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虞為越獄?
晏青扶和容祁面面相覷,都沒想到才從西域回來了這麼半個月,西域還不算真正安頓下來,可一朝又出了這麼大的變。
“先回去。”
容祁沉著臉,和晏青扶一同回了皇宮。
“虞芷還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沈修死死地看著手中從西域傳回來的文書,不無嘲諷地道。
他當然知道晏青扶和容祁費了好一番功夫,拿了西域的玉璽,用毒控制著虞芷,就為了牽制住如今西域的況。
又有虞徵在外面蠢蠢,他們本以為虞芷會好好安分地置著自己的家中事,也能讓邊境安全些時日。
誰想他們回到京城還不到半個月,虞芷登基這位置還沒坐熱乎呢,忽然就被人算計著趕了下來。
“當時就應該想到的。”
晏青扶嘆了口氣,神凝重。
當時就應該想到,虞為那麼能忍又會籌謀的人,留在大牢里就是個禍害。
可想著虞芷也不算蠢的無可救藥,他們才放心地離開了,沒想到虞芷就當真這麼蠢地被虞為算計,不僅讓他越獄,還反手給了一刀,把從皇位趕了下去。
“西域百姓便能答應忽然冒出來一個二皇子做他們的皇?”
容祁蹙眉問。
“虞為可不說自己要稱帝,他說自己有辦法……能救西域皇。”
虞菏?
他怎麼把這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前帝給忘了。
“那他驅趕虞芷的理由呢?”
“虞芷殺了巫師。”
晏青扶和容祁對視一眼,只覺越發奇怪。
巫師是被晏青扶殺的,后來虞芷也聰明地圓了話,怎麼這件舊事還能被翻出來?
“虞為越獄,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真讓虞菏好了大半,能坐起能說話,虞為指認虞芷殺了巫師,人證是虞菏。”
虞菏當日的確是親眼看了全場。
“是故意的。”
晏青扶沉了眉眼。
虞菏知道殺了巫師的是,卻還要指認自己的兒殺的,無非是因為這樣能幫助除了自己這個不聽話的兒,許給更大利益。
西域人對巫師極其敬重,而指認晏青扶殺了巫師,對此時的虞菏并無用,但把責任推到虞芷上,那就不一樣了。
一則,皇儲毒害巫師是大罪,引西域上下民憤不平,虞芷這個帝做不下去,自要退位,而虞菏好了子,還做著繼續當帝的夢。
二則,晏青扶想這是虞為和虞菏的合作。
虞為不會平白無故地救下虞菏,二人的共同目標就是把虞芷拉下臺,虞為救虞菏的條件,想必就是和他一起誣陷虞芷,把從皇位上趕下來。
虞菏喜不自想拉下這個兒,卻不想自己邊救了自己的這個兒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對虞為來說,虞菏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當然比虞芷更好控制,還能給自己在西域贏個好名聲,他何樂而不為。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在此時被算清楚,晏青扶蹙眉。
“那此時……西域都城如何?”
“虞芷被趕進了大牢,虞菏還在床上養病,說是虞為帶了自己的勢力京,現在已經控制西域大半了。”
是了,虞為一個能忍籌謀活了這麼久的人,怎麼可能沒點自己的勢力。
所以當時獄……是為了等虞徵虞芷
斗的兩敗俱傷自己再出來兵不見刃地得了最大的利益。
沒想到最后虞徵逃了,虞芷登基,雖然事并未如同他料想的方向發展,但也并非什麼難事。
于是他和虞菏合作,將這個才登基沒多時日的帝,給趕了下來。
“失誤了。”
晏青扶挲著手腕上的鐲子,一邊甚是自責地說。
此番虞為控制了虞芷,虞徵不在,虞為一家獨大,對大昭來說……是最大的威脅。
當時不該這樣掉以輕心的。
晏青扶剛這樣想,手心一熱,容祁握住了的手。
“人非圣賢,青青,無需事事苛責自己做到最好。”
晏青扶的辦法在當時已經是最好的了,如若不然,只怕他們還要在西域浪費許多時間。
虞為會如此翻盤,是他們始料未及的事,也怨不得晏青扶。
“虞為這人本就損。”
陸行也跟著開口。
他在大昭的時候就把一群人算計的團團轉,他一直都不是個簡單的人。
“那如今怎麼辦?”
