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節夜，本該是普天同慶的盛大節日。

但大晟國的皇宮大殿，卻是一片混。

刺客假扮舞姬，在獻舞時突然向承景帝發起刺殺。

國后百里飛燕飛護駕，口正中毒箭，渾是倒在承景帝懷中。

“醫——快醫——”高高在上的君王臉上滿是狂之，抱著他的皇后似是已陷了癲狂。

百里飛燕里不停吐著，死死盯著這個滿臉是淚哭得像個孩子的男人。

“是……是你……”

十五年風風雨雨，多回生死相伴，不敢相信，剛剛那一刻，是他親手將推到前，讓做了擋箭牌。

以的手，若非對他毫不設防，又怎麼會輕易被毒箭中。

承景帝夏侯洙抱住懷里的人，眼淚打了的脖頸，在旁人眼里明明是極致深，但只有百里飛燕能聽到他毒蛇一般的聲音：“朕的皇后，你安心去吧，朕會永遠記得你這些年為朕所做的。”

“為……為什麼……”

抓住他的襟，毒氣已攻心，一句話說不出，只能用眼神讓他給一句真話。

“因為你還有你們百里家的存在，太礙事了。”

一句話，的世界天翻地覆。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飛燕，你最喜歡朕了，什麼都能給朕。那麼現在，你將你的命一并給我吧！”

男人在百里飛燕耳畔低語，就好像在低低訴說著話。

“雖然朕想要與之并肩共這天下的不是你，不過你放心，這皇后之位朕永遠為你而留。”

頭上的冠嘭地落地，宣告著最令人戴的國后百里飛燕香消玉殞。

承景帝痛失妻，悲痛絕，為紀念國后，他命人用法保國后尸不腐，并在宮里修了一座祠室，將的供奉于，日日看。

世人都慨于帝王的一片癡心，天下罕見。

然而，帶著怨恨和憾離世的百里飛燕，本該消亡，卻因為不腐，靈魂也被錮在了祠室，日夜飄，得不到投胎轉世。

此時此刻，正飄在半空中，看著一場令人作嘔的深表演。

夏侯洙就站在的水晶棺前，他懷里還依偎著一個打扮華貴滿臉的人。

這個人，正是他沒有緣的妹妹，周嫣。

“姐姐，你安心走吧，雖然為了百里家能繼續替陛下出生死，不得不還保留著你的皇后之位。但嫣兒會代替你好好照顧陛下，也會永遠銘記姐姐對嫣兒的恩。”

“只是姐姐一個人在這里，未免孤獨，所以陛下將你至親的兄長送來陪你了。”

夏侯洙一揮手，有宮人捧著一個盒子進來。

“你的二哥，為了救被賊人綁架的安屏公主，也就是我的兒，自愿為質，被賊人刀砍死。陛下和本宮不過是用屏兒演了一出戲，他卻傻乎乎照做了，真是忠心不二的好臣子。臨死前還握著你送他的生辰禮玉佩，兄妹深，真是天地。”

百里飛燕看著盒子里二哥的頭顱，目眥裂。

“咦，陛下快看，姐姐怎麼流淚了？”

夏侯洙一驚，果然看見百里飛燕的流下兩行猩紅的淚。

“看來飛燕是了。”

“你放心。敵國又來攻打大晟了，就讓你的大哥還有年邁的父親上陣吧，死在戰場上，正是你們百里家無上的榮耀。到時候朕就把他們的頭顱都送來陪你。”

夏侯洙！

百里飛燕癲狂地朝他撲過去，咬他的脖子，他的眼珠，可一切都只是徒勞。

平生從未這樣恨過一個人，恨不得喝其食其。

也恨不得將自己這副與夏侯洙糾葛不清、被他肆意愚弄的骯臟靈魂給剮了。

可是，只是一個鬼魂，滔天恨意，都對夏侯洙產生不了毫的影響。

他甚至還抱住了周嫣，當著的面，行起了男之事，周嫣骨的輕啼環繞在的水晶棺周圍。

激之時，卻不料翻了用來照明的碩大燈燭，片刻之間便起了熊熊大火。

火之中，百里飛燕看到自己的靈魂一點點變得明。

這個噩夢，終于要結束了。

在消亡的那一刻，百里飛燕用盡一切去祈求：如果人生能夠重來，惟愿父兄都在，會傾盡全力，將那些作踐的真心、傷害百里家的人親手送進地獄——

夏侯洙，周嫣，我百里飛燕與你們不死不休！

……

“堂堂鎮北將軍府的大小姐，就為了個最不寵的皇子這般輕賤自己，值得嗎？”

“以百里將軍府的威名，只要點頭，幾位王爺搶著娶。卻看上了個出最低最沒權勢的，還大晟國第一奇子呢，本就是有眼無珠。”

好悉的話。

記得未出閣前，也不知道有多人這樣說。

百里飛燕忽而一，頂著渾渾噩噩的腦袋，有些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刺目的線讓下意識撇開了頭，滾燙的打在上。本該是難以忍的灼熱，卻讓百里飛燕沒來由有些想哭。

靈魂被錮在祠室多年，不見天日，以為再也無法站在下，注定要在暗里腐朽消亡。

可如今，再一次及到了那日——

百里飛燕高高仰著頭，迎視著正午當空的太，即便被刺激得淚流滿面，也倔強地不肯閉眼。

怕這一切是虛幻，忍不住出手想要去那縷。

“你哭了？”冰涼中帶著譏誚的聲音響起，也將百里飛燕給喚回了神。

“為了幫他求藥，驕傲好強的百里小姐，不但親自登門求本王，還在本王面前淚如雨下？”

百里飛燕怔怔著面前的男子。

薄上翹，面似冠玉。劍眉飛揚，霞姿月韻，這是楚王夏侯樽？

他不是承平二十三年被夏侯洙五馬分尸了麼，怎麼會站在面前？

而且他剛剛說……求藥？

見不答話，只傻傻看著他，夏侯樽冷下臉來。

“千年菩提何等名貴，本王自己都不舍得用，又怎會給夏侯洙？百里小姐，還是快回去吧，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也不怕將軍府遭人恥笑？”

千年菩提……

百里飛燕想起來了。

承平十七年，夏侯洙遭人暗算中了劇毒，孫神醫告訴，唯有千年菩提能救夏侯洙。

這世上只有三株千年菩提，大晟國唯一一株，陛下賞賜給了楚王夏侯樽。

百里飛燕為了救心上人，前來向夏侯樽求藥。

那是第一次為了夏侯洙舍棄了自己為將軍府千金的尊嚴，還因此怒了楚王夏侯樽。

重活一世，絕不可能再犯第二次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