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起來後,葉氏讓明朗哥兒兩在家讀書,自己帶著兩個兒出門去了。
葉氏此前強撐著請人下了穀種,對們孤兒寡母來說,種五畝田地,可不是小事,要去看看秧田裏的秧苗長得如何了。
葉氏原來下的是十二畝田的穀種,整個秧田麵積不小。雖然好幾年不下田地了,也一眼就看到了秧苗裏混了許多稗草。
葉氏囑咐梅香看好妹妹,自己蹲下開始把秧田周圍手能夠著的稗草都拔掉了。梅香叮囑妹妹跟在後,自己也跟著拔草。
梅香對田地裏的事不大悉,葉氏一眼就能分辨出稗草和秧苗,仔細看了許久,才能漸漸分別出來。
旁邊有悉的婦人跟葉氏打招呼,“弟妹來了,你這秧田可好久沒人照看了。”
葉氏上還戴著孝,不好跟人說笑,隻禮貌地回答,“大嫂子好。”
韓敬和韓敬平是未出五福的堂兄弟,家婆娘張氏為人還算和善,趁機安葉氏,“弟妹呀,我本來想去你家裏看你的,又怕你傷心難過。如今你既然願意下田了,想來是想開了。你還有四個孩子呢,日子要朝前看,你家裏那麽大一份家業,你若不立起來,你這幾個孩子怕要被人活吃了。外頭那男人死了,婆娘被人賣了或嫁了,占了人家家業,把人家孩子待死的事兒多著呢。”
韓敬義幹的事兒,整個族裏如今誰不知道,都罵他缺了大德了,兄弟才死,就想這樣一口吞下人家所有家業,若不是有個梅香得了韓敬平庇佑,這娘兒幾個以後就要苦了。
葉氏聽得心驚跳,忙賠笑道,“多謝嫂子寬我,我如今也不敢想別的了,隻想著把幾個孩子帶大。”
張氏看了一眼梅香,“弟妹,你這幾個孩子都是好的。甭管人家的閑言碎語,保住了家業才是頂頂重要的事。”如今外頭有人開始風言風語,說梅香這丫頭被韓敬平附,怕是上鬼氣重,晦氣的很。
葉氏心裏心裏歎了一口氣,為了弟弟妹妹,梅香委屈了。等出門子的時候,家裏定要多給配送一些嫁妝。過兩年明朗大了,就不需要出頭了。
梅香才不管那樣多,因自小力氣大,韓敬平夫婦不大允許出門玩,怕沒輕重傷了人家的孩子。梅香長得像葉氏,眉眼秀氣,皮子又白。原來整日窩在家裏,葉氏為了磨的子,又讓學工廚藝,小小年紀就是家裏一把好手
王家當日來說親時,見梅香一個小丫頭能把所有家務活持的利利索索,很是歡喜。那王存周是王家村很出的年郎,見到了梅香後,也很中意,兩家定了親,門當戶對。
梅香為了這門親事,繼續憋憋屈屈在家呆著。哪知這一回,這風頭一出,不過半天的功夫,頓時流言滿天飛。
眾人都為梅香擔憂,自家卻覺得神清氣爽。再也不用裝相了,什麽老韓家第一文靜賢良的姑娘,可算是做夠了,誰願意文靜就文靜去吧,以後就要痛痛快快的過,不惹事,但誰想欺負家裏人,就狠狠地打回去。
娘兒兩個除了一會子稗草,葉氏就帶著兩個兒回家去了。
娘兒三個回到了家後,葉氏有些累了,坐到了正房廊下的椅子上,梅香倒還神的很,陪著坐在了旁邊的小凳子上。
明朗過來了,滿臉愧地對葉氏道,“阿娘,明兒我跟著一起下田吧。”
還不等葉氏說話,梅香立刻說道,“你好生讀書去,如今還沒到最忙的時候,等栽秧的時候,你再跟我一起下田。”
葉氏笑了,梅香晌午發作了一場,立刻就把自己當這家裏的頂梁柱了,事事想在前頭。
明朗點點頭,“我剛才把水缸裏的剩水倒到了桶裏,又把水缸添滿新水。我看廚房沒柴火了,從門口了幾把麥草回來,給喂了一遍食。姐姐看看還有什麽我能幹的,隻管吩咐我。”
