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慕辰中了蛇毒!
這個想法剛掠過腦海,柳南梔的神經立馬就繃了起來。
他是不是瘋了?為什麽要替自己擋那一下?
柳南梔來不及思考太多,趕叮囑兒合力將北慕辰扶到床邊坐下。
“奴婢去賈太醫!”兒看見平時跟個鐵人似的北慕辰居然虛弱到說不出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趕飛奔出去。
北慕辰臉上滲出一大片冷汗,不由咬牙握拳頭,可是胳膊已經從肩膀麻痹到了手指頭,本不能使出全力。
作為醫生,柳南梔很清楚蛇毒的厲害,若是理不及時,讓毒擴散,不但傷口容易潰爛,還有極大的命之憂!
雖然跟北慕辰有一大堆恩怨,可不管怎麽說,今天他救了自己,也是因為自己而傷,總不能放任他不管。
想著,柳南梔口說道:“我先看看你的傷,你把服了!”
麵虛弱的北慕辰揚起眉梢,冷冷地看了柳南梔一眼:“用不著你管。”
“都什麽時候了還逞強!現在我不管你誰管?賈太醫還不知道回沒回來呢,等他過來,你可能早就死了!”
醫者父母心!若是放在平時,北慕辰這副樣子,早就把他丟一邊不管了,但畢竟是醫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病人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這會兒都能放下恩怨,先救人要,怎麽北慕辰還不知道惜命?
於是不顧北慕辰的抗拒,直接親自上手,強行將他的外套下來,為了讓他配合一點,隻把他的裏了一半,出被咬傷的胳膊。
毒蛇尖牙留下不淺的傷口,牙印周圍也紅腫了半個人拳頭大小的包塊,不斷地滲著。
柳南梔迅速取過來床邊的腰帶,纏住北慕辰的胳膊,地綁在傷口上方,先盡量減緩毒素擴散。
然後檢查了一下地上被斬斷的黑蛇,心頭暗暗一驚。
白眉蝮蛇!
這種蛇的確有劇毒,但是一般生活在東南沿海地區的田野裏,宓都遠在偏北的平原地區,怎麽會有白眉蝮蛇呢?
柳南梔心頭有太多疑問,但還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控製北慕辰的毒。
“你安靜呆著別,我先替你把毒吸出來。”
柳南梔怕北慕辰掙紮會使毒擴散,一邊叮囑一邊先用雙手傷口,出一部分黑來。
北慕辰聞言,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什麽,卻提不上力氣。
柳南梔低頭含住傷口,用力吸吮。
無力阻止的北慕辰隻好靠著床頭。
難得兩人相的時候會如此安靜,他垂下眼眸看到柳南梔專心治療傷口的模樣,橙的燭將的半邊麵孔染溫暖的,好得像一幅畫。
北慕辰的腦海中驀地閃過一些片段。
兩年多以前,也是這個人伏在他口前,替他吸出的異毒,可那時候他渾渾噩噩地,整個人仿佛遊走在另一個世界裏,卻從未仔細看過那時的柳南梔是怎樣的表。
他竟然第一次想要知道,那時候的柳南梔是怎樣的心和表……
該死!
北慕辰心頭暗暗罵了一聲。是因為有胎記的那半張臉被視角擋住了,還是因為自己真是被蛇毒迷了神智,竟然會覺得這個人……有點好看?
真的是瘋了!
正在專心吸出蛇毒的柳南梔毫沒有覺到北慕辰百轉千回的思緒,小心地將吸到裏的毒吐出去,用清水漱一下口,然後再吸一口毒,依次循環,直到吸出來的水不再發黑,而是呈現出鮮亮的紅。
柳南梔抬起頭,本來想要詢問北慕辰覺如何,卻見他目直直地盯著自己,平靜如波的眼神看不出什麽緒,好像一潭澄澈的海水,不含毫雜質。
柳南梔心頭“咚”的一聲。
為了掩飾尷尬,柳南梔立馬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這家夥該不會是被毒傻了吧?
想著,柳南梔忍不住手去他的額頭,比起剛才冷得像塊冰的溫度,溫倒是比先前上升了許多。
“本王還沒死呢!”北慕辰似乎很厭惡地別開臉,以擺柳南梔的手掌。
柳南梔沒看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別扭,心頭不暗暗嘀咕,都這樣子了還不忘把當敵人呢!
於是也沒好氣地戲謔道:“是啊,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一定會趁機把你的熏妹妹筋皮……”
“你敢!”北慕辰低聲吼道,雖然虛弱,卻仍有一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
柳南梔竟然嗤笑了一聲,仿佛聽到什麽好笑的事一樣。
北慕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柳南梔耍了,就是故意在他麵前這麽說,想看他發怒又拿沒辦法的樣子。
這個死人,果然一點都不值得他心!
看到北慕辰底氣十足的樣子,柳南梔表麵上得意地笑笑,心頭卻暗暗鬆了口氣。
果然還是看他對自己擺出臭臉比較習慣,剛才他眼神裏的那一奇怪的愫,應該是自己的錯覺吧?
柳南梔暗暗搖頭,反正重要的是,吸出毒隻能暫時止住毒素擴散,要想徹底解毒還要再服外敷解毒藥才行。必須讓北慕辰暫時保持清醒,以確定自己的治療有效。
距離兒說去請賈太醫已經過去了好一會兒,卻還不見兩人回來,柳南梔不由得有些著急。
這麽拖下去對北慕辰的病可是大大的不利!
