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裡,肖天燁很安靜,卻會突然咳嗽一聲兩聲,讓歐暖心裡忍不住擔心,他咳得有些厲害,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傷口染的緣故。若是他一直這樣下去,能支持多久呢?
歐暖墨玉般溫潤人的眼睛微微的閃了閃,強作鎮定的把目慢慢的從他的左臂上移開,靜了靜纔有些沙啞的輕聲說:“很痛嗎?”
肖天燁聽到聲音,微微一震,隨後輕聲道:“不要,只是有點冷。”
歐暖忽然微微皺了皺眉,手了他的額頭,溫度很高,在發燒。
虧得他還背了這樣久,歐暖的心有一瞬間地難,而沒辦法將這難下去,這覺彷彿變了一團火,讓整個人的心都在微微發燙。
這世上,還沒有一個人這樣對待過,豁出命來保護。哪怕是石頭做的,也要容了。歐暖看著他,說不出話來。若是彼此立場不是敵對的,若是他不用和親這種迫的方式,他們兩個人一輩子也不會有所集。
一切,都彷彿上天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肖天燁被歐暖的手一,幾乎是反的抖了抖,低著的臉微微白了白,沉默了半晌才出一個笑容輕聲回答:“暖兒,我很高興。”
歐暖聽了他的話,想了想沒說話,只把目又移回他的臉上,了他幹得有些發白的脣,忽然問了一句:“你傻了嗎?”
“暖兒。”肖天燁聽出歐暖話裡的不悅,有些慌的低低了一聲,後面的話還沒出口,就被一陣跟著衝出口的咳嗽打斷。
“不要急,”歐暖不知爲什麼心裡一頓,連忙拍著男人因爲咳嗽而微微起來的背,一邊說一邊把手裡的水囊遞了過去,肖天燁原本微白的臉咳得涌上一層淡淡的,用溼漉漉的眼睛了歐暖,雖然知道在這種線下可能看不分明,卻還是微皺著眉低聲道:“我謝老天給我這樣的機會,能和你這麼靠在一起。”
“看來你真是病了。”歐暖有點生氣,這種局面他還謝老天,的確是病的不輕,輕輕的哼了一聲。
肖天燁的臉又白了白,安靜了一下,低下頭輕聲說:“真的不能高興嗎……”
歐暖著他又低下去彷彿很委屈的臉,沉默了良久纔有些沒辦法的喃喃般的小聲唸叨:“算了,你有時候比孩子還要任。”
遇上他這種個啊,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肖天燁微微愣了愣,隨即明白了歐暖說的是什麼,微怔之間,一張原本蒼白的臉一下涌上。他下意識地用臉頰在歐暖的膝蓋上蹭了蹭,隨即意識到自己這種舉過於輕薄,咬著牙從上離開,卻覺子猛的一暖,下一秒已被攬進一個的懷抱裡。
“不是在發燒嗎?不要。”歐暖抓住他,語氣不善地說了一聲,肖天燁的子僵了僵,剛要開口說話,歐暖的聲音已在頭頂低低的響起:“我不想死,所以——你也不要死。”
肖天燁被說得臉上一熱,心裡頓時覺得滋滋的,彷彿歐暖說了什麼話一般開心。
歐暖心道自己的意思不過是如果他死了,自己一個人也沒辦法逃出生天,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卻不知道他心裡如何分析這話的意思了。
誰知接下來,肖天燁得寸進尺地出手臂,就勢抓住歐暖。
這抱得也太了,歐暖眉頭皺了皺,忍不住咬了咬脣聲說:“鬆開。”
明明是你先抱著我的,肖天燁想說這句話,隨後想起歐暖畢竟出名門,從小恪守著各種規矩長大的,雖然那些規矩在他的眼睛裡都是狗屎,但在乎,所以他也不能完全漠視,不過既然他要厚臉皮地賴上,怎麼能放過這種好機會呢?
