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風鐸，想說那是夫人懸的，如何敢隨便摘……

穆長洲已在眼前走了。

舜音早已起，剛要出門，約聽見了穆長洲的聲音，立時返回，直走去榻前，麵上毫無波瀾，心底卻已浮出昨晚的景象。

昨晚若非自己背抵到了門上，他是不是就要……舜音眼珠一，抬手順了順耳邊發，心想可能當時本就是自己看走眼了，他許是真醉了，一邊想，眼神一邊已不自覺去掃門上那占風鐸。

門邊忽而出現人影，一愣，隨即看出形魁梧，是昌風，又心口一鬆。

“夫人，”昌風側垂首對著門邊，手中捧著信，“有秦州來信，軍司讓直接與夫人。”

舜音頃刻斂神，轉快步走去門邊，接了過來，果然是秦州來信。

昌風看了看門上的占風鐸，本還想說出軍司吩咐，此時見夫人全部心思都到了信上，隻好先閉不言。

舜音一直在等來信，昨日席間都在擔憂，不想今日就送到了，連忙拆開。

是封無疾親手所寫，信中卻沒有一句家常之言，完全不是他平日做派，甚至連說了自己和穆長洲的婚事，他也沒做回應，信中隻短短幾句，卻分外急。很快看完，臉已漸漸繃。

很快將信又看了一遍，看向門外：“軍司去何了？”

昌風回：“會宴已畢，按照慣例，今早各位都督拜別完總管就該離去，軍司應是去署送行了。”

舜音又問：“那何時回來？”

昌風似不確定：“大概是要晚歸。”

舜音腳下輕踱兩步，覺得不能耽誤，將信收袖中，吩咐：“讓勝雨準備一下，我去一趟署。”

署位於城北正中，自總管府而出，必過此大道再往各城門。

涼州其他員都散去各城門外送行了，隻胡孛兒領著一行兵卒，在這署外的大路上送行，剛送走一行外州員，扭頭就見穆長洲黑馬疾馳而來。

到了近，他一勒停，下了馬背。

胡孛兒迎上去，著嗓門道：“軍司昨晚在宴間莫不是故意的？就從沒見軍司失過手！”

穆長洲角出冷笑，將韁繩遞給一旁兵卒，問：“昨晚我走後，宴中如何？”

胡孛兒扯扯絡腮胡：“軍司一走，隻那肅州的劉都督出盡風頭，畢竟是總管夫人的親侄子。”

穆長洲抬手示意他閉，眼睛看向道中。

胡孛兒跟著看過去，一行人馬正自總管府方向而來，領頭的細眉細眼，穿著胡長袍，仿若哪裏來的胡部權貴，正是那個肅州都督劉乾泰。

將要經過時，劉乾泰才抬手，朝這裏略略見了一禮。

穆長洲也虛虛抱拳，還了一禮。

胡孛兒跟著抱拳還了禮，幹笑一聲，嘀咕：“一點戰功沒有還能當肅州都督，得虧有個好親戚。”

劉乾泰領著隊伍自道上走遠，直往西城門去了。

胡孛兒見他走了，轉頭又去看道上，恰好看見令狐拓領人而來，頓時“哼”了一聲，手都按上了腰間佩刀。

穆長洲朝那裏看了一眼，並未理會，隻閑閑站著。

令狐拓臉本就不好，此時見他視自己如若無，臉上更加難看，一夾馬腹，加快往前而去了。

胡孛兒見令狐拓不舒坦，自己就舒坦了，鬆了佩刀，轉頭報：“佐史往西城門外送行去了，這不長眼的走了，就差不多都走了。”

穆長洲點頭，看路上確實沒有人馬再來，低聲問：“那二州可有消息？”

胡孛兒立即近前低語：“難探，派了斥候過去，他們警覺得很，已被發現多次，一無所獲。”

穆長洲不語。

他說的是河州和廓州，其他州沒來都報了緣由，打探之後也都屬實。

隻這二州，自稱是事務繁忙才無法前來，卻又嚴防斥候去探，就不一定屬實了。

眼見道上沒有人了，胡孛兒看了看左右，又道：“軍司可還要再派斥候？”

穆長洲仍沒說話，忽而往路上看。

胡孛兒跟著看過去，頓時閉不說了。

“軍司。”勝雨剛到，立在道邊，躬見禮，“夫人說有急事要來見軍司。”

穆長洲目看向道邊，那裏停著馬車，剛剛停下，車門竹簾尚在晃。

跟著竹簾一掀，舜音探而出，下了車，目朝他看來。

彼此眼神一撞，昨晚的事似又冒了出來，舜音目微，轉向一邊。

穆長洲似笑非笑，轉往署裏走：“進來說。”

舜音看看左右，又瞥一眼朝這裏不時瞅來的胡孛兒，跟著走了過去，進了署大門。

時候尚早，員們都忙於在各城門外送行，署院中很安靜。

穆長洲一路直直走去廳中，站定下來，回等著。

舜音跟著走，背門而立。

穆長洲走近兩步，看著：“說吧。”

他一走近，舜音忽而覺得這位置像極了昨晚所站的位置，背後也是門，眼神飄一下，定了定心，才說：“穆二哥之前說的話可作數？”

穆長洲問：“何時的話？”

舜音看看廳外，確定無人，輕聲道：“你讓我幫你時說的那些。”

穆長洲頓時一笑：“自然。”

舜音說：“既然如此，那我要繼續去探邊防，也是應該了。”

