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字一出, 魏宗元耳邊一片嗡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廢駙馬?”魏宗元喃喃道,“殿下今夜來怎麼會是廢駙馬的,這其中可有什麼誤會?”
天邊一道春雷滾過, 廊下影一亮一暗, 照亮姜曜的面容。
姜曜審視著他,開口嗓音一如冰雨一般冰冷, “魏三郎你做的那些事, 需要孤來提醒你一遍嗎?”
宦上前來, 替太子道:“魏駙馬, 您欺辱公主,辱沒皇室,在陛下染疾之際, 與妾室狎樂。若駙馬覺得冤枉您了,明日便將您所做之事狀告天下人。”
魏宗元心中一驚, “殿下明鑒, 臣怎會辱沒公主,只不過是今日起了一些口角而已, 殿下, 您莫要相信公主的一面之詞, 其中另有!”
姜曜道:“那就好好查查,孤有的是耐心。”
他深邃且鋒利的目, 猶如冰冷的霜刀,看得魏宗元為之膽寒。
他上流著幾代帝王的, 生殺予奪對于他來說不過翻手覆手那樣簡單, 骨子里淬著上位者的冷漠。
顯而易見, 今日太子震怒了。
雨勢喧囂, 有山雨來之勢。姜曜轉走廳堂,玄的袍融夜中。
吳懷道:“將人帶廳堂說話。”
廳堂外風雨大作,屋狂風拍打窗柩,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魏宗元被侍衛架起來,扔到地面上,骨頭磕地,發出清脆的一聲,手掌扣著堅的地磚,許久聽不到上頭人開口,心中煎熬之際,一抹青的從眼前劃過。
魏宗元抬起頭,見姜玉從他邊經過,也了廳堂。
只穿了一外,纖細的段仿佛風一吹就能倒,弱不勝,更添幾分單薄。
姜曜看一眼姜玉,解下上黑狐披風,披到姜玉上。
面容掩在狐下,抬頭看向他,姜曜低頭幫慢條斯理整理袍,系好了繩帶。
公主府仆從安靜無聲,目睹這一幕,連帶著兩側立著的侍衛,也陷了沉默。
姜曜回在堂上坐下,目落在魏宗元上。
縱使魏宗元咬牙切齒,心肝發,也只能哀求道:“殿下恕罪,今日和公主起爭執確實是臣的不對,但臣沒想過傷害公主,事已如此,明日臣便宮向陛下負荊請罪,懇請陛下的原諒。”
他又看向一側的姜玉,道:“公主,我與您夫妻倆年,一直尊崇公主您,今日口角是一場誤會,請您聽我解釋。”
姜玉被他雙手抱住小,掙扎了一二,掙不開。
這時一只男子的手從一旁出,將拉到了前。
姜曜手掌冰冷,五指輕的手背,對魏宗元道:“孤與陛下將貞好好地給你,是想你替孤好疼憐惜。你若是不想做駙馬,天底下有的是男子想要娶。”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魏宗元子一僵。
這時屋外傳來子的泣聲,他回過頭,見侍衛押著四五個婦人,不是旁人,正是魏三郎的幾房妾。
幾個婦人跪了一排,瑟瑟發抖,不敢正視太子玉容。
吳懷上前,一一掃過們,道:“都說說你們是何時府給駙馬做妾的。”
他瞧見其中有一妾室著肚子,道:“你這子該有八九個月了吧?是去年就駙馬府,懷上了子嗣?”
被點中名的懷孕子子抖,朝魏三郎投去求救的眼神。
魏宗元過去,被兩邊侍衛押著跪下。
妾室見魏三郎自難保,又畏懼皇威,在吳懷的敲打下,哭著如實道:“妾室是前年駙馬爺一到江南,就被抬魏府做妾的。”
吳懷詫異:“前年就抬了?”
懷孕婦人驚懼:“妾什麼都不知,奴只是給人做妾的,一直安分守己。”
指著后一子,道:“倒是,仗著駙馬的寵,在江南時常辱沒公主,想要取而代之!聲稱公主與殿下您暗通款曲。”
子辯駁:“妾沒有!”
哀哀楚楚,匍匐到太子腳下求,“殿下,臣妾沒想辱沒公主!那些話是駙馬告訴妾的!”
魏宗元看著場面逐漸失控,自己疼的妾室們將全盤托出,臉上盡失。
“殿下,駙馬爺說您和公主通,他用了通一詞啊!”
“他還污蔑殿下,說公主在婚前與您在東宮幽會茍合,大婚之日,您有意辱他,來和公主房。他覺得窩囊無比,當日恨不能手刃了您!”
“還說,還說,公主是被您給拋棄,才跟著他去江南的。不是公主不要魏三郎,是他三郎不要公主!覺得那是殿下您曾經用過的人,他魏三郎不稀罕!”
妾室們每說一句,魏宗元臉就白一分,揚起袖子:“賤人,簡直是口不擇言,胡說八道!”
魏宗元轉,雙臂攏起,“殿下!此為了自保,空口造謠污蔑,將臟水潑到我上,請殿下明鑒,即刻將此拖出去杖殺!”
妾室瞪大眼睛:“殿下,不要!魏三郎他瞞著您,他其實早就有了私生子,就養在外頭,是他表妹生下的!”
魏宗元眼里浮起,額角青筋凸起,“一派胡言!”