晏青扶心下稍稍安定,很快也冷靜下來,知道事已至此再自責也無用,當即問道。
“虞芷在都城還有舊部,應當能讓虞為好一陣頭疼。”
所以暗衛消息傳的及時,也能讓他們提前有個準備。
“還好當時青青留心,剩了一些暗衛時刻注意著京中的靜。”
“可這樣一來,西域終究是個患事。”
“我們本就不可能憑著一個玉璽和毒桎梏住虞芷一輩子,這場戰事或早或晚,一定會有。”
晏青扶眉心微。
“我先著人去探清楚西域的局勢,實在不行,就先給虞為找點事做做。”
西域自己尚且是個攤子,他隨意找些麻煩,也夠虞為忙上一陣。
想來虞為剛接手西域,也不會短時間貿然攻打大昭。
“也好。”
他這提議算得上如今最好的辦法,幾人都沒什麼異議。
“何況虞芷被下了大牢,外面還有虞徵隨時可能卷土重來,虞為接管的,從來不是個好攤子。”
憂外患。
“這倒也是。”
晏青扶輕輕點頭。
“莫想那麼多了。”
容祁瞧見眉心的褶皺,一時疼惜地手去平。
晏青扶擱下心頭沉重的思緒,沖他笑笑,反握住了他的手。
大昭的暗衛行極快,沒過幾日就到了西域都城,將西域的消息探了回來。
“虞為接手之后的確先管著京中的事,也不見過問邊境,想來是忙的不行。”
他忙著置虞芷的人,忙著散布流言給自己鋪路,也忙著敷衍虞菏,還要忙著查找虞徵的下落。
的確是沒什麼心思去管邊境。
得了消息,二人這才放心下來只為免出變,容祁還是飛鴿傳書給韓卿遞了信。
邊境防備著,京中這才算松了口氣。
此時
步十一月中,大昭的天也稍見了冷,白日里的風吹的窗欞呼呼作響,容祁忙著在書房理前朝的事,晏青扶今日醒得晚,窩在榻上拿了桌案旁的書翻著,這游記尚且是之前從八王府帶過來的,是一位先人寫下,記了大昭的河山景,甚是有趣,晏青扶不知不覺就翻了一個多時辰。
等容祁進來的時候,開簾子就見窩在榻上抱著書看的津津有味,眉宇間的疲憊散去,他站在一旁,笑著問。
“看什麼呢,這麼得趣。”
晏青扶了手中的書遞給他。
容祁接過看了一眼,隨即合了書。
“看的游記,不如來考考你?”
“八皇叔如此好為人師?”
晏青扶揚眉,倒不知他今日為何突發奇想。
容祁不語,將手中的書放在桌案上,問。
“大昭最好看的山在哪?”
“在西邊青州,青州山是大昭境最高的山,傳聞其上云霧繚繞,在上面能看見接天際最好看的云,往下能覽遍半個江南,還有大昭的河山,素有大昭之巔的稱。”
晏青扶對這山記得很是清楚,當即信手拈來。
容祁幾不可見地一頷首。
這一說,卻像是打開了晏青扶的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地說著青州。
“聽說青州山下面接一片最漂亮的湖,到了晚間青州百姓最喜歡去那玩樂,畫舫游船不絕,逢上上元節還有許多青州地方的天燈,映著湖上一片流溢彩,很是漂亮。
而且青州四季如春,倒不比如今上京,進了冬日就冷。”
話音中不乏幾分向往,容祁待上的寒氣散去了些,走到榻上去抱。
一到了冬日就畏寒,這才十一月中,手就比往日涼許多,總覺得暖不熱一樣。
“青州地方也有許多食玩樂,等京城事了,那便最先帶你去青州。”
晏青扶神一愣,這才算明白了方才為何容祁要問這樣一個問題。
這是拐彎抹角地想問去哪呢。
眼中溢出幾分笑意,任容祁拉了的手渡過來幾分暖意。
“等過些天,該讓下人移些炭火過來。”
“這才十一月。”
晏青扶瞥他一眼,開口提醒。
“也不早了,畢竟你這樣畏寒。”
容祁笑了一聲。
“八皇叔許了這麼多承諾,若是最后不能做到,又該如何呢?”