穆長洲笑意一收，聲低：“音娘想去探何邊防？”

舜音拿出袖中的信：“無疾來信說河廓二州有異，我要去探一下。”

穆長洲目一，剛收到在那裏一無所獲的消息，就提出了這個，頭稍低，看雙眼：“若那裏防範嚴，斥候過去極易被發現，當如何探？”

舜音略作思索，邊想邊說：“隻要不似安欽貴那小城般閉城難，斥候就至還能進。易被察覺，證明他們防範有道，斥候不可同時去探，最好二人一組，分而探之，各取一，不必貪進，匯集之後詳作判斷，再做安排。”

穆長洲看著臉，邊又有了笑意：“音娘說得對。”

舜音忽而回味過來，看著他：“穆二哥已派過斥候了？”

他頷首。

舜音擰眉，那看來是真的有異，袖中的手指不了信。

穆長洲思索了一下，直起：“便按照音娘所言，我會另外安排斥候再探。”

舜音抿一下：“我想……”

穆長洲看著。

舜音又一下信：“事出有異，我不放心，想親自去。”說完就看著他。

穆長洲在旁走兩步，沒回話。

舜音一時無話，隻能等他表態。

穆長洲腳步一停，忽而說：“既要親自前往，必要協調安排。”

舜音回神：“是，所以得來找穆二哥。”

穆長洲點點頭：“那你回去準備，待別州人馬都離開後再出城，不必急走，到城外十裏就停，等我的安排。”

舜音一愣：“你同意了？”

穆長洲說：“甘州你不也親自去過了，還在乎其他地方？”

舜音看了看他，立即轉朝外走。

穆長洲看腳步匆忙，猜想信中傳遞的消息很急切，早知就該看一眼封無疾的信了。

他邁步跟出去，到了署門外，舜音已上了馬車，勝雨立即催著趕車走了。

胡孛兒在門外等候到此時，湊近問：“夫人這是怎麽了？”

穆長洲目送馬車走遠，回又進署，腳步快了許多：“稍後攜我手令軍中另行調斥候，把張君奉回來，有事務安排。”

胡孛兒跟上，一樁一樁記下，聽他語氣嚴肅，心想這是有什麽急事不……∮思∮兔∮網∮

舜音回到府上時還早，不過日上三竿。

回了房，除去上襦，換了圓領袍衫的男裝。

這還是先前勝雨為添置裳時順帶做的。國中子出行，為圖方便，時常會做此打扮，並不奇怪。

勝雨在妝奩前為束發，口中問：“夫人打算去何，是否太倉促了？”

舜音避重就輕：“與軍司說好了，不是什麽大事，隻簡單收拾就好。”

勝雨立即不再多問，為束好發髻，又匆匆趕出去為備馬。

全部準備完，已時至中午，舜音走出房中，偏著右耳聽了聽外麵靜，城中似乎安靜下來了，應當是那些別州員都走了。

沒耽擱，走向府門，出去便見一行弓衛正在門前階下等候，似是到了有一會兒了，馬背上還有簡單行李。

一見，弓衛便齊齊抱拳，顯然是穆長洲的安排。

舜音過去踩鐙上了馬背，衝眾人點頭說：“隨我走。”

一行人馬如平日外出公務一般，跟隨護送著沿僻靜道路，直往東城門外而去。

城門果然已沒了外州人馬，也沒了送行員，一路暢通無阻。隻守城兵以為軍司夫人又是外出觀風，向見了禮，其餘並未引來多關注。

舜音記著穆長洲的話，帶著人直出城外十裏，停了下來。

日頭開始傾斜，但還強烈，明晃晃的照著四下的一片碎石坡。

舜音觀察四，遠近無人，尚算蔽，示意弓衛們退遠防衛，以免引來巡視兵馬注意。

弓衛們退去，不遠不近守著。

往來路看，穆長洲讓等候安排，大概是要給安排幫手，可涼州哪有能與同行同探的幫手，胡孛兒和張君奉都不可能，除非是子，但子中又沒有可用的……

胡思想了一陣，淡了些許，舜音抬頭看了看，約約似聽見了一陣馬蹄聲。

第一反應是扯馬往低回避，卻見遠弓衛並沒有，才停住，往來路看。

一人一馬疾馳而至，馬上的人深袍束，佩刀挽弓，姿英。

舜音打量他：“穆二哥親自來安排？”

穆長洲看著：“已安排好了，著實費了些時候，需安排軍務，還要拿到總管手令。”

舜音心思一，看著他：“那你怎麽親自來了？”

穆長洲忽問：“音娘既將斥候分作二人一組，那你此番親去，與誰同探？”

舜音眼神了，沒說話，忽然會意，盯著他。

穆長洲扯馬近前，一笑：“還不走？除了我還能有誰？”說完持著的弓在後馬上一拍，引馬而出。

第三十二章

夜深人靜,一陣又低又緩的馬蹄聲踏了邊關小鎮。

四荒山僻野，這座小鎮早已廢棄，不聞犬之聲,連燈火也沒有，一片土臺斷壁,到雜草橫生,靠著天上明亮的月,一行人才到了一排土石築就的高舍前。

舜音牽著馬，打量四下，這一路連續走了好幾日的捷徑，幾乎每一日都如之前去甘州那般以氈布圍擋宿。

今日到了這裏,才不過接近廓州，河州則還要更遠，終於見到了房舍，卻也隻是一片荒蕪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