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從上元城帶出來的銀子已經快使完了，就連僅有的幾件首飾也都變賣殆盡。盡管一直不停地幫人做繡活掙錢，奈何家里有四張要吃飯，相公的子又弱，除了識文斷字其它什麼都不會。

在這邊陲小鎮上，最需要的是力大如牛的漢子，相公這樣的文弱書生本找不到合適的營生，自然也就掙不到錢。

本來以相公的才華，本就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可是……

江氏看向丈夫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歉疚，讓他跟著吃苦了。但不論如何，都要將這一雙兒養大。

所以，他們不能回去京城。只能在這偏僻的邊陲小鎮上茍延殘。

江氏把荷包放回去，調整緒，努力出個笑臉，抱著回到丈夫邊。

郁竹的小手捉著兩只糖人兒，將它一起遞到姐姐面前，讓先挑。

郁歡并不是特別細心的孩子，對來說，只要有得吃就好，是以并不挑揀，隨手拿了一個，把另一個推回去:“妹妹，你吃。”

郁竹雪白的臉上沒什麼表，舉著糖人兒，卻并沒有立即喂進里。

“牛，現殺的黃牛！新鮮的黃牛！”

賣牛的小攤販又在吆喝，他隨手轉著刀子，鋒利的刀鋒在日下閃閃發。

田治輝的目掃過牛，停留了一瞬，很快別過臉，抱著兒快步走開。

今天，他們是來買糧食的，牛這種奢侈品，還不在他們的計劃之，買了牛，可能就買不起糧食和鹽了。

江氏看到他的目，隨著看了看鮮紅的牛，又看看相公清瘦的子，站在攤子前猶豫了一下。

新鮮的牛紋理清晰，夾著幾片黃白的筋腱，看起來人極了。

攤主看像是想買，陪著笑臉問:“這位娘子要不要買點牛？保證給你割一塊好的。”

鋒利的尖刀在牛上比劃了一下，江氏的眼看過去，那塊果然很好。

丈夫以前是最吃牛的，加了各種香料和醬料，鹵得的醬牛，切得薄薄的，一片片碼在盤子里，沾些醋和蒜泥，簡直是人間味。

可是，初來小鎮時丈夫還偶爾吃過幾次，半年前家里出了些變故，所有的錢都填了那個坑，導致囊中，家里已經半年沒沾味了。

江氏猶豫了一下，荷包，出一個尷尬的笑，搖搖頭快步離開:“算了，不買了。”

攤主是個三十多歲的壯年漢子，看不買，有些失地把刀扔在案上。

江氏抱著郁竹，快步去追丈夫和大兒，走了沒幾步，就聽到后響起嘈雜聲，似乎有人在驚慌地喊。

發生什麼事了？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寶兒！寶兒你怎麼啦？！”

“寶兒他又犯病了！”

牛攤邊，一個黑瘦的男孩子躺倒在地上，黑黑的沾著灰土的額頭上滿是大顆的汗， 雙目半睜半閉著，干裂，微微翕。

賣的漢子蹲在孩子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用沾滿油膩的大手去幫寶兒汗，手到孩子的額前，才發現手上滿是油膩，又改用手背去。

“娘親，把這糖給他吃。”

郁竹忽然舉著糖人，一本正經地說。

孩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地上的男孩子，把手里的糖人兒遞給娘親。

江氏苦笑一下，沒有接糖人兒。

郁竹這孩子雖然不說話，卻是個心善的，八是因為看著那男孩又黑又瘦，以為他是暈了吧？

江氏搖搖頭，溫聲哄著兒:“郁竹乖，不是娘親小氣不給他吃，這孩子生病了，咱們給他吃糖可沒用。”

“有用。”固執地把糖人兒舉在母親的面前，發現母親不為所，索掙扎著不要抱了。

才將將四歲的孩兒，力氣倒還大，江氏抱著走了好久，本來胳膊就酸困得不行，被郁竹一掙，立即抱不住，只得放開手由著下地。

田治輝把這一切看在眼里，一時間有些不明白，小兒子冷淡，一向對外不興趣，今天怎麼突然這麼熱心？

他又看了看地上的男孩，這時男孩的爹爹，那個賣的漢子已把男孩子扶了起來，放在后面棚子的蔭涼地兒，著急地用袖子去幫男孩汗。

黑黑瘦瘦的男孩子，看著十歲左右，也沒什麼異于常人的地方，為什麼郁竹會突然對他興趣，還非要把的糖人兒給他吃？田治輝想著，一時間竟忘了跟過去。

郁竹舉著糖人過去，人小子靈活，很快從看熱鬧的人群里鉆了進去，湊到男孩邊，用手掰下一小塊糖人兒放在男孩兒里:“給你吃糖，吃糖就好了。”

周圍的人只顧著看稀奇，誰也沒有注意到的舉，等發現時，薄薄的糖人兒已經在寶兒里化了糖水。

男孩子了，把糖水吞下去，又張大了一些，郁竹又掰下一塊大的，喂到他的里。

直到這時賣的漢子才反應過來，他大聲道:“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跑這兒玩來了，我家寶兒病著呢，趕快把領走，別讓在這兒礙事！”

孩兒穿的服雖不華貴，卻是干凈整潔，皮雪白，五致，一雙眼睛黑白分明，亮若晨星。

毫不理會周圍的人，一雙黑亮亮的大眼睛只是盯著寶兒的臉。

若不是看這孩兒玉雪可，賣的漢子就直接一把拎起扔出去了，饒是如此，他也顯得很不耐煩，輕輕地推了推郁竹:“喂，你是誰家的孩子，寶兒病著呢，你別給他吃東西！”

這時候，圍觀的眾人忽然發出低低的驚呼，原本滿頭虛汗，昏昏沉沉的寶兒醒了。

他睜開眼睛，轉著眼珠看了看周圍。

“醒了醒了！寶兒醒了！”周圍的人轟然道:“沒事了，牛張，別和小丫頭計較，快看你兒子！”

見寶貝兒子醒了，牛張顧不得管郁竹，急忙轉臉去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