“我有點冷。”他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歐暖覺得他著自己的子慢慢有些熱了起來,心頭又又窘,咬牙用力一掙,卻意外輕易的將他推到了一邊。
肖天燁委屈地瞪著,彷彿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暖兒,你真的不喜歡我靠近,我就離你遠遠地,我可以等,一直等到你願意留在我邊爲止。”他看著,下委屈,眼睛亮閃閃地說著。
歐暖:“……”
剛開始被他幾句話說得心頭暖了暖,心中剛纔涌起的怒也漸漸平息了下去,誰知他接下去說的話明顯越來越不像話了,什麼可以等,等什麼!別過臉,面孔恢復了冷冰冰的神,再也不理他了。
肖天燁閉了閉,心裡微微有點沮喪的嘆了口氣,若是歐暖嚴厲斥責他,他倒還有辦法,但是人家這樣一直不冷不熱的晾著他卻讓他沒了招數。
“不要轉移話題,真的沒事嗎?”歐暖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肖天燁的左臂,從始至終,他都小心翼翼地不肯讓看,這說明,他的傷很嚴重,否則依照他的格,早就拿來作爲裝可憐的道了。
肖天燁的格,歐暖算是有一點的瞭解了。
山裡靜得嚇人,只偶爾響起一兩聲木柴在火裡裂的‘劈啪’,歐暖盯著肖天燁,對方的聲音卻漸漸輕鬆起來:“沒事沒事,只是一點小傷口。”
歐暖的心在這一瞬間沉了下去:“我要看看。”
肖天燁不說話了,良久,他才慢慢地用右手掀開左邊的袖。
歐暖看了一眼,不由得眼眶有一瞬間的發酸,那大片大片的跡,幾乎讓無法分辨他的傷口究竟如何了。低聲道:“過來。”
肖天燁乖乖地挪過來,歐暖替他開袖子,然後仔細查看了傷口,取過一旁的水囊,道:“疼的話——”
肖天燁搖搖頭:“不要。”
歐暖被他臉上燦爛的笑容閃了閃眼睛,不再開口了,小心地從水囊裡倒出一些水來幫他清洗了傷口,肖天燁只是皺起眉頭,一聲不吭。歐暖雖然不是大夫,但現在也沒辦法去講究這個,只能自己琢磨著幫他清洗傷口並且重新包紮。沒有草藥,這種包紮沒有多用,心裡很清楚。
火堆越來越小,肖天燁眼看著旁剩下的枯草和乾枝已沒有多,側著耳朵聽了聽山外面毫不見減弱的風聲,毫不猶豫的站起了。
“你還不能走……”
人還在發燒,現在這時候怎麼能離開,歐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要阻止他。
肖天燁的面孔莫名的紅了紅,隨即微白的臉上飛快的閃現一片溫。輕輕的在旁坐下,飛快眨了眨眼睛,慢慢道:“我們不能就這樣被困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很快會回來。”
肖天燁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枯草和樹枝,一點點全添到火堆裡,原本已是半燃半熄的火堆漸漸又有旺盛之勢,這裡的火堆最還能再燃燒半個時辰。
肖天燁對歐暖笑了一下,隨即快步站起走出了山。剛纔他第一次離去找到一個水囊和一些乾柴,他相信這一次一定能找到食。
歐暖當然知道他是幹什麼去了,但是非常擔心。因爲是在這裡聽,就能發現外面的風雪越來越大了,一聲一聲在脆弱的神經上不斷地摧枯拉朽一般地響著。對來說,早已經死過一次,爲自己和弟弟報了仇,也不算虧了,肖天燁呢?他手握重權,如今是南詔急拉攏的對象,他若是死在這裡,才真虧大了。
等了很久很久,就在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呼嘯的狂風夾雜著雪片迅猛的從山外衝進來,歐暖的視線裡,突然出現了一團黑影,那人像是被風捲進來的,歐暖一看,正是肖天燁,他白到沒有半的脣微微了半天,卻是如釋重負地道:“我回來了。”