晏青扶窩進他懷里,才算覺得這半日的寒涼散去了不,一邊把玩著他側頸散下來的一縷墨發,一邊玩笑說。
“不會的。”
容祁順著的話道。
“我答應青青的事,何時沒有做到過。”
他低頭又思忖了片刻,道。
“既然青州的上元節最熱鬧,那明年,一定趕在上元節之前帶你去青州。”
“三個月,你想理掉京中和西域的事?”
聽著晏青扶話音的驚訝,容祁漫不經心笑了笑。
“不信?”
晏青扶搖搖頭。
“只是一時有些驚訝。”
但其實細想算下來,三個月時間也差不多了。
至多到最后,西域的事有些難收尾
。
正想著,卻見容祁自袖中拿出一疊厚厚的信,擱在了桌案上。
“這是什麼?”
“當時惠安給容瑾傳的信,方才在乾清宮發現的。”
晏青扶聽罷有些好奇,往前傾了傾子,將那疊信拿到手里。
里面厚厚的書信大多都是惠安給容瑾的,那時候容瑾是惠安眼中的“高人”,被晏青扶算計,中蠱毒,沒有西域的幫扶,外面流言紛紛,自然心中害怕的厲害,多的時候,甚至往西郊一天遞三封信。
信容瑾照例收了,但從不見往公主府回過一封。
“那時候惠安公主于容瑾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
一個已經被容祁發現并且了局的棋子,就會為棄子。
“皇上做事倒是喜歡趕盡殺絕。”
他先利用了惠安公主的野心來讓帶兵回來攪弄京中時局,最后將惠安公主利用個徹底,又怕泄自己的出端倪,在人獄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派人去把殺了。
“他若做的不絕,如何能韜養晦這一年。”
為帝王者需要心狠,容瑾謹記了這個道理,卻又疑心太重剛愎自用。
容祁說罷這一句話,從晏青扶手中出信,放到了桌案上。
“不提他了,沒白壞了心。”
晏青扶點點頭,問他道。
“今日前朝很忙?”
往日容祁大多過了早朝便回來了。
“沈修和陸行找的那些可用之人帶了過來,我留在前面安排些事,所以晚了些。”
“如何?”
“自有可用的人。”
但容祁的語氣聽著不甚滿意。
“哪有十全十的,挑些可用的慢慢扶持就是。”
這倒也是個理,容祁點點頭。
“這還是沒做帝王就忙了這樣,若是以后真讓你做了皇帝,豈不是還要日夜待在書房?”
晏青扶瞧見他眉宇間的褶皺,一時有些心疼,但仍出聲笑他。
“這擔子擔個一時便罷了,長久下來可吃不消。”
索他是不想做皇帝,只想帶著晏青扶走遍大昭的好河山,再留在回城蹉跎歲月。
“可若是……”
晏青扶聽了話,卻突發奇想,從他懷里偏過頭看他。
“若是什麼?”
“若是沒遇見我呢?”
如今不想做皇帝是為了跟游遍大昭,若是沒遇見呢?
想若是容瑾叛,這人會不會置之后,順了民意承帝位。
畢竟,這如今容家皇室里,沒人比他更合適了。
“興許也不會。”
容祁怔愣片刻,明白的意思。
他低頭,順著看向晏青扶。
他從未想過若是沒遇見晏青扶會怎麼樣,但興許他也不會做皇帝,會和如今的選擇一樣,為大昭擇個好帝王,再去一個人游山玩水。
帝王家的爭斗太腥冰冷,帝位高不勝寒,不會是他喜歡的生活。
但不管怎麼樣……不會比如今更好了。
他選擇做皇帝,或者不做,選擇登高位臨帝闕,選擇退朝堂人世,都不會比如今,他遇見晏青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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