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不知是胭脂水管了用,還是天天躲在屋里曬不到日頭,到了十二歲,阿秀的小臉還真的養白了,養得白白的,一雙黑眼睛澄汪汪的,用劉孝山的話說,他的寶貝兒的眼睛比劉家趕車的驢都黑亮。
可惜,沒等劉孝山送兒去國公府驚艷眾人,老國公爺過世了。
老國公爺這一走,國公府像是一下子忘了那門親事一般,再也沒有與劉家有過往來。
老國公爺下葬那天,劉孝山站在圍觀送葬的百姓當中,瞅瞅一臉哭喪卻仍帶傲氣的魏家眾人,他長長地吐了口氣,回家之后,再也沒有提起這門婚事。
整個京城都知道,魏家不承認這門定的草率的娃娃親了。
劉孝山坐擁京城的宅子與賓客盈門的面館,也不再惦記將兒嫁名門。
阿秀的及笄禮過得靜悄悄的,只有自家人熱鬧了下。
及笄之后,再有人來給阿秀提親時,劉孝山終于松口了,既然魏家悔婚了,他也得給兒找個好人家。
劉孝山有兩個兒子,但兒就阿秀一個,婿人選他挑的很是仔細,鼻歪眼斜不行,家里太窮不行,婆母妯娌不好相與不行,男人喜歡拈花惹草也不行,挑來挑去,劉孝山終于看上一個不錯的,然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京城大街小巷忽然傳出一道謠言,說劉家面館的姑娘丑陋貌似無鹽,還好吃懶做潑辣刁蠻,所以國公府的魏二爺才悔的婚。
李氏聽說后,開始整日以淚洗面。
原來給阿秀提親的林公子也托人表達了歉意。
林公子容貌俊秀說話文縐縐的很有才氣,阿秀有點喜歡他的,現在親事黃了,還被傳了麻子臉,阿秀夜里躲在被窩狠狠地哭了一把,白天怕爹爹心疼才沒敢哭,但也蔫蔫的,再沒了平時的天真爛漫。
劉孝山在京城開了幾年面館,懂了很多道理,謠言不會憑白而來,他托相的人四打聽,終于探得了幾分消息。
原來,魏二爺與他的一位宋表妹青梅竹馬,如今兩人年紀正好,要談婚論嫁了。
但魏二爺與兒的婚約人人皆知,魏家不想背負無故毀約的臭名,便散布謠言先詆毀兒,搞臭了兒的名聲,他魏二爺悔婚便有可原了。
劉孝山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今日,趁著朝廷休沐日,魏家的老男人都在家,劉孝山再次揣上玉佩、帶著兒來了國公府!
毀了兒的名聲便是要了兒的命,劉孝山也不怕丟人了,讓兒站在國公府大門前,他一邊敲鑼一邊大聲吆喝起來:“各位爺街坊夫人太太們都出來啊,出來看看他魏家是如何欺負人的,嫌貧富想悔婚就悔婚,我們劉家識趣也不稀罕高攀他,可他詆毀我家姑娘名聲算什麼英雄好漢?眼睛長在你們上,你們來替我評說評說,我兒這樣也丑?”
國公府大門閉,巷子里的其他戶門卻紛紛冒出了人頭,朝這邊張。
阿秀深深地低下頭。
從九歲時開始養,養了七年,今年十六歲了,這是第一次出門,一出來卻是這般境地。
“那就是劉家姑娘?低著頭看不清眉眼,小臉蛋真白啊,比咱們家小姐都白。”
“段也好看,瞧那口,好像揣了倆大饅頭。”
“可是再好看,也比不上京城的貴啊。”
“這個劉老頭真是膽子,敢跟魏家板。”
同為家,那些爺太太們肯定不敢明目張膽地看魏家的熱鬧,可是丫鬟小廝們不懂規矩非要來窺,他們也管不了嘛。
阿秀聽見了那些品頭論足,有那麼一刻,覺得自己好像被人了裳。
要不住了。
“爹爹,咱們……”
“吱嘎”一聲,國公府的大門終于打開了。
阿秀子一抖,惶恐地朝前看去。
門里站著一個高大雄偉的男人,他長得很俊,比阿秀躲在門簾后相看的林公子俊多了,但他的眼睛很冷很冷,比西北的風西北的雪還冷,看一眼就能凍僵人似的。
男人現在看得就是阿秀。
阿秀慌得低下頭,眼淚砸在襟上。
劉孝山不怕事,提著鑼走到兒邊,瞪著眼睛問對面的男人:“世子爺是吧,這事與你無關,你爹跟你二弟出來,我跟他們評理。”
顯國公府世子魏瀾冷冷瞥他一眼,側道:“家父在廳堂,有話進來說。”
劉孝山掃眼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中氣十足地道:“去就去,天子腳下,不信你們魏家還敢草菅人命!”
說完,劉孝山攥住兒手腕,昂首地往里走去。
男人步子大,阿秀得小跑幾步才能跟上。
魏瀾面無表地站在一側,父倆從他面前經過時,魏瀾仿佛看見一對兒兔兒跳了過去。
他微微皺眉,目斜向那對兒兔兒的主人。
這個劉孝山,是把兒當豬養了嗎?
第2章
阿秀跟在父親邊,低著頭邁進了顯國公府的客堂。
上次來這里,老國公爺還活著,現在……
阿秀掃了眼前方,看到了頭發灰白的太夫人、威風凜凜的顯國公魏松嚴,以及他的未婚夫魏二爺魏沉。
魏沉似乎一直在等著,阿秀看過去的時候,魏沉不悅地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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