這話才出,一只茶盞從上方飛了下來,直接砸到魏宗元額頭上,滾燙的茶水瞬間潑灑出來。
魏宗元輕一聲,手捂著頭,被燙得額頭紅了一片。
他面前茶盞碎了一地,目驚心。
鬧哄哄的廳堂霎時安靜了下來。就連吳懷也倒了一口氣,從來沒見過太子如此震怒的樣子。
大雨滂沱,雨聲嘩啦。姜曜手臂搭在桌案上,睥睨著下方的人,目平淡猶如在碾一只螻蟻,頓時一種無形的威鋪天蓋地的罩下來,讓魏宗元幾乎不過氣來,幾近溺斃。
姜曜眼皮一搭,語調冷沉:“魏三郎,你就是這樣待孤妹妹的?你將視作什麼,又將孤視作什麼?”
這短短的一句話,像是抑了許多緒。
魏宗元話都說不上來了,軀因為驚懼過度而痙攣,好半天才從牙關中出幾字:“將公主視作、視作我的妻子,將您視作我的君。”
姜曜俊的面容掩映在黑暗中,角銜起淡淡笑:“知曉自己是什麼份嗎?”
四周沉寂下去,魏宗元對上姜曜的目,心中倏忽一空,抖的聲音說道:“知、知道。”
他匍匐在地,朝著那頭頂的二人行大禮。
許久艱難的一句話終于從他口中緩緩出——
“臣是廢駙馬。”
姜曜垂下眼眸:“知道便好。”
魏宗元咬牙關,眼中蓄淚,萬般恥辱涌上心頭,方才余還瞧見太子牽著姜玉的手,二人竟就在他面前十指相扣。
頭頂傳來太子的聲音:“公主不是您能肖想的,你與本就不該在一起,今日便將你所有的妾室都從公主府帶走。”
魏三郎磕頭,“臣知曉了,一定照做!”
姜曜轉頭對邊侍從道:“去查查魏三郎的私生子在哪里。”
侍衛領命去辦,同時吳懷走上前去,從懷中拿出一張公文,按在魏宗元面前的地磚上。
“駙馬爺,您好好瞧瞧。”
魏宗元看向那張公文,眼中漸漸涌起慌,抬頭道:“這是和離書?”
吳懷笑道:“是嘞,太子殿下來不得把一切都準備好?外頭多人想求殿下的字畫都不得,這和離書是他親手為您寫的,駙馬爺以后可得好好收著。”
魏宗元面一僵,當即搖了搖頭,道:“不行,此事還需經過陛下同意,我父親會宮面圣,向陛下請罪!”
吳懷道:“三公子,陛下染病,令太子監國,今日已經將帝位禪讓給了殿下。您說這事何須驚陛下?”
窗外又一道春雷閃過,姜曜指尖敲著椅柄道:“陛下臥病,不得刺激,你與公主和離的消息暫時不會放出去。”
“我知你不想離開公主府,等陛下子痊愈前,你便一直還住在府上。”
吳懷道:“公主府的馬廄旁還有一間廂房,若是駙馬不嫌棄,就去那里住著,日后每日早起,為公主清洗馬匹,刷洗馬廄,如何?”
魏宗元反問:“豈非讓我當馬奴?”
吳懷點頭稱贊:“駙馬也是通之人吶。”
也不等魏宗元繼續發話了,幾個侍衛上來,摁住魏宗元俯下子,讓他在和離書上蓋下手印。
“放開我!”魏宗元掙扎。
他看著吳懷轉,走到姜玉邊,扶著道:“公主,您別怕,有殿下在一日,就不會讓公主一點的委屈。今晚他一收到您的信,就趕來看您了。”
姜玉點點頭坐下,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幕弄得有些無措。
吳懷道:“公主,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以后殿下會日日都來公主府看您。”
下方的魏宗元瞪大眼睛,總算明白姜曜不立刻趕他走的另一層用意,太子當真別有用心——
太子是想讓魏宗元待在府上,好好看著他每日來見他魏宗元的妻子,公主府如無人之境,二人共一室,他魏宗元還要做低伏小,伺候他們,看兩人耳鬢廝磨,花前月下。
魏宗元目眥盡裂,無法接這般辱,正要站起來,看到姜曜含笑著自己,被這一抹笑意晃得出神,便知自己沒有猜錯——
太子比起兩年前,手段更加狠辣,也更加絕。
這樣的奇恥大辱,對于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無法接。
他是真的心如鐵一般冰冷。姜玉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讓太子為做這樣。
吳懷拿布堵住他的口鼻。
姜曜語氣淡淡:“將前駙馬爺帶下去。”
廳堂中其余妾室自危,紛紛哭嚎求,知道太子疼姜玉,轉而向求。
侍衛們不許其靠近公主,將人帶下去,送回魏家。
至于廳堂其他公主府仆從,早就看呆了去,今夜仿佛撞見了什麼聞,哪里敢再留,紛紛退了出去,將屋只留給二人。
很快屋便只剩下姜玉和太子,還有一個吳懷。
姜曜這才轉過來,看向側的。
他周疏離之氣盡散,淺淺一笑,幫溫地將碎發別到耳后。
姜玉到他噴薄的呼吸,眼睛輕,看他在自己面前俯下俊容,聲對自己道:“不會再讓你欺負,日后我經常來府上看你可好?”
他長睫在下眼瞼上投下一層濃的翳,將擁懷里,輕聲喚道:“貞。”
姜玉心在他膛上,能覺到他鮮活跳躍的心房,眼眶發酸,雙手環抱住他的脖頸。
心中出現一道聲音,迫切地想知曉他對自己到底是何,只是出于從前兄妹之對衍生出的憐,還是、還是……
又多了一層別的愫?
姜玉垂下眼眸,忽然害怕他說出的話會讓自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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