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也不是你這麼輕飄飄一句話就能定得下來。」李景允接著道,「你是將軍府養出來的半個兒,哪兒那麼容易逐出家門?再者說,你要是為個男人連親人都不要了,還不得被人斷脊梁骨?」
「讓他們。」蘇妙哼笑,「舅母一走,整個將軍府里我也就與你還算親近,表哥只要還念著我,那我也不算沒了親人。至於別人,怎麼說怎麼說,我一向不往耳朵里進。」
李景允真不知道該誇灑還是罵沒心沒肺。他搖頭嘆氣,拂袖道:「真到那一步再說吧。」
一聽這話,蘇妙就知道表哥是捨不得自己去遭這個罪,也不吭聲,笑嘻嘻地行禮告退,回了一趟將軍府。
「三爺。」溫故知略微擔憂地道,「表小姐發起瘋來,咱們可攔不住。」
李景允扶額,很是納悶地問:「那沈知落除了皮相有幾分人,到底還有什麼好的?怎麼就對人這麼死心塌地了。」
「這事誰說得清楚呢。」溫故知抿,「好比三爺你,邊有了嫂夫人之後,也像換了一個人。」
瞎說,他跟以前也並無什麼差別,哪像蘇妙似的著魔?李景允腹誹。
再說了,他養的小狗子可比沈知落好多了,又乖巧又懂事,雖然偶爾有些小手段,但在他能收拾好爛攤子的範圍,不算什麼事。
花月自打知道自己肚子裏多了塊,就變得老實了許多,沒有再四走,只在散步的時候同霜降說說話。
「康貞仲的案子周和朔依舊在查。」院子裏只們兩個,霜降扶著花月的手,一臉凝重地道,「或許會查到奴婢上。」
看著院子裏黃了的銀杏,花月輕笑:「查到你上又如何?人證證一樣也沒有,你抵死不認,便如同那德勝,牽連不出後的人,自然也就能全而退。」
誰也不會想到一個丫鬟會同閣大人有這麼深的仇怨,哪怕推敲出來當時只有霜降有作案的機會,證據不足,礙著將軍府的庇佑,也不了。
只是,會引起周和朔的疑心。
不過周和朔那個人,疑心重也不是一日兩日,先前還畏懼幾分,眼下失了兵權虎落平,應該不會那麼咄咄人了。
想起李景允同太子那複雜的關係,花月底氣其實不是很足,也怕李景允會為了保全與太子的關係,而將霜降宰了給人平怒。
應該不至於吧?沉思。
晚上李景允回來,兩人依偎在榻上,他突然問:「聽說霜降心不好,把先前一些舊舊鞋都燒了?」
微微一頓,花月略微不安地垂眸。這位爺如今這麼忙,哪裏會在意一個丫鬟燒什麼東西,能問出這話來,多半是聽見了什麼風聲。
也不怪霜降,那鞋上有,不燒不行。
「唉——」眼珠子一轉,花月長嘆一聲,了帕子了眼角,「可不是麼,那丫鬟重義,先前總穿那一伺候夫人,如今睹傷,一天比一天消瘦,不如燒了來得好,妾已經應允了給重做一裳。」
後這人沉默片刻,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心裏不安,花月坐直了子回頭看他:「爺想問什麼?」
似笑非笑地撐著額角,李景允悠哉地道:「沒什麼,隨便問問。」
袖口,花月神嚴肅起來:「霜降與妾也算是打小一塊長大的,您要是覺得哪裏不好,也先跟妾說說,別突然為難。」
「爺又不是不講理的人。」他輕笑,「你急什麼?隨口一問罷了,又不是要納妾。」
「真要是納妾那還好呢……」小聲嘀咕,眼下這況,誰也不敢李大都護的人吶。
李景允瞇眼打量,墨黑的眼底閃過一不悅:「你是盼著爺納妾呢?」
花月搖頭:「盼不至於,但您如今份不一樣了,妾又還懷著子,給這院子裏添個人也是尋常事,妾也只是隨口一說。」
心裏一沉,李景允了半張臉,側頭去看窗外蕭蕭的秋風卷葉,角抿了起來。
的確是有不人想往他邊塞人,他初掌權,用這後院裏的法子來與人維繫關係鞏固地位是最方便不過的了,但他沒選這路子,怕人擾清凈,愣是讓蘇妙把這些人都擋了。
結果怎麼著,人家覺得是尋常事,倒是他白一回心。
屋子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花月納悶地看著面前這人,想了想,給他拿了一塊餞來。
「真當這是萬靈丹?」李景允冷笑,「拿開,爺不想吃。」
眉梢一耷拉,花月抿拉了拉他的袖口。
不是個會撒的,子原本就清冷,加上不知道自己錯在何,整張臉上都是茫然。
李景允斜眼睨了半晌,還是心了,沒好氣地了的小腹:「今日可有什麼不適?」
「沒。」花月乖巧地答,「午膳也用得很好。」
「嗯。」
手將抱回懷裏,他算是消了氣了,又開始弄的髮。
李景允自以為這樣已經算是極盡溫了,但凡有點心,都能察覺到自己對的好吧?
