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柏文玉點的超市外賣把拖鞋送來了,他將拖鞋遞給了黎煜,示意他自己換上。
換上拖鞋的黎煜申請了想參觀柏文玉租的房子,柏文玉由他,讓他自己看去。
柏文玉租的房子溫馨的,一室一廳,整麵積不大,比他名下那套公寓自然是遠遠不如的,但以他如今的收作為基準判斷的話,他住的已經相當不錯了。
租房裏有一些柏文玉自己的布置,能看的出來,至目前他是有打算在這裏久住的。
柏文玉洗完澡出來時就見黎煜正站在窗邊接電話。
柏文玉也沒打擾他,他走到沙發邊取了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晚上九點二十三。
黎煜電話打完了,柏文玉再看了一眼,晚上九點三十五。
黎煜回頭看到了頂著頭半頭發的柏文玉,正開口,就聽柏文玉道:“時間不早了,黎煜,你住得遠,早點回去吧。”
黎煜試圖提醒柏文玉吹頭發,話未出口便聽柏文玉已經覺察到了他準備說什麽:“我知道,一會吹。”
剛才好友在打電話,這房子部隔音沒那麽好,為免吵到對方,柏文玉才準備晚點再吹。
黎煜人臨到玄關了,看起來似乎還試圖耍賴多留會,柏文玉不理會他的花招,當即道:“到了跟我報個平安。”
因為這麽句話,黎煜瞬間改了主意準備走了:“好,我晚點給你發消息,不過你別等,早點休息,明天再看我的留言。”
柏文玉沒說好不好,隻讓他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以及:“黎煜,這邊離你研究所太遠了,以後沒事別專程過來了。”
黎煜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他看向柏文玉:“文玉,我們說好了要互道晚安的,那我現在跟你說了,晚安。”
“嗯。”柏文玉想說他並沒有答應互道晚安這條,但他最終隻說了,“專心開車。”
事實證明黎煜並沒有把別過來找他這點聽進去,接下來一直到月底,黎煜每天都會過來,以至於柏文玉到了後麵偶爾會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比如黎煜不會快失業了吧?以及他明天不會還來吧?
次月1號,是個周五,這天下班時柏文玉上了關闖。
兩人一塊走了段路,期間關闖說了下:“下周六學校校慶,我打算回去看看,文玉,我就不再次邀請你了,當然,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還是可以回去看看的,就當去散散心嘛。”
柏文玉祝他到時玩得開心,至於他自己,他並未改變主意,不準備過去。
柏文玉今天回到租房時比平時晚了一些,黎煜今天沒來,柏文玉進門後站在玄關,難得發了會呆。
之後他搖搖頭,進了廚房照例開始給自己煮晚餐。
冰箱裏的餃子沒有了,黎煜吃這家餃子的,此前柏文玉還曾補過一次貨。
柏文玉今天煮了個番茄蛋麵,看著算紅的番茄吃起來卻偏酸了,他口時蹙了下眉,最後他猶豫了下要不要兌點糖……算了,免得最後不倫不類。
麵條吃完了。
這天臨睡前柏文玉盯著手機看了一陣,不期然發現黎煜的對話框上方正在反反複複地顯示‘正在輸中……’
五分鍾後,柏文玉發過去:“?”
黎煜像是瞬間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不糾結了。
柏文玉收到了他發來的:“晚安,文玉。”
沒有其它消息了。
柏文玉放了下手機。
熄燈。
這天夜裏柏文玉做了個夢,是個他非常不喜歡的夢,夢裏黎煜穿著一,揮手跟他告了別,他說:“文玉,我要去星星上研究理了,你喜歡哪顆星星,我就去哪一顆,好不好?”
柏文玉淩晨不到五點時驚醒了。
他起來收拾了下,之後黑在客廳沙發上安靜坐了不知多久。
早上六點剛出頭,他戴上口罩,取了車鑰匙出門了。
這個時間路上不算堵,七點半過一點,他抵達了黎煜就職的理研究所。
雖然是周六,但研究所一直是有人值的,柏文玉先給黎煜打了通電話,沒人接。
頓了頓,柏文玉找了一位看起來有點眼的工作人員問了一下:“黎煜今天會來研究所嗎?”