過了一會兒,兒和竹楠嬤嬤匆忙走了進來。
看見眼前的場景,竹楠嬤嬤不嚇了一跳,急道:“老爺還在宮裏沒有回來,好像是皇後娘娘那邊有急診,心酒今天也接了個患者,出門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老奴已經讓下人出去尋大夫了!”
北慕辰並不喜歡這種被當廢人一樣被人圍觀的覺,靠在床頭喃喃說道:“暫時還死不了。”
“可也不能這麽拖著!白眉蝮蛇咬傷毒發迅速,而且你已經有明顯的中毒癥狀了,雖然我吸出來大部分毒,但殘留部分還是在繼續滲,再拖下去隻會加重病!”
柳南梔記得這附近最近的藥鋪也是兩條街以外的了,等下人把那個老大夫帶過來,又不知道耽誤了多時辰。
萬一這家夥真的死了,那自己可也完了!
“那該怎麽辦?”
竹楠嬤嬤急得團團轉,明明是太醫府邸,怎麽關鍵時候卻偏偏沒一個靠得住的人!
“娘、兒,你們現在按照我說的去做。”柳南梔在腦海中迅速地分析出北慕辰的況,當機立斷決定自己親自上陣。
蝮蛇咬傷多屬風火並重,應取疏風清熱、祛瘀利之藥,這些在賈府都能拿到。
想了想,柳南梔說道:“我記得府上有藥房,藥材的庫存應該也不,你們按照我給的方子去取藥。”
兒愣了一下,自家主子什麽時候還會解蛇毒了?但況急不容細想,趕忙拿上紙筆開始記錄柳南梔接下來所說。
“先取魚腥草、烏蘞莓、一點紅鮮品搗藥泥送過來,再取五靈脂、威靈仙、茯苓各三錢,吳茱萸、細辛、白芷、帶心連翹、製半夏、秦艽、甘草、雄黃各兩錢,他傷口有腫脹,而且呈紫黑,還得再加量蟬、車前子、澤瀉、生地、赤芍、紅花、丹皮、當歸尾、金銀花、紫花地丁共同熬煮一個時辰。聽明白了嗎?”
說完,柳南梔還不放心地詢問了一句:“聽明白了嗎?”
兒用力點點頭,趕拿著記下的藥方,和竹楠去藥房準備了。
聽到柳南梔一口氣說出這麽多藥材的名字,連北慕辰也覺得奇怪,這個人什麽時候對醫也有研究了?
這兩年,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麽自己所不了解的事?
北慕辰的思緒越來越沉重,整個人疲倦得睜不開眼,不知不覺竟靠在柳南梔的肩頭昏睡過去。
到了肩頭的重量,柳南梔愣了一下,不自覺地繃起來,僵得不敢彈。
“喂!你……”
柳南梔試圖把北慕辰醒,可是眼角餘瞥到北慕辰安靜地閉著眼眸的麵龐,剩下的話卻突然哽在了間。
昏昏黃黃的線勾勒著北慕辰致的五和廓,所謂麵如冠玉、貌若潘安,大概也不過如此。
世人都說北慕辰是這幾代皇子之中長相最為俊的一個,甚至整個大宛上下恐怕也找不出幾個人的容貌能與之匹敵,倒也不假。
現在好像有些理解當初原主嫁進驕王府的時候,為什麽會被那麽多人唾罵了。
正當柳南梔有些發呆的時候,兒端著藥進來,看見眼前這畫麵,頓時出一臉詫異的神。
“小姐,藥來了……”
雖然兒低了聲音,卻還是將北慕辰吵醒了。
“喝藥了。”柳南梔趕收起剛才那副略顯花癡的模樣,從兒手裏接過藥。
北慕辰胳膊了傷,還有些麻痹,沒辦法自己喝藥,柳南梔隻好親手給他喂藥。
誰知北慕辰看著冒著滾燙熱氣的藥,居然皺起眉頭,一臉嫌棄地問:“你到底會不會喂藥?”
柳南梔瞪著他,鼓了鼓腮幫子,用勺子在碗裏攪了幾下,沒好氣地答道:“喝不喝!反正你要是毒發亡了,那驕王府就是我說了算,到時候我想幹什麽就……”
“廢話真多!”北慕辰仿佛知道柳南梔又想說什麽,湊上去將勺子裏的藥一口喝掉。
柳南梔得意地揚了揚眉梢,沒想到他北慕辰竟然也有這麽乖乖聽話的一天!
喝完藥,北慕辰已經沒有多餘力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到半夜,胳膊上傳來痛意,他突然醒過來,一睜眼卻看見柳南梔近在咫尺的臉。
居然趴在床邊睡著了!
是在這裏守了大半夜嗎?
北慕辰心底某弦被勾了一下似的,鋥的一聲,目不轉睛地盯著柳南梔睡的麵孔。
似乎就連那塊暗紅的胎記都變得沒有那麽礙眼了。
他忍不住出手,想去撥開臉上那幾縷碎發,指尖停留在幾寸近的距離,卻突然僵在了半空中。
他到底在幹什麽?
就在一片寂靜之中,外麵突然傳來極大的嘈雜聲。
“柳南梔,你這個賤人,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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