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求救
今日出城獵, 原本是傅昭姐弟倆帶著建昌來的客人賀清瀾,外加攸桐一道, 先到東林寺進香,而後去隔壁山頭的圍場獵。
——既是陪客人散心,也是姐弟倆趁機盡興玩耍。
攸桐對獵興趣不濃,進香後便在佛寺裡瞎逛。
傅瀾音出將門, 雖不像賀清瀾般自習武手出衆,騎的功夫去也不錯,哪怕無意在進香後殺生,到圍場裡跑兩圈也是不錯的。三人興致,各自縱馬挽弓,出了東林寺便奔圍場而去。
已是初冬, 圍場裡草木漸雕,野膘。
這一帶山勢平緩, 縱馬馳到山腰, 越過曠野平林, 便是齊州的城郭。山腳河水奔騰而過, 粼粼波如明鏡輕晃, 水旁林平鋪,半數雕零半數蒼黃, 高天淡雲之下,天地闊朗。
臨風而立, 能令人中滌開闊。
賀清瀾是猛將之, 時便隨母親住在軍營附近, 後來數次遷居,皆在縣城小鎮,與姜黛君原本不認識。這回是姜邵怕兒出岔子,特地請了這位手出衆的姑娘陪伴,賀父卻不過面,只能答應。
這卻苦了賀清瀾。
時習弓馬騎,日常往來的多是軍中兵將,與同爲將門出卻養在深閨的姜黛君迥異。這一路上朝夕皆與姜黛君同吃同睡,那位是節度使的千金,行端莊溫良,也不好太放肆,頗爲拘束。且有重任在肩,途中時常警醒,反倒沒了觀玩河山的興致。
好容易將那位滴滴的千金送到齊州,有空出來縱馬暢游,豈不開懷?
馬蹄撒開,就跟繮野馬似的,竄圍場林中。
傅昭畢竟怕姑娘家出岔子,命隨行之人陪著傅瀾音,便跟在旁邊。
賀清瀾爽直,頗有幾分頑劣之氣,瞧著傅昭追不捨、弓馬嫻,便想比騎。
傅昭哪能認慫?揚言奉陪到底。
兩人邊獵邊比,不知不覺便到圍場深。圍場占了綿延的山坡,林深人稀,唯有風樹梢,馬踏茅草,傅昭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草叢裡打轉,卻在不經意間,看見一道灰的人影竄過,迅猛如風,雖衫破爛,那形卻頗爲悉。
他懷疑是看錯了,駐馬凝視,看清那人側臉時,幾乎驚得跌落馬背——
那人竟是魏天澤!
關在牢裡,已銷聲匿跡一年多的魏天澤!
那一瞬,傅昭險些驚出來。
魏天澤關軍牢的事極爲,傅煜幷未張揚,只說是調往別另有任用,而後將魏天澤原本的權責分散在杜鶴和旁的偏將手裡。但傅昭卻知道,他那位爽朗英武的魏大哥,其實是西平王派來的細作,自潛伏,用心險惡,被關在牢裡,怕是這輩子都見不著天日。
此刻魏天澤陡然現在此,必定是逃出來的。
傅昭不知軍牢那邊出了什麼變故,卻知道絕不能放任魏天澤逃走。
他在齊州安穩慣了,上幷沒帶傅煜麾下遞信用的哨,一時間喊不到人,便想跑到外圍通風報信。
傅清瀾縱不明緣由,卻也從他神中瞧出不對勁,極有默契的跟隨。
然而傅昭能瞧見魏天澤,魏天澤豈會瞧不到他?
數年歷練、潛伏深藏,掌握著傅煜麾下的半數眼綫暗梢,魏天澤的機警敏銳幷不比傅煜遜半分。他佯裝不曾察覺地跑出幾步,回見傅昭捨了弓箭往外跑,便知意圖,當即命人追過去。
那幾位潛齊州接應都是高手,傅昭和賀清瀾哪是對手?
遭遇後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被生擒打暈,連求救示警都沒來及。
魏天澤縱不認識賀清瀾,卻知道傅昭是個寶。齊州布著天羅地網,他沒法挾持傅昭做人質,卻能將他藏起來,真到了危急關頭,或許還能從傅家父子手裡換回命。遂命人迅速將傅昭和那姑娘搬到東林寺的後山,給那位千里迢迢趕來,埋在東林寺接應的游方和尚,再使人故布疑陣,掃清佛寺的嫌疑。
……
此刻攸桐看到的,便是那和尚避過眼目,與同游而來的僧人一道,將傅昭藏捨。
東林寺不算名勝,寺裡的和尚住在佛殿周圍,後山的捨尋常不給游人用,隻供僧籍的和尚憑度牒借住。今日攸桐能踏足,還是借了傅家主政一方的面子,傅瀾音臨走前打好招呼,住持網開一面,允在後山清淨的捨裡午歇。
攸桐一覺醒來,周遭山鳥啾啾、清風徐徐,世外之境般無人攪擾。
睡得迷糊,坐在廊下吹風,瞅見遠僧人鬼鬼祟祟都,下意識藏在角落裡,誰知片刻之後,便瞧見了這勾當。
傅昭的裳形都瞧得明白,那幾個和尚步履如風,更是心驚。
倘若此刻鬧出半點靜,恐怕和隨行之人,都得落到傅昭那樣的境地!