這位工作人員顯然對柏文玉也有點印象:“我知道你,你是黎老師朋友吧,黎老師這幾天休病假了。”
“哎,也是倒黴,黎老師昨天陪一位年長的教授去醫院檢查的時候上醫鬧了,當時那人持刀紮傷了一位醫生,跑出來後還想對路過的護士手,黎老師上去幫忙製服人呢,聽教授回來後說那個醫鬧的太兇了,不要命似的,黎老師右手臂從肩膀那往下被劃了好長一刀呢,當時把教授嚇得夠嗆的。”工作人員話落遲疑道,“完,我是不是多了,這事黎老師不會沒想讓其他人知道吧?”
柏文玉留心記了一下工作人員的相貌特征:“黎煜現在怎麽樣?”
工作人員捂。
柏文玉示意自己已經記住工作人員的樣子了:“他在家還是在醫院?”
工作人員小聲:“這我哪能知道?不過昨天教授說黎老師包紮後是離開了醫院的……”
柏文玉走後,工作人員糾結了片刻,到底還是喪氣地低下了頭,老老實實找到了黎煜的V信,發去了一段十分誠懇的懺悔語錄,他表示自己日後一定好好休閉口禪,哪怕是在麵對黎老師的好朋友時也絕對不會再多吐一個字!
柏文玉按了黎煜住所的門鈴。
隔三分鍾後,再按。
這回過了片刻,房門打開了。
黎煜的臉看上去有些蒼白,見到柏文玉時,他下意識想合上門。
柏文玉:“鬆手。”
黎煜瞬間被門電了似的,回手了。
柏文玉進屋後繞到了黎煜右側,觀察了下他包紮的範圍:“傷口怎麽樣?”
黎煜:“目前就是洗澡麻煩一些,其餘還好。”其實一開始那一下劃的有點深,醫生讓他開始三天每天去醫院一趟,後續再據傷口的愈合況來決定換藥頻率。
柏文玉靜靜注視著他。
黎煜的腦袋漸漸低了下去:“我會好好養傷的。”
柏文玉問了他什麽時候換藥,說到時陪他去,黎煜如實答了。
柏文玉點了下頭示意知道了,隨即接著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你再去睡會吧,大門鑰匙給我。”
黎煜想說不用那麽麻煩,個外送吧,最後在柏文玉的視線下還是沒說出口,他乖乖照做了。
當天晚些時候換完藥回來,黎煜一直言又止。
柏文玉由著他言又止,直到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文玉,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想問我能不能留下照顧傷號?”柏文玉回問。
黎煜道:“那倒不是,我不問你也不會忍心看我可憐著傷一個人的……”
柏文玉:“你還理直氣壯。”
黎煜聞言立馬一副蔫了的模樣。
柏文玉:“黎煜,你這演技當初要出道了,還有我什麽事啊?問吧!”
好友短短一個月時間就顛覆了自己過往對他的大半認知,柏文玉覺得,這本事真是了不得的很。
黎煜於是真問了:“我昨晚看到你和關闖下班一起離開了,你們……”
黎煜停頓。
柏文玉:?
柏文玉對上黎煜的雙眸:“怎麽,我們應該相約一起回去加班才對,對嗎?”
黎煜聞言當即練地跪認錯,開始順:“文玉,我錯了,你……”
“停!”柏文玉輕歎口氣。
他有些費解——自己近來是不是越來越容易心不平氣不和了?