梅香笑著點點頭,“你做得很好,去給阿娘打盆水洗臉,阿娘累著了。”
明朗忙去了,明盛挨了過來,“阿娘。”
葉氏他的頭,“去把供桌底下櫃子裏的那罐芝麻糖片拿來。”
明盛頓時兩眼放,跑著去了,蘭香也想跟去,葉氏拉住,“在這裏等著二哥就行了。”
明盛抱著罐子,穩穩當當地走到了葉氏麵前。
葉氏接過了罐子,打開上麵的封口,從裏麵拿出一把芝麻糖片。芝麻糖片很厚,每塊有一指寬。葉氏先給了蘭香一塊,又給了明盛一塊。
明朗過來了,“阿娘,您去洗把臉吧。”
葉氏遞給明朗一塊芝麻糖片,明朗不好意思地笑了,“阿娘,我不吃,給弟弟妹妹吃。”
梅香笑了,“你不吃,我還怎麽吃。”
大家都跟著笑了,明朗隻得接過了芝麻糖片,梅香也拿了一塊,四個孩子圍在一起吃了起來,葉氏起洗臉去了。
梅香吃過了零,給弟弟妹妹們角的芝麻,自己往廚房去了。
韓家三房晚上一般都是吃稀飯或者麵條,今兒早上才吃了稀飯,梅香準備夜裏搟麵條吃。這種小事,葉氏一般隨著梅香安排。梅香在家窩了十二年,一手飯菜燒的很不錯。
搟麵條對梅香來說最輕鬆不過,旁人家的小姑娘因力氣小,麵不,麵條搟出來鬆垮垮的不好吃。
梅香舀了一些白麵和黃麵摻和到一起,加了些水,飛快地和起了麵。韓敬平置的都是好田地,家裏隻種了小麥,韓敬平怕孩子們養刁了,每年都會賣掉一部分麥子,買一些便宜的玉米麵或蕎麥麵回來。吃白麵,在族裏太打眼了。
麵團在梅香手裏像有了魂兒似的,很快就變一勁道的麵條,齊齊排在麵板上。葉氏在梅香搟麵條的時候就坐到了灶門口,準備燒火。論搟麵條,葉氏知道自己如今沒有梅香搟的有勁道,每回都是給兒打下手。
梅香搟好了麵條,從旁邊的櫃子裏出兩個蛋,還有昨兒從菜園裏扯回來的小青菜。小青菜其實還沒長好,但如今缺菜,顧不得那麽多了。
梅香先煎了蛋,盛起蛋後,往鍋裏加了幾瓢水,蓋上鍋蓋,等水開了就可以下麵條了。
娘兒兩個很快做好了晚飯,一家子吃過了飯之後,梅香把碗筷洗了後,囑咐明朗兄弟去讀書寫字,葉氏帶著梅香一起納鞋底,蘭香依偎在葉氏邊。
“阿娘,明兒早上我去放牛吧,家裏牛這幾天隻吃稻草,怕壞了。”
葉氏點點頭,“撿那空曠的地方去,莫鑽到草林裏去了,沾一水,見到長輩要打招呼。”
梅香點點頭,“我知道了,阿娘,明兒吃了早飯,咱們繼續去扯稗草吧。”梅香納鞋底納的飛快,連工都不要,直接徒手就能把針紮厚厚的鞋底。
葉氏忍不住說,“雖說如今你借你阿爹的名義了真相,但在外頭也不能造次,本來你老老實實的還有人整日閑磕牙,若行為有不妥,人家定要說。”
梅香點點頭,“阿娘放心吧,我不會去欺負人的。等閑人家說幾句,我也不會計較的,有那功夫,我多做些活計,家裏不能過得更好。阿娘不用理們,從阿爹置辦下這份家業開始,多人眼紅。阿爹沒了,難道隻有大伯想打咱們家的主意?壞心腸的人多著呢,我打了明全,那些人也不敢來了。占不到便宜,他們心裏能不恨?恨我又不敢來打我,可不就要編排我。隨他們說去吧,咱們隻用心過日子就行。”
葉氏歎了口氣,沒再說話,屋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隻聽見呼啦啦納鞋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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