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環相扣的謀算計,在楊震的一番推論與敘述之下變得清晰,卻也聽得楊晨、阮五二人心驚不已,這姚家這次做事也太毒了些。
楊晨還沒有說什麼,阮通已一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震得面前的杯子也是一陣晃水灑出來:“簡直欺人太甚!他們姚家竟敢如此欺負我們!”雖然姚家并沒有傷害到他,但阮五依然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顯然他是同了。
楊晨也皺著眉:“二郎,你認為他們究竟圖的是什麼?難道就只為了我讓出鄉試的名額麼?”他說這話時,心中不覺生出了一愧疚,因為如果事確是如此,那兄弟傷和被下藥也是自己的牽連了。
楊震先是點頭,后又有些不確信地搖頭:“就眼前的一切來看,確實如此。但他們如此心積慮設下此局,若只是為此,卻又有些說不過去。他們指使外鄉人襲擊我,然后又假造人命司,更買通墨兒下毒,這哪一樁一旦被府知曉都將罪,而一個鄉試名額似乎不值得他們冒這個險。”
對他的這一判斷,楊晨還是接的:“那他們更進一步的意圖又是什麼?”不知不覺間,他已被楊震完全引導了思路。
不過這回楊震也猜不出其中的原委了:“我也不得而知,但應該所謀不小。不過好在我們已發覺了他們的謀,所以無論他們再想做什麼都不可能功了。”
“楊二,我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進行回擊?”阮五恨恨地道:“姚家竟敢找外人來打本縣的人,只要我把此事傳出去,就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這個時代的鄉土觀念比后世要強上許多,在一些記載中,也多有因為些許小事而導致兩村、兩鄉乃至于兩個縣的百姓之間發生大規模群毆之事。雖然這種事多發生在窮鄉僻壤,江陵縣倒還不至于如此,可一旦人知道姚家居然敢勾結外人打同縣之人,也足以他們千夫所指了。但楊震卻搖頭否決了這個主意:“不,這樣固然能姚家吃癟,但他們的損失不會太大,反而會使他們知道了我們的虛實,實不可取。”
“不如告?他們謊稱你有人命司,一旦查實這罪名也不小。”楊晨提出了更加穩妥的辦法。
但卻也被楊震給拒絕了:“恐怕也不容易哪,此事他們并未留下任何證,只大哥你一人之言,只怕很難人信服。而且在此事上你與姚家也有私下里的易,更會影響你在諸位大人心目中的看法。何況即便沒有這兩方面的顧慮,以姚家如今在縣里的勢力,要想讓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太難。”
“那難道就這樣忍氣算了?”阮五很是不忿地說道。
“我們當然不能就這樣算了,但要想報復回來就必須有一個全盤的周計劃才,而不是如此急著行事。”楊震一副沉穩的模樣,看在楊、阮二人眼中總覺得眼前這個他實在有些陌生。
“那我現在該做些什麼?”阮五忙又道。
“吃飯。”楊震的回答頗人意外:“現在已是中午,該先吃飯了。至于怎麼回擊,待吃了飯后再慢慢想也不遲。”
在一頓尋常的午飯之后,楊震又囑咐了阮五幾句,他不要急于出頭就打發他離開了。而后,楊震臉上看似輕松的表就是一斂:“大哥,鄉試一事可還有挽回的余地嗎?”
楊晨也閃過一不甘,但很快又恢復表:“我已在李教諭撤去了參考文書,如今已不可能反悔……”說到這里,他不嘆息一聲。他近十年苦讀,為的就是舉業,如今眼看有了一個不錯的開端卻又要等上三年,即便楊晨為人恬淡,心中也充滿了抑郁與憤怒。如果真如之前以為的這樣是為了保護兄弟,他也就認了,可如今看來,分明是被人算計了,這讓他如何能夠甘心哪。
楊震見狀,心頭的怒意就更盛了幾分。其實他的憤怒比阮通更勝幾分,畢竟事關自,又和被他尊敬的兄長的將來有關,他又怎麼可能平靜對待呢?但前世總與種種危機謀打道的他卻早已習慣了面對敵人時的克制與冷靜,因為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取得勝利。
在沉之后,楊震又道:“大哥你也不必灰心,事或許還有轉機。”
“鄉試此事,只怕是難以挽回了。如今已是六月上旬,八月就是秋闈,短短不到兩月時間,還能有什麼變數。”楊晨不無喪氣地道。他并沒有把話說完,這兩個月里,參加鄉試的考生還將從江陵趕去湖廣省治所武昌,如此算來最多不過一個月工夫而已了。
“那可說不定,如果這期間姚家的兩個兒子突然就死了呢?”楊震眼中閃爍著殺機,說得卻是異常輕描淡寫。
“啊?”楊晨顯然沒有提防兄弟會如此語出驚人,半晌才回過神來,斥道:“你胡說什麼,以后不許再說這些渾話!”