柏文玉索起換了個角落待著,他想靜靜。
隔天是周日,當天陪黎煜去醫院換過藥,回來又陪他吃過晚餐,晚些時候給他右手臂纏好了厚厚的保鮮避免傷口進水,方便他去衝了下澡後……柏文玉提出自己要回去了,畢竟次日要上班。
黎煜沒有能繼續挽留他的理由了,他說了:“好,文玉,你開車要專心。”
柏文玉跟他說了保持聯係,每天匯報傷口愈合況。
黎煜笑了起來,還是一聲:“好。”
柏文玉轉出了大門,黎煜亦步亦趨差一步也要跟著邁出門口了。
被柏文玉手抵了一下。
柏文玉說:“不用送我。”
“那我目送。”黎煜從善如流道。
黎煜站在原地,就這麽看著柏文玉一步步接近了樓層的電梯。
柏文玉出的手在即將按上電梯按鈕時定住了,不知過了多久,他折返了回來,看到黎煜依然站在門口著他。
柏文玉近距離對上了好友的俊:“好好養傷,不許有任何敷衍。”
黎煜:“我答應,我會的。”
柏文玉停頓須臾,看似十分平靜自然地繼續說到了:“等你傷好了,我會嚐試你的提議的……”
在黎煜先是驚愕疑繼而喜不自勝全然不敢置信的狀態下,柏文玉補完了後半句話:“我同意和你互道晚安。”
連柏文玉自己都驚詫於,他此刻居然能清楚地記起黎煜當初強詞奪理說的那番話——互道晚安,有空了一起出去玩,一起拍照,一起做飯,一起健……互相擁抱,以及……
吻他。
黎煜此刻的喜悅真真切切做不得半點假。
柏文玉一顆心因黎煜此時的滿心歡喜竟也覺得了幾分。
但黎煜最後的求抱抱還是遭到了拒絕,柏文玉一臉冷酷狀:“完我的前置條件,把傷養好了再說。”
黎煜依然在笑,毫不介意好友的故作冷酷。
而柏文玉這回離開時,黎煜堅持要送他進電梯。
電梯門合上的前一秒,柏文玉依然能看到好友滿心滿眼的歡欣。
柏文玉眼底漸漸也流出了笑意。
電梯門徹底合上了。
那一刻柏文玉萬般清醒地告訴了自己,是他背叛了自己劃下的一道本不該被撼的鐵則,所以若是今後哪天他因此遭到了反噬,那也都是他咎由自取,他得認。
……
11月9日這天是柏文玉大學母校的百年校慶,不知從哪得知了風聲的黎煜眼下正在視頻連線中跟柏文玉大放厥詞:“文玉,你是真的不想去對吧?你想去的話,以後110周年、120周年、130周年、140周年、150周年校慶我都可以陪你去的,從現在開始好好養生的話,160、170周年校慶我們也可能去的。”
柏文玉這一刻隻想回他兩個字:憨批。
11月20日,周三。
黎煜堅持自己的刀傷絕對是徹徹底底好全了,至於那條疤一時半會消不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當天他開車去接柏文玉下班了,好在他還知道別把車停柏文玉單位門口,停遠了四五十米。
兩人一塊去外頭吃了個晚餐,吃的粵菜,餐館是黎煜挑的,柏文玉覺得整不錯。
晚餐過後,車開回了柏文玉租住的小區樓下,下車後黎煜和柏文玉並行,悄悄牽住了他的手。
“注意影響,黎老師。”柏文玉聲線平靜地提醒他。
“別擔心,現在沒有影響。”黎煜先是笑,繼而正經了許多,“文玉,我真的很開心。”
“開心什麽?”柏文玉見黎煜直到進了電梯還始終不放手,他索避了下電梯監控,由黎煜去了。
“開心很多事。”黎煜說,“我近來常常覺得,命運似乎分外垂青我。”
出了電梯後,柏文玉向他,準備等他細說,他卻又不說了,轉了話題道:“柏老師,我能擁有一把你家的鑰匙嗎?”
“得寸進尺。”柏文玉拋了一把鑰匙給他,“別弄丟了。”
黎煜把他住所的鑰匙也綁到了柏文玉的鑰匙扣上。
晚上十點,黎煜不想走,他又淺淺開始作妖,說他要申請個在好友家蓋著棉被純聊天的特權。
柏文玉租住的房子裏隻有一張床,他翻出了另一床棉被丟床上,跟黎煜說了各蓋各的:“黎煜,我認為我們迫切需要約法三章。”
黎煜點頭:“別說三章,三十章我都配合。”
見好友兼人微微蹙了眉,黎煜連忙補充:“我很認真的,在我們家,最終解釋權歸柏老師所有。”
柏老師因為“我們家”這個措辭微微有些失神。
回過神來後他決定把約法三章的事推遲到明天好了,現在他要睡覺了。
黎煜洗過澡出來時就發現柏文玉已經睡著了。
柏文玉睡著時安靜又冷淡,是一副永遠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的疏離模樣。
黎煜輕手輕腳替好友掖了下被角。
末了,他的指尖幾乎沒有任何力度地落到了柏文玉的側頰,他開口時極輕聲,仿若呢喃自語:“文玉,謝謝你最終選擇了停泊在我邊。”
“你對我這樣心,我怎麽舍得讓你輸?”
終我一生,男人心道,文玉,我絕不會讓你找到任何能合理離開我的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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