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日子？”趙錦兒真不知道。

“今兒是你三朝回門的日子啊！”

秦老太嘆口氣，“昨兒你一出門，阿修就找我說了這事。只是他的病你也知道，一時半會兒的不可能陪你回娘家，你要是一個人回門，還不得鄰里四舍破了脊梁骨？合計來合計去，還是由陪你去這一趟，代阿修跟親家叔叔嬸子賠個不是，等阿修子便利了，再讓他陪你一起回去給你叔嬸磕個頭，也是養你一場的分。”

趙錦兒愣了片刻，眼眶、潤了。

爹娘死得早，自寄養在叔嬸家。

但寄人籬下哪有什麼好日子過？

叔嬸當初愿意養，一來是爹爹臨終把生前積蓄都給了他們，二來是看已經八歲能幫襯著干活，把接回去一天舒坦日子也沒給過過，養到十四歲更是能為八兩銀子就把賣給秦家，對哪里有什麼分？

沒想到秦慕修和秦老太事事為著想，一點兒也沒有輕看的意思，認認真真的幫準備三朝回門的事。

也明白過來，秦慕修為什麼早早就喊起床。

“，你、你們對我真好！”

“你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不對你好對誰好？”

秦老太一笑，臉上每道褶子都著慈祥，“咱們啊，先去把你撿的這頭狐貍賣了，再買些糕點茶禮，不能空著手回娘家。”

祖孫倆到了村口，秦老太拿自己的私房錢給兩人搭了牛車，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鎮上。

六年沒來過，鎮子比趙錦兒記憶中的更繁華熱鬧了。

街道兩旁的鋪面鱗次櫛比，賣什麼的都有。

秦老太怕走丟了，將拉在旁，也不停也不看，徑直往皮鋪子走去。

這皮鋪開了快二十年，做的大多是附近鄉親的零散生意，是以掌柜的雖然見是一個頭發半白的老婦帶著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進來，一點也沒有輕慢的意思。

熱的招呼道，“大娘想買點啥？馬上冬了，我家新來的這批皮袖套可是價廉！”

秦老太心想這掌柜的是個會做生意的，任憑貧富，誰不愿意人尊重呢？

越是窮的人越愿意被人抬舉！

將簍子放到柜臺，“我不是買東西的，我是來賣東西的。”

這也常見，掌柜的就道，“大娘帶了什麼好貨來？”

秦老太笑得很穩，“是不是好貨，掌柜的評判。”

說著，掀開蓋在簍子上的厚布。

饒是放了一夜，那難言的氣味還是立即竄了出來。

掌柜的做了這麼多年皮生意，豈能聞不出這是狐貍的味道？

頓時兩眼放，“是狐貍皮子？整的還是碎的？”

秦老太一把拎出那只死鬼狐貍，“整得不能再整！”

掌柜的接過一看，除了脖子上一道咬傷，全油水的純白一。

一點瑕疵都沒有，果然是好貨！

到底是老買賣，掌柜的很快斂起喜，“大娘準備賣多錢？”

秦老太道，“我們家世代務農不是獵戶，價錢方面不如掌柜的懂行，老不敢要價，掌柜的按行給個價，只別委屈了我這孫媳婦就，這狐貍可是舍命從狼口中搶下來的。”

掌柜的一聽好了奇，“怎麼說？”

秦老太就把趙錦兒怎麼撿到狐貍說了一遍。

掌柜驚奇不已看向趙錦兒，見比自己幺還小幾歲。

自家閨還生慣養的在家養著，這丫頭小臉圓乎乎的還是個孩子呢已經嫁為人婦，想必是個苦的，要不也不會干狼口搶食的糊涂事，難免就生出兩分憐惜。

“大娘，您既然進了咱這鋪子，就是看得起咱，咱也不跟您說虛的，這只狐貍全須全尾確實是個好貨，不過是個公的，且還未年，皮子有點小，算不得極品，我給你一步開到位，十八兩。”

十八兩！

秦老太和趙錦兒都驚大了，今年收算好，地里的糧食全打回來撐死也就賣個三四兩，那是全家人一年的辛苦勞啊！

這麼一只哄哄的狐貍皮子竟然就能賣十八兩，頂得上全家四五年的收了！

見祖孫兩個都不說話，掌柜的以為們嫌價錢低了。

把算盤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痛心疾首咬牙道，“算了，我掙兩個，就當結了你們這個緣，往后有好東西還送來給我，二十兩，多一文都不了。你們合計合計能不能賣，若還覺得了，可以到其他家問問再來。”

揣著二十兩白花花紋銀出來的秦老太還有些恍惚。

“錦丫頭，你扶一把，不是做夢吧。”

趙錦兒對著自己腮幫子了一把，“疼，不是做夢！”

“傻！那麼重能不疼嗎？“

秦老太見憨甜的樣子，噗嗤一聲笑，“真沒想到能賣這麼多銀子，我本來想著夠你回娘家的開銷就不錯了。走，咱們去買點好的回門，讓錦丫頭也風風。”

秦老太本就不是摳摳搜搜的人，手里有了銀子就更大方。

把瓜子、紅棗、白糖、桂花糕四茶果各買了兩斤不算，還添了兩刀流著油的五花。

想著趙錦兒早上被王英鬧得都沒吃早飯，又把帶到餛飩鋪，要了一碗鮮餡兒。

“吃飽了咱再趕車往鹿兒村去。”

趙錦兒不舍得一個人吃，問店家多要了個碗，給秦老太分了一半，“，您也吃點兒。”

秦老太笑瞇瞇道，“我早上吃了兩個饅頭，現在還撐著哩。你小人家長個兒，你吃。”

祖孫倆推了幾個回合，秦老太敗下陣來，接過碗也吃了起來。

里不忘夸贊，“我們錦丫頭真真兒是個孝順的。”

“還是待我好！”

祖孫倆說不出大道理，但們用實際行證明著：

人與人之間的善意，從來都是相互的。

吃完混沌，趙錦兒把簍子接過，“我來背。”

秦老太越發滿意這個孫媳婦，里卻道，“十來斤的東西，哪里就死了老太婆。”

怕油蹭到茶點上，秦老太把單獨拎出來，“你背簍子，我來提。”

趙錦兒也一把接過去，“都我來，我年輕，有的是力氣！”

“這孩子！”

一老一就這麼有說有笑的往街頭等生意的牛車走去，趙錦兒突的停下腳步，“……”

“怎了？”

趙錦兒指了指鹵攤邊的一對母子，“前頭那兩個，好像是我嬸子和表弟。”

“那不正好嗎，打個招呼，跟親家一起回去。”

秦老太爽朗的笑了，“親家嬸子正在割豬頭哩，怕不是在準備你回門的午飯，也是有心了。”

趙錦兒不太相信嬸子會對這麼好。

轉念一想，嬸子或許以為自己今天會跟夫婿一起回去，打算盛招待侄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