“大哥,我說的不是一時的氣話,而是經過考慮的!”楊震并不因楊晨的惱怒而慌張:“這是唯一可以讓大哥重新取回鄉試資格的辦法。一旦我縣兩名考生出了事,想必縣里必然會想法補上人吧,而大哥你便是他們的第一選擇。”
“這……”對于楊震的這一推斷,楊晨并不知道是否能真,但卻也讓他心,尤其是當知道一切都是姚家的算計后,他也是滿腔的怨怒,怎能做到平靜以待呢。但他還是搖頭:“殺人可不是小事,你又傷未愈,怎可能功呢?”
“原先我也對傷久久不愈有些奇怪,既然是被人下了藥,想來接下來應該很快就能痊愈了。說不定用不了十天半月,我就能恢復如常。到時我再暗中下手,不怕對付不了他們。”
楊晨有些激地看著兄弟,但最終還是道:“你的一片心意為兄明白,但此事還是不要再提了。三年之后,為兄再參加科舉便是,何必讓你去冒這個險呢?”
“大哥,你以為一旦錯過了今年,我們還會有機會麼?”楊震突然說了這麼一句,頓時楊晨一愣。在頓了下后,楊震繼續道:“姚家的所作所為,完全就是小人行徑。而小人這種東西,你固然是得罪他們不得,但同時也最好不能他們傷害了你,不然他們就會不斷害你,直到把你徹底鏟除才會安心。因為在他們眼中,他人也都是睚眥必報之人,為了防止被自己所害過的人報復,他們只有先一步除掉這個威脅。大哥你讀經史,想必對此當有所,這千年史書中,也多的是這樣的小人。”
“嗯……”楊晨仔細一想,還真就像自家兄弟所說的那樣,歷史上有太多臣迫害忠良一次又一次的事例,這讓他的心不開始搖了。但隨后,他又有些古怪地看向楊震:“你什麼時候變得連史書都如此了?”
“這……只是聽外頭的說書人說到一些,再加上我自己所悟,才有此想法。”楊震急忙找了個借口,又轉移話題道:“大哥,若姚家在鄉試里有所斬獲,他日他們必然會再來害我們,到時我們再想反抗都不可能了。必須趁著現在他們手中力量尚小,又還不知我們已有所察覺而無防備,先行下手!”
楊晨心中左右為難,一雙拳頭攥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攥,如許幾次之后,卻依然只是搖頭:“不,此事我絕不能答應你。”他終究是活在大明朝的普通人,就算心中有恨,也無法下那樣的決心。
楊震也知道自己的提議確實太過大膽,殺人對他來說不算大事,可對只是普通人的大哥來說可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服的,即便那人他也很是憎惡。所以只得點頭稱是,反正還有些時間,他也需要時間加恢復腳。
之后幾日,楊震除了服藥之外,更加了對傷的理治療強度,而在沒有了藥的遲滯作用下,他的傷好得很快,五天后已能踩實在地,顯然不用半月就能如常行走。
與此同時,在縣里的回春堂藥店中,把侄子阮通打發走后,掌柜阮勉出了一深思的神,他的指尖上沾著一抹黑黃末,正是楊震讓阮通拿來給他瞧瞧這是什麼的藥。
因為前幾日阮勉去了趟外縣,并不在店中,所以直到今日阮五才找上門來向他請教。但阮勉只跟侄子說這是一副不曾見過,但就功效來看是遲滯骨骼愈合怪藥,就打發他離開了。而事實上,在第一眼看到此藥時,阮勉就已認出了此藥的名稱,更知道它的來歷。
“骨散……本教用來對付強敵的利居然被人用在了一個普通年的上,這會是本教的什麼人干的,又或是此藥被人拿了出去……”挲著指尖的那點點末,阮勉出了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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