但傅昭遭難,對方來路不明,豈能坐視不理?
攸桐屏息藏在角落,大氣都不敢出,得指甲幾乎嵌到裡,等僧人進捨關了門,才躡手躡腳的退回住。而後裝作無事般,了隨行的春草煙波,匆匆回前面的佛殿,找住持借筆墨。
——沒能耐救傅昭,哪怕趕去傅家報信,也未必能見著傅德清。
但有人能。
攸桐強著張,迅速寫清緣由,而後封起來出了東林寺。
的上時刻帶著傅煜給的那枚銅哨,方才在後山驚那幾個和尚沒敢吹,此刻卻了顧忌,尋個僻靜的地方,避過旁人,噙到裡用力吹響。哨聲清亮,響徹山間,吹得沒章法,便隻含示警求救之意,旁人聽不出端倪,傅煜麾下的人卻聽得明白。
不過小半炷香的功夫,便有兩人縱馬而來,俱做行客打扮,卻形幹。
攸桐因怕人多眼雜,鬧出靜後會驚後山的惡僧,選的是僻靜無人之。
那兩人沒瞧見事,只有位年輕貌的姑娘站在紅墻邊,遠兩位丫鬟等候,相顧詫異。
見攸桐站在佛寺墻外又低低吹了一聲,才翻下馬,大步趕過來。兩人不認得,卻知道能拿到這銅哨的,不是同道中人,便是與傅家有切牽連的,份非同尋常,便各自拱手行禮道:「姑娘吹這銅哨,是爲何事?」
「兩位歸哪位將軍管?」攸桐問。
「左將軍。」
攸桐當然不知此人是誰,但對方上道,顯然不是閒人,便又道:「可否看看令牌?」
對方幷未推拒,果然給看了一眼,跟傅煜曾給瞧過的極像,若記得沒錯,據徽記推測,這令牌的主人品級還不算太低。
攸桐再不遲疑,掏出封好的信遞過去。
「有人綁架傅家小公子,藏在佛寺後山,煩請兩位找人盯著,切勿打草驚蛇。這信請務必送到節度使大人手上,請他設法營救。」說完,怕他們不信,又補充道:「他認得這筆跡,不必擔心。對方瞧著兇悍,請務必小心,免得傷了小公子命。」
的聲音得很低,聽在對面兩人耳中,卻如霹靂震響。
在齊州地界綁架節度使的公子,這是何等膽大妄爲!且不久前,軍牢那邊剛出了點事,上峰忙著調人追查,風聲極,難保不會與此事牽扯。
兩人稍稍變,哪敢怠慢,當即拱手謝過攸桐。
傅煜麾下綱紀嚴明,行事也有章法,急之事該如何置,事先皆有約定。兩人知道輕重,一人快馬往城裡遞信,另一人則去尋上峰往東林寺周圍派遣人手。蹄聲噠噠遠去,很快便消失在山道拐角。
攸桐記掛著傅昭,又不敢孤去後山犯險,一顆心懸著,掌心皆是汗。
待消息遞出,不敢多留,抬步便往春草煙波那邊走,想趕回寺裡人多。
殊不知墻後的石塔旁,有人疾步趕來,瞧見時,目霎時頓住。
……
魏天澤捉了傅昭和賀清瀾,命人藏到寺裡以備急需,又接應之人故布疑陣往別引後,便打算孤逃離。誰知那軍牢裡應變倒快,想來是很快發現他逃走的事,他才逃出來不到小半個時辰,這附近便已有了調人圍剿的靜。
若不是魏天澤久在傅煜麾下,深曉其中門道,怕是早已撞羅網。
好在對方只是搜查,尚未到他的蹤跡,魏天澤不敢往前衝,便只能退往東林寺。
——對方人多勢衆,他即便有魏建派來的人接應,深山林裡孤掌難鳴,也不可能躲過傅家的網。但東林寺卻不同,那兒有僧人、有香客,僧人中混有魏建派來的應,香客更是男混雜、老弱婦孺皆有,方便他趁施展手段。從前奉命行事時,憑藉這般環境逃出生天的事,已有過許多回。
魏天澤主意既定,便往東林寺撤,打暈一位落單的香客,迅速換了裳。
換裳時聽見悉的哨聲,也不知是何靜,待易裝畢,便過來。
誰知如此湊巧,竟然就瞧見攸桐獨自站在墻外,往丫鬟跟前走,也不知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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