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山寺地江南,是徽朝的名寺之一。
深山里的佛寺,歷史悠長,香火鼎盛數百年,經歷了數個朝代的更迭,寺中高大的佛像依舊慈眉善目的著人間。
又因寺需爬三座山,天然的三座山形了一種天然屏障,而得名大屏山寺。
為此在整個大徽朝都極富盛名。
尋常人去一趟大屏山寺都不易,莫說取佛前供奉的佛珠了。
此難得。
晏陵后的小廝滌竹眼神閃爍,這佛珠雖然難得,但對于晏陵來說,卻算不得什麼奇珍異寶。
晏陵出鐘鳴鼎食之家,又有晏貴妃這樣的姑母,府中私庫里的寶貝是數不勝數。
佛珠雖難得,但比起一些珍寶而言,還是稍遜了些。
可這是晏陵,他們家冷漠不近人的主子,何時會給人贈禮了?
他正疑,就聽晏陵淡聲道:“謝禮。”
溫月聲后的趙嬤嬤也是一愣,什麼謝禮?一直都跟在了溫月聲的旁,怎不見溫月聲幫過晏陵的忙?
就聽溫月聲道:“谷雨。”
谷雨反應過來,要手去接,晏陵卻將錦盒遞給了滌竹。
滌竹會意,以佛珠保養為由,支走了趙嬤嬤和谷雨。
殿安靜下來。
章玉麟生死不明,外面鬧哄哄的,人來人往。
天已黑,殿燭火搖曳,映在溫月聲的上。
清淺的檀香縈繞,如云似霧。
晏陵聽道:“我有個疑。”
晏陵面容冷淡,神更是無半點波。
這位姿容傾絕,似山間白雪,卻又掌著大權的重臣,是從面上,無法探知他的任何緒。
就好似從頭到尾都不會有人知曉,太后這一出病,皆是出自他的手。
病重是他所為,而病愈,更是他的意思。
所謂的被佛經治愈,只是個好用的幌子罷了。
佛經出自溫月聲之手,有什麼功用,自是最清楚。
“若那日獻的是高僧佛經呢?”看他。
晏陵垂眸,那朵艷似火的蓮又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緩聲道:“并無不同。”
原來如此。
原書里太后病愈時,正逢溫玉若宮拜見,太后病重見不得,便在宮門口磕了個頭。
回去的第二日太后病愈,滿京城都以為,是溫玉若帶來的福氣。
但實際上,太后病愈的速度,不過是依照眼前人的心罷了。
溫月聲未開口,外邊已傳來了太監通報的聲音——
“皇上駕到。”
趙嬤嬤跟谷雨替溫月聲收好了東西,剛折返回來,就聽到了這麼一聲。
谷雨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
忙看向趙嬤嬤:“嬤嬤,世子爺不會有事的吧?”
那位癡傻的世子爺,瞧著子那般壯碩,就掉了次湖,不該就此喪命吧?
趙嬤嬤臉也不好看:“世子爺福星高照,莫要胡說。”
章玉麟有沒有事不清楚,今日溫月聲這罰,怕是跑不掉了。
若章玉麟無事,還是讓對方落湖中的元兇。
若是有事……
以忠勇侯府對章玉麟的看重程度,今日之事,只怕無法善了。
和趙嬤嬤所設想的一樣,皇帝進來時,面難看。
皇帝是先帝的長子,比溫月聲的母親慧怡長公主只小了兩歲。
今歲已至不之年,卻還是風采依舊。
只是年紀漸長,年輕時的俊朗褪了下去,君王威儀更盛。
方一殿,這邊伺候的宮人便都跪下了。
皇帝本發作,卻沒想到晏陵也在這邊。
他皺眉道:“晏卿還未離宮?”
“是。”
皇帝后的侍高泉輕咳了下,這位晏大人,不論立下多大的功勞,
都是這麼一副冷淡至極難以親近的模樣。
高泉忙道:“晏大人必是擔憂世子爺的子,這才沒有直接離宮。”
皇帝點了點頭,聽到章玉麟的名字,臉越發難看。
他抬手指向溫月聲:“你干的好事!”
