尊重，甚至會把當一個對手公平競爭。

但如果，許晚覬覦的是沈太太這個份。

那就隨便吧。

不在乎，也不在意。

說這話時，眉眼半斂盯著攝像屏幕，本看不出來一點生氣或者氣憤的樣子。

臺長話一哽，沉默半晌，長長歎了口氣出來。

這姑娘是他看著過來的。

當年小小一個的時候就跑來臺裏當助理了，什麽苦都肯吃，最有韌勁也最能忍，像塊衝破泥沙的頑石，可以質樸，可以堅韌，但凡是見過的人，都會被上那真誠和靈氣打。

可自從嫁沈家那年之後，鋪天蓋地的非議和罵名便如風暴般從不停歇。

不過幾年時間，這時再看，就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像是經曆了暴風泥沙過後被沉寂在土中，心如死灰，無波無瀾。

和自己閨一般大小，到底被千錘百煉打磨了多遍，才能有如今這副模樣？

臺長低低慨一句：“好姑娘，怎麽就這樣了呢？”

就是這一句話，這一句夾雜著心疼的歎。

那些在心深藏的很好的緒，像是在這一刻破閘而出，被放大了一千倍一萬倍，如洪水如汐奔湧，孟瓊握著對講機的手指尖發，輕輕了下，疼得麻木。

靜靜地，也在心裏問了自己一遍。

或許是當年昏了頭，一腦闖進營造的夢裏。

現在夢碎了。

也該清醒了。

——

畢竟是拍攝第一天，有很多瑣碎事要忙，等到孟瓊收工，已經錯過了要接佑佑的時間點。

手機裏是早教老師發來的消息。

【佑佑媽媽，佑佑剛才已經被爸爸安全接走了。】

將手機熄屏，和員工們道別後回了別墅。

沈逢西不喜歡別墅裏有其他人，所以結婚三年，兩人沒雇傭過保姆，幾乎就是上門來做清潔的保潔，以及做完飯即走的廚師。

孟瓊回去時，天已經黑了，冬天的北城總是黑得這樣快。

佑佑正坐在兒椅上帶著個小圍兜抓蝦吃，看見回來，咧笑起來，朝炫耀碗裏的蝦仁。

“媽媽看，傻。”

沈逢西戴著一次手套，慢條斯理坐在小家夥邊給他剝蝦，修長的十指將蝦掐頭去尾，剝得十分幹淨，放到他碗裏。

“跟我讀，蝦。”

佑佑小塞得滿滿的，看著爸爸的口型照葫蘆畫瓢：“傻……”

“……行了，吃吧。”沈逢西角扯了下，又給他往碗裏剝了三個，才拆了手套去洗手。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孟瓊一眼。

兩人也毫無流，像是同住一個屋簷下的兩個陌生人。

吃完一頓飯，佑佑困得眼都睜不開了，好幾次小腦袋都要栽進碗裏，索被孟瓊帶到臥室去睡覺。

哄睡小家夥後，孟瓊放輕腳步走出臥房關上門，恰好和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男人撞了個麵。

四目相對。

僅一眼沈逢西便率先收回目，轉頭將藍牙耳機調整了下位置，繼續和電腦畫麵中的客戶商談合作，自將忽略，語氣平穩，在這場談判中始終帶著遊刃有餘的掌控。

他從不是隻會吃喝玩樂的貴胄公子哥。

沈氏自他接手以來，短短幾年時間，一躍直上，再次為業界中的龍頭企業，不得不說，他的確是個極其優秀的商人。

隻是，在當父親這方麵，做的還不夠到位。

商人重利輕別離，以至於佑佑到了兩歲半也不會爸爸，看見他就害怕得飛快鑽進宋姨懷裏，像是在看待陌生人。

孟瓊沒打擾他，走到廚房將廚師臨走前煮好的粥熱了熱，喝下幾口熱乎乎的白粥，隻覺得裏的寒意都被驅散了。

在拍攝棚裏沒什麽時間給吃飯，久而久之，孟瓊吃飯的速度就變得很快，小半碗滾燙的粥喝下去，也才用了幾分鍾。

收拾好正打算將碗放進廚房，客廳的男人冷不防說了句。

“幹什麽去了，回來這麽晚。”

孟瓊還以為他是在和視頻裏的人客套問好，可下一秒，男人像是提前預知了的想法，又言簡意賅道：“我在問你。”

孟瓊陳述：“工作。”

“和誰？去哪？能工作到這麽晚？”

平日從來不會關心的人，竟一連問了三句話。

“沈俞佑今天是最後一個走的。”沈逢西將筆記本合上，聲音冷得如同剛才那鍋還沒溫的粥，“如果不是我去接他，他在那出了意外，你打算怎麽負責？”

頓了頓，這才知道。

原來今天他出乎意料的主開口，隻是想質問為什麽沒有及時去接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