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煦刻意讓手下的人行船慢些,為的就是躲避這個。
抬頭,快速地觀察了一下四周。正好是午后,周圍值守的兵剛填飽肚子,毒辣的太得他們都躲到樹蔭下乘涼,不多時便鼾聲四起。
季枝遙輕手輕腳地繞過他們,生怕驚醒后惹出事端。相比下,前面的兩人似乎并沒有這個顧慮,大步流星,毫沒有被“通緝”的危機。
所幸樹下的人都睡得很死,除了他們,許多來往做買賣的商人也一同渾水魚離了口岸。
“陛......公子,前面就是新購置的府邸,雖然遠離集市,卻近山臨水,風景很。”陳栢換了稱謂,向他介紹著,“此離南山寺很近,若是有心祈福,步行去也很方便。”
季枝遙在后面默默聽著,總覺得他們不是真的在介紹這座府邸本,更像是在換什麼信息。不過,并不好奇,若不是陳栢嗓門大,本不會聽到。到了云煙城,唯一會時刻留意的只是裴煦的向。
雖然這人不定,跟著他卻莫名有安全,叛軍此刻若是尋找裴煦無果,很有可能會從他的近侍開刀。一眾人中,只不會武功且地位特殊,季枝遙知道自己境危險。
“兩位的房間已經安排妥當。”說到這兒,陳栢不由得頓了頓,“公子擔心小姐夜里怕黑,特意選了鄰近的院子供你居住,到時若有不便也好照顧。”
“……”
季枝遙面上溫地笑著,眼中卻很平靜。哪里是方便照顧自己,是方便照顧裴煦而已。出行的這一眾人中,只有他需要有人無微不至地伺候。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很快便到停放馬車的巷中。裴煦先行踏上馬車,之后站定,側向出手。
季枝遙有些不習慣他這樣的好脾,到他微涼的手時,有些膽怯地了。
“一路委屈了,稍后便讓人給你買新裳。”他視線低垂,隨手撣了撣早已扯得七八糟的線。
“謝陛——”
不等說完,裴煦眼中的溫和便轉而回以往悉的狠戾,像一頭蟄伏的野狼,暗暗向發出警告。
“多謝兄長關心。”別扭地說完,掀開簾子先躲了進去。
他們初來乍到,難免惹人注目。裴姓張揚,放眼天下除了從前沒落皇室宗親,無人敢以此姓自居,于是他便換回從前在丞相府做幕僚時的名諱“謝七”。
“可是,陛下并沒有清掃朝中舊臣,知道您是丞相幕府中人者應該不在數,若是被發現了便危險了。”
裴煦并未跟太多上京的重要信息,見眉間輕輕蹙著,看上去好似真的很擔心一般,便道:“那人不悉我朝況,應當無事。”
季枝遙還是不放心,垂著頭自己在分析。
“就算他真的找來了,孤也有辦法讓他沒法活著回去。”
這話一出,季枝遙莫名到心安,認真吹捧了幾句,便靠著后的座椅淺作歇息。
裴煦在旁邊懶散地坐著,因為這回讓上了馬車,位置有些擁,他不得不離旁邊的窗近一些,偶爾被飄起的車簾打到臉,不悅地皺下眉。
季枝遙雖然閉著眼,卻全然沒有睡意,只是在閉目養神。一路聽著車外的人聲由變多,又漸漸地從熱鬧歸于平靜。他安排人購置的府邸實在地偏遠,難怪他們要乘車。
“那人生多疑,云煙城也并不安全,記住誰都不要信。”裴煦淡聲告訴。
季枝遙睜開眼,聽后點了點頭,又小聲地問:“那你呢?”
“......”
裴煦緩緩轉過頭,沒搭理。
季枝遙看到他的反應,心中默默為自己了把汗。可能是真的把裴煦照顧的好,他對自己的容忍度似乎提高了,但不意味著能放肆。
而方才還小心翼翼試探的眼神,在裴煦閉目后也慢慢變冷淡,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從小時候起,就知道誰都不能相信。接近誰,也只是有所求,這樣的自私認為沒什麼大不了,誰不是為了自己活著的呢?
...
今日到碼頭時是午后,到府邸時,天氣依舊很熱,街邊的商販也開始吆喝著賣東西。偌大的府邸大門閉,直到馬車停靠,兩人從車上下來,里面的侍侍衛整齊劃一地將門拉開。
季枝遙抬頭看去,縱使在皇宮見過許多世間上品,也依然會被眼前的景吸引。
江南比上京溫得多,風輕地吹拂,將珍貴樹種的葉子吹落。府中有溪流環繞,進門便是一座小石橋。流水潺潺,小錦鯉在其中緩慢游,被人驚了便突然鉆到荷葉底下躲藏。
左手邊有一座小涼亭,上面有新沏的茶水,一旁早已擺放好從北邊運來的冰塊供貴人們解暑。
季枝遙還沒仔細看完,視線便被一道背影遮擋住。
裴煦右手背在后,手上玉扳指襯得盡顯出他幾分溫潤。他雖然初來乍到,沒人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舉手投足間的貴氣都讓人而生畏,敬而遠之。
滿院侍從無一人出聲說話,安靜地站在一側等候指令。不出聲,不好奇,不打探。這是裴煦挑選下人的底線,陳栢還是相當了解他的主子。
“先回房歇息,晚些時候到書房找我。上次你不懂的醫理,今日正好得空能給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