火堆已經變得很小,很小,隨著他帶進來的一陣冷風,幾乎要徹底熄滅了。
肖天燁上四都是跡,左臂破口剛剛包紮好的紗布不知何時又裂開了,傷口赫然猙獰地在外面,斑斑的紅褐跡中,紅紅的皮都翻了出來,這些都還只是手臂上的,那還有其他沒有看到的地方呢?他了這麼重的傷,有這麼多的傷口,流了這麼多的,竟一直都沒有發現!歐暖怔怔地著他。
肖天燁卻沒注意到震驚的目,只是坐下來,獻寶一樣地把東西都拿給歐暖看,因爲風雪下的太大,他只能順著走過來的路依稀辨別方向過去,一個人一個人地搜查,看那些人上是不是帶著乾糧和水囊或者是火摺子。每個人上都有一些東西,他不怕累地都給背了回來,如今算起來的話,很多的人上都帶著乾糧口袋,節省著吃的話每袋大概可以吃兩三天,這麼多幹糧口袋可以吃半個月……食總算是暫時不用發愁了。
歐暖看了一眼肖天燁腳底下的匕首,顯然這也是從那些死人上找出來的東西。
“這個人應該是燒飯的,你看——”肖天燁舉著一口只剩下一半兒的小鍋。
肖天燁重新點起了一個火堆,把那小鍋小心翼翼的架在火上,又跑出去,從外面挖了雪進來,放在鍋子裡,把水煮沸。歐暖看著他明明燒的滿臉通紅卻還忙來忙去,不由自主地拉了拉他的袖,肖天燁看著,歐暖道:“休息一會兒吧。”
肖天燁果然聽話地坐在旁邊。
“咳……”
果然還是在咳嗽。
歐暖下意識的了脣,目閃了閃,終於還是挪過去,看著水燒開,隨後慢慢變溫,然後小心地將那鍋拿起來,一半兒倒在了水囊裡。隨後把手裡的水囊遞到了肖天燁面前,低低的說了一聲:“喝吧。”
肖天燁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口,又將水囊還給。
“爲什麼點名要我來和親?”在這個時候,歐暖一直想要問的問題,終於問了出來。很擔心,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也許這個問題這輩子都沒機會問了。
肖天燁只是默默的看著,漸漸的眼裡有了心疼,有了無奈,有了太多太多的,慢慢地,他低下頭,從歐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長長的睫在影裡:“我不想委屈你……可是,現在唯一能將你留在我邊的,只有這個辦法!原諒我自私……我知道你鄙視痛恨這種迫,但是……求你,只當我求你,留下來……”
以爲他喜怒無常、難以捉,從來沒見他如此低聲下氣,委曲求全過。
“你……”歐暖愣了半天,才無聲的嘆了口氣。如今的,真不知道該恨他好,還是氣他好。說他無賴吧,他有時候又很會裝可憐,說他裝可憐,他的真意切卻又讓無法忽視。
這本就是一個矛盾的男人,一個心機深沉的謀家,也是一個天真執著的孩子。
倏地擡頭,歐暖不冷不熱的問他:“你如何向其他人代呢?和親……呵,南詔會怎麼看你呢?”明明已經反叛出了大曆,卻又求娶長公主義,這對於南詔來說,不啻於是一個巨大的患。
“他們,我還不放在眼裡……”肖天燁勾起角,凝目看向,“我只要你點頭,其他人我都不在乎。”
歐暖看著他,再次無奈。若是要求肖天燁在意別人的看法,恐怕很難吧。這人任妄爲慣了的,但也只有這種格,才能肆無忌憚、隨心所地活著。不明白,他眸子裡的深源於何,——哪裡值得!茫然地,怔怔地,呆呆地,眼一眨也不眨看著近在咫尺的他。而眼前這個人,也這樣一不的著,目和的就像是天空最皎潔的明月,又像是明月下寧靜的海,寬廣深邃,彷彿可以包容下世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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