然而皇帝這邊才罵了一句,外邊的宮人就來報:“皇上,溫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皇帝只得暫時收了火。
溫尋快步走了進來,一進殿就跪了下去:“臣教無方,還請皇上責罰!”
話說完發現眼前的人不對,一抬頭,看見了溫月聲雪白的擺。
溫尋臉都青了,忙換了個方向,朝著皇帝的位置跪。
他這會也顧不得溫月聲,只焦急道:“不知世子況如何?”
“你還有臉問!章玉麟從湖中撈出來后,就一直昏迷未醒!他爹都快哭厥過去了!”
皇帝滿肚子的火無發作,來回踱步道:“章顯半只腳都快踏進棺材了,就得了這麼一個兒子。朕問你,若章玉麟出了事,你要如何賠?”
溫尋:“微臣罪該萬死!”
皇帝都要被他氣笑了,合著他非要進來,就為了來他面前嚎一句罪該萬死。
他清楚這事也怪不得溫尋,而是出在溫月聲上。
一回頭,就見溫月聲站得筆直。
皇帝怒道:“你倒是半點不心虛!”
谷雨跪在溫月聲后,聞言咬了咬牙,沖出去替溫月聲解釋兩句。
沒想到外面又有宮人道:“皇上,大理寺卿周大人求見。”
皇帝皺眉:“他來做什麼?朕現在沒空。”
“稟皇上,周大人稱,他幺周曼娘在宴上被忠勇侯世子咬傷,是郡主救了。”
殿安靜了片刻。
溫月聲踹人的時候,皇帝等人都站在宮殿外的長廊上,能看見大致景象,的卻是看不清楚。
見皇帝不語,高泉便小聲道:“皇上,確有此事,周曼娘如今還在宮中,了不的驚嚇。”
跪著的溫尋聞言,忽而松了口氣。
莫說皇帝,就連他剛才都覺得溫月聲是故意踹人。
如此說來,是因著救人,倒也算是師出有名。
皇帝神卻并未好看多,他目沉沉地看著溫月聲:“朕看你是平常無法無天慣了,行事才會如此荒謬!”
“當時那等景象,殿殿外都是侍衛,何時得到你來救人?”
近些年皇帝對溫月聲印象極差,因而并不覺得溫月聲會好意救人。
“皇上!此事并非如此!”谷雨聽到此,再也忍耐不住。
“哪來的奴才!”高泉冷喝道:“皇上跟前,豈能容你個奴才?”
谷雨心下不甘,當時殿的況看得分明,那位周家小姐已經被章玉麟咬傷。
章玉麟還再咬,對著的位置卻是周小姐的口……
那般位置,不說真的被咬了會有多麼痛苦,就是在傷勢不嚴重的況下,周小姐的清白也是保不住的。
當時殿殿外那麼多的人,還有許多侍衛,若真被咬了,那豈不是著周小姐去死嗎?
可也清楚,如今皇帝對溫月聲早已不是從前,便是將這一番說清楚了,皇帝也未必會饒了溫月聲。
正逢此時,外邊又有宮人匆匆進來稟報:“皇上,溫家二小姐求見。”
“怎麼來了?”聽到溫玉若的名字,皇帝面上的神略微好看了些:“子骨弱,方才還到了驚嚇,讓回去好生將養著,這里的事就別管了。”
“是。”宮人退下去。
皇帝看向溫月聲,冷聲道:“你妹妹尚且知道來替你求,偏你仗著份,胡作非為,依朕看,你這郡主的封號是不想要了!”
此言一出,屋氣氛瞬間凝結。
溫月聲自周歲開始就是郡主。
并且當初皇帝因思念的母親慧怡長公主,還特地為取了個封號為思寧。
不想十六年過去,如今竟是要連郡主之位都保不住了。
“皇上!”溫尋張口求。
溫月聲若被收回郡主封號,那公主府勢必也要被收回。
他實在是丟不起那個人。
可他話還沒說完,外邊又有宮人開口:“皇上……”
皇帝暴怒:“又是誰?他滾出去!”