可是,花月靠在他懷裏,著他這暴的薅頭髮作,心裏只覺得這位爺是變著法兒撒氣呢,於是僵著子一也不敢,生怕又惹他哪裏不對,然後霜降遭殃。
榻上一人淺笑一人惶恐,心思各異,卻難得地很和諧。
「那邊的新宅子要完工了,爺想著派霜降過去督工收尾,你覺得如何?」李景允低聲詢問。
周和朔在康貞仲的死上栽了大跟頭,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案子,他派了霍庚並著幾個文全力追查兇手,已經將霜降列了懷疑的名冊,查過來只是早晚的問題。
雖說人不一定是霜降殺的,但若因為一個丫鬟,讓周和朔查到花月的上,那便是得不償失,所以讓霜降出去避避是最好,等事平息些,再回來不遲。
李景允是這麼想的,可話聽在花月耳里,就是他知道了真相,要與霜降撇清關係的意思。
花月很能理解他這不想讓將軍府牽連的想法,可霜降若是離開這府邸,便只有死路一條,到底是一起捱著苦難過來的,沒道理白白看著去死。
「公子。」皺眉道,「妾邊如今只霜降這麼一個心的,您支走,妾怎麼辦?」
「府里有的是丫鬟婆子,非不可嗎?」
「非不可。」花月篤定地道,「您要是覺得新宅那邊無人看顧,那妾與一起過去。」
這不胡鬧麼,現在這子,他擱府里都擔心磕著著,還要送去那灰泥堆里?李景允連連搖頭:「你這是翅膀了,還學會了威脅人。」
「妾不敢。」側頭看他,「但夫人走了,這院子裏就霜降與妾親近,妾想留在邊。」
話都說這樣了,李景允也沒辦法,無奈地靠在枕上道:「你也就仗著爺寵你。」
繃著的子一松,花月朝他行了個禮:「多謝。」
懷著子到底是不一樣,說話都有分量,要是以前這麼逆著他,他還不得把和霜降打包一起扔去新宅?
花月這一個唏噓啊,先前本來還有些擔憂的,這份懷將軍府的孩子,怎麼看怎麼不妥當,可眼下想明白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也不一定就是壞事。
只是,孫耀祖和尹茹著實有些煩人,聽聞有了孕,便覺得整個將軍府也可以拿來利用,甚至想讓給李景允吹枕邊風,讓他幫五皇子一把。
開什麼玩笑,敢提五皇子一個字,李景允就敢把活吃了。
瞥一眼旁邊這人分外冷峻的臉,花月輕輕打了個寒。
「怎麼,冷?」李景允扯了毯子過來給,又看了看窗外,「是有些涼了,你也該多穿點。」
放在以前,這些話李景允是嫌噁心說不出來的,可溫故知說了,懷著子的人不起驚嚇,要保持心平和,於是他難得拿出了自己珍藏二十年的耐心,對著低聲細語。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面前這人聽著,眼裏竟是有兩分驚恐一閃而過。
「好。」應下,然後連忙從他懷裏站起來,去室更。
溜得比兔子還快。
納悶地看著這急慌慌的背影,李景允搖頭,心想這人還真是半點不識好,整個京華已經找不出第二個像他這麼好的夫君了,竟然半點不。
不可理喻。
「公子。」八斗在外頭喊了一聲,「管家過來了。」
聞言起,李景允替落下了隔斷的簾子,然後慢悠悠地迎出門去問:「怎麼?」
「公子,不好了,您快去書房看看。」老管家急得滿頭是汗,「表小姐今日不知為何回了府,與將軍在書房裏吵起來了,將軍是了真怒,已經讓人去宗廟遷故人牌位去了。」
微微一怔,李景允反應過來,臉跟著就綠了。
臭丫頭,還真是不聽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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