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聲聲鞭炮聲，遙遙傳賀炯明暫居的山中，似有若無。蹲坐用石頭搭起的竈臺邊煮粥熱乾糧的錢蘭翠，還以爲是鍋裡的柴火被燒出的噼啪聲。

“今兒是大年三十，將軍命我從山下買了酒回來，兄弟們別喝多了。”

山響起一陣歡呼聲，錢蘭翠也起探頭過去，看到採買的兵放下揹簍，掏出十小壇酒和香味兒四溢的燒、油包，的肚子咕咕，忍不住了脣。

戴夏提著一隻燒、一斤醬和幾樣新鮮的蔬菜給錢蘭翠，“翠兒，把這些收拾收拾，給將軍送進去。”

“是！”被人當丫鬟使喚的錢蘭翠興高采烈地應了，將砧板放在大塊石頭上，開始準備年夜飯。在宣州桐油巷住的半年，錢蘭翠爲了多從母親手裡撈些油水，主承擔了買菜、燒飯的差事，做起飯菜來也是有模有樣。

戴夏見利索，便派了個暗衛盯著，自己進裡面的小向世子報告山下的形，“此山下的村子裡有三十多名饒州軍兵，奉命在附近巡邏值守，帶頭的副將名甄興是本縣人。”

正在細綢上作畫的賀炯明頭也不擡的問道，“他們真是饒州軍？”

戴夏十分肯定，“是，甄興說話是治縣口音，長得也是本地人模樣。這三十多人懶懶散散，一看提戈混糧餉的。他們就住在村裡，還從村民手中買了不豬，燉放鞭炮，大張旗鼓過年。杜厚帶領的宣州軍和沈戈帶領的右侯衛還圍在駱駝嶺下。”

賀炯明點點頭，“既是如此，不必理會。”

“是。”戴夏笑道，“此地簡陋，但該有的一樣不能，屬下從鎮子裡買了酒，您好好吃一頓年夜飯。”

方纔戴夏在外邊喊的話，賀炯明也聽清楚了，只叮囑道，“讓他們不要醉酒誤事。”

“您放心，一共就買了五小壇酒。”

一百三十多人五壇酒，每人能分到二兩酒就不錯了，醉酒更是不可能。

“茲啦——”

菜香隨著菜油鍋的聲音傳，戴夏低笑，“還香。世子英明，帶上這小丫頭果然大有用。”

賀炯明的脣角也翹了翹，心顯然不錯。

酉時，暗衛們把菜端賀炯明居住的中，今晚的年夜飯共有五個菜：白菜炒臘、清蒸魚、手撕、醬。

洗淨了小臉換上乾淨裳的錢蘭翠端著一碟熱氣騰騰的餃子走進來，聲音歡快清脆地送上吉祥話，“將軍，今晚有有魚，有百財有，蘭翠祝將軍年年有餘，也祝您早日踏平叛軍山寨，斬下敵首，步步高昇。”

錢蘭翠跟著賀炯明一路急行軍至此，以爲他是領了右侯衛的軍令，到這兒來剿匪的。

站在口的戴夏翻白眼頂，的賀炯明卻笑容不減，溫和道，“借姑娘吉言，今日是除夕夜，姑娘可想念你的家人？”

錢蘭翠低下頭，“想。”

想個鬼！錢家那仨人現在肯定又冷又，活該！

呵。看到錢蘭翠的口是心非的模樣，賀炯明悠悠嘆息一聲，“我的伯父、父親做下了糊塗事，鄭家百餘口到牽連，現在只剩我家這一支十幾個人了，家中現在冷冷清清。”

錢蘭翠見“鄭昌明”滿面憂愁，心都跟著疼了，“將軍家很好了，我父親跟海盜勾被抓，我舅舅、姨母都跟我們家斷了親，我家只剩下母親和我們姐弟，一共才四個人。”

賀炯明假裝詫異，“姑娘家爲何與林家斷親？”

錢蘭翠世而獨立，“嫌棄跟我們做親戚丟人，也怕我們佔他們便宜。將軍也聽到街上傳的閒話了吧？那都是他們爲了面子，編排出來的瞎話。”

話開了頭，錢蘭翠心裡的恨意便藏不住了，“如果不是他們得我們走投無路，我娘也不會把我賣給病秧子沖喜。我做錯了什麼？憑什麼是我？他們憑什麼用賣我的錢過上好日子？”

賀炯明擡眸看著錢蘭翠，眼裡藏不住的恨意，賀炯明很是悉。十一歲時被父親丟棄在興城的自己，也是這個樣子。

過了二十年，父親再次出逃時，還是丟下了他。不過這以後，他再也不能丟下自己了。

呵。

賀炯明攬袖，想斟一杯酒，卻被錢蘭翠搶了先。

錢蘭翠生了凍瘡的小手捧起小酒罈，給賀炯明倒了滿滿一杯酒，“將軍快用飯吧，待會兒菜就涼了。”

“多謝。”賀炯明淺酌一口，夾了一筷子白菜炒臘送口中，頓住了。

怎會……如此難以下嚥。

山下村莊，沈戈、林如玉、絃音、莊明、鄒順、駱顯圍桌吃年夜飯。這幾桌飯菜是請村裡專做準備紅白事酒席的廚子做的，賣相雖然不佳，但味道卻不差。

林如玉尤其喜歡村裡廚子用豬、榛蘑、白菜、豆腐做的大燉菜，這滋味與做孤兒那些年，孤兒院每年除夕時做的燉菜很像，只是了條。這道大燉菜，是孤兒院的孩子們每年臘月最大的期盼。

現在每吃一口，滿滿都是記憶裡的味道，也讓林如玉越發深刻地會到有家人、有人、健康的自己，是多麼的幸福。

見林如玉吃得開心，沈戈也跟著開心。他開心了，吃得就多。

他真得吃了很多，只林如玉數著的，他就吃了三個白麪饅頭、兩碟餃子。也就是說，一個沈戈比六個自己還能吃。

見林如玉的目落在自己上，沈戈腰背，乍開肩膀，白皙的臉泛起了紅，就像吃了酒一般。

是不是覺得自己太能吃了？

吃了八飽的沈戈放下筷子，站起給林如玉盛了一碗蛋花湯，“喝點湯，暖暖胃。”

“好。”林如玉接過，開始喝湯。

沈戈遞給林如玉後，又給絃音等人盛湯，每碗都伴著吉祥話遞出去。

沈戈給桌上每人都盛了湯時，林如玉又瞄了他平坦的肚子一眼，那麼多東西被他吃哪兒去了？他之前跟自己一塊吃飯，不會每次都沒吃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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