外邊瞬間沒了聲響。
過了片刻,忠勇侯方才站在殿外沉聲道:“臣章顯,求見圣上!”
來了!
溫尋心頭突突一跳。
“進來。”皇帝面發沉。
外面不知何時,竟是下起了雨。
細雨綿綿,落在了章顯的上,將他的頭發和都打了。
然他進殿后卻是一頓,微不可覺地看了晏陵一眼。
章顯朝皇帝行禮,起時型不穩。
他是武將出,極有這般恍惚的時候。
皇帝看著,怒聲道:“章卿,你且放心,今日你兒若是有事,朕必不會饒了!”
卻未料到,他話音剛落,那章顯啪地一下就跪下了。
章顯年紀比皇帝還大,如今已是年近五十,除章玉麟外,此生是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孩子了。
皇帝看著,只覺心酸。
正開口,就見章顯老淚縱橫地道:“謝過郡主!多謝郡主!”
因緒過于激,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
皇帝微愣,他是被溫月聲氣傻了?
下一刻,就聽章顯磕磕地道:“皇上!皇上您有所不知啊,自玉麟出生后,微臣就日日夜不能寐,心中痛苦難!”
“臣戎馬半生,自問沒有錯殺過一人,卻不想上天記恨,讓我兒落得個癡傻蠢笨的下場!”
“不瞞您說,臣這些年甚至還與夫人一起,信起了佛。”
章顯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可就是走遍天下名寺,找遍天下名醫,都治不好玉麟!”
皇帝無奈,只得道:“玉麟的事……”
“皇上!就在剛才!”章顯一把拽住皇帝,力氣之大,險些將皇帝拉倒。
高泉在一旁嚇了一跳,忙不迭上前去攙扶皇帝。
可連帶著他一起,都拽不那章顯。
章顯是半點沒注意到高泉漲紅的臉,他只用更加高昂的聲音道:“玉麟醒了!”
皇帝松了口氣。
“他還了下爹!”
皇帝:?
“宮中醫說,他經此一事,竟是恢復了神智!”
溫尋:“啊?”
章顯這幾句話,將殿好幾個人都弄懵了。
“皇上!臣的玉麟好了!他好了啊!”章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臣若是早知道他被郡主踹一下就能好,臣就該早早帶著他去公主府,給郡主踢著玩才是!”
溫月聲:……
倒也不必。
沒下死手,清楚章玉麟不會因此丟掉命。
但恢復正常?
應該也沒這功能。
然此刻溫尋也好,皇帝也罷,俱都是沉浸在了震驚之中。
尤其是溫尋。
他是怎麼都沒想到溫月聲能一腳把人給踢好了。
如章顯所說,這些年他們可沒領著章玉麟求神拜佛,四求醫。
然章玉麟的癡傻是天生的,并非后天外力造,即便是遍尋名醫也無用。
此事在京中,也算是人人皆知了。
可是現在,發一次狂,落一次水,竟就好了?
溫尋還在懷疑呢,就聽皇帝問:“……你可派人查過,他突然如此發狂的緣由?”
章顯聞言,眼中劃過抹狠厲之,沉聲道:“是臣治家不嚴,才讓那人得了機會,在小兒的上下了藥,致使他失控發狂。”
“那藥并不難見,臣已問過太醫,各的醫藥堂均可調配。玉麟他本就天生癡傻,又吃了這等發狂的藥,醫說,這等況本就是九死一生!”
“可他卻活了下來,甚至還恢復了正常神智!”
“所以!”章顯說到眼眶都紅了,話鋒一轉:“玉麟他能恢復如常,都是郡主的功勞啊皇上!”
皇帝:……
合著溫月聲那一腳是送他去見了大羅神仙是吧!
皇帝猶豫了下:“但到底是將人踹下了湖……”
章顯連忙搖頭:“不!玉麟恢復如常,郡主就是我們全府上下的恩人,對待恩人,斷沒有恩將仇報的道理!”
“還請皇上開恩,勿要懲罰郡主!以免上天誤解微臣不知好歹,又將玉麟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