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遣去了前頭盯著,後麵有點疏忽是難免的。因此若想讓旁人去回憶這個人是誰會很難,從此人手裏接過粥的香盈算是其中比較可能記住他的一個。
玉引想了想便說:“那也用不著真‘審’,我先去問問,若問不出來再說。”
孟君淮點了頭,玉引便起出了房門。
香盈暫時是被押在自己房裏,玉引進屋時也還沒睡,正坐在床邊發楞。
見玉引進來,香盈便站起施禮。玉引道了句“免了”,下一句便是急切的:“二公子怎麽樣了?”
“……”玉引一喟,拉著一同落座,告訴不用擔心,然後就問還記不記得後來來給送粥的那人的長相?
香盈懵住,苦思了須臾後搖頭,說當真沒註意。
玉引心裏一沈。
“王妃您信奴婢,奴婢絕不能幹毒害二公子的事兒!”香盈道。
接著想了想,卻又說:“您若不信,人查奴婢就是了……唉!審審也好!奴婢確實見過那個人,還說了幾句話呢,沒準被人一問就能想起來了!”
香盈也是擔心得不知道怎麽辦好了,想幫忙又幫不上,唯一能幫上的地方還想不起來。
好怕當真是有什麽人想害二公子,那若這一次沒大事卻沒查出是誰的話,還有下次怎麽辦?!
玉引自不能這會兒順著的話就把人押去審了,隻嘗試著啟發繼續回憶之前那人。比如他說話是什麽聲音?從聲音能不能判斷出年紀?記得什麽神不?若記得神就能想到點長相了……
這法子有用,但不得不說十分吃力。
問到後來,玉引都忍不住在想,要不然就索把膳房上下全押去審好了。
總共大約是三四十號人,也不草菅人命,隻是想把這事問個明白。再說那粥本就是膳房出來的,這三四十號人總也不可能個個無辜。
但在香盈低頭苦思那宦到底有多高的時候,珊瑚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娘子!”
珊瑚鮮這樣失態,卻仍沒顧上,扶著門框緩了緩就又說:“二公子、二公子醒了……醒來就急著要見您!”
“我這就去!”玉引一應,餘一掃見香盈滿目驚喜,又向道,“我先去,若方便的話,明後天讓你去看看。”
“嗯,奴婢不急。”香盈舒著氣,口吻比剛才輕鬆多了,好像整個人都多了幾分氣力。
阿祺所在的地方也不遠,因是在正院出的事,玉引怕貿然挪會不好,就直接在正院東側開了間廂房給他歇息。
進屋時,孟君淮已在房。二人相互一頷首,玉引便看向了阿祺:“怎麽樣?”
阿祺看上去猶有些虛,麵慘白,又有點青紫。他靜了靜神,不安地看向玉引:“母妃……”
“我在,你別怕,沒事了。”玉引坐到榻邊的繡墩上,阿祺怔怔然地手拽住:“母妃,我沒事了。”
“沒事就好,你放心,這事母妃一定查清楚,一定給你個待!”玉引承諾道。
阿祺拽在袖上的手卻一:“您別查了……”
“啊?”玉引怔住。
阿祺搖搖頭:“我沒事,還那麽大幹戈的幹什麽?反正我也不住在府裏……您別查了。”
玉引疑著還沒應話,他又因焦急而想撐坐起來,口中續道:“求您……您別查了,家和萬事興,我已經給您添了許多麻煩,不想再……”
“阿祺。”孟君淮的聲音驀然截斷了他的話。
他看看玉引又看向阿祺:“你如果知道什麽,最好坦白告訴我們。”
“沒有……”阿祺避開他的目搖頭,“我隻是覺得、隻是覺得這件事或許……”
“你大概還不知道,那碗粥本來是上給香盈的。”孟君淮審視著他,阿祺的麵倏然一白。
彈指間,玉引從他的麵裏讀明白了許多事。
無可抑製地手腳發冷,頃刻裏好似每一個骨節中都有涼氣再竄。震驚地倒吸了口氣:“東院……”
“不。”阿祺唞著否認,看向他們的目近乎乞求,“父王母妃,你們別……別這樣猜,我母妃不會……”
而玉引仿佛沒聽見他的話:“你從來正院就一直替我擋酒……”
不住地在想,阿祺是不是還知道更多的事,知道些尚未發生的事。比如……尤氏或許不止想要香盈的命,還有的?
“沒有……”阿祺一味地搖頭,好像是想辯解,又似乎隻是想躲避這件事。
孟君淮眉心一跳:“楊恩祿。”
“爺。”楊恩祿應聲上前,房陡然間陷一片來得有些奇怪的安寂,直到孟君淮說:“去查東院。”
“不!”阿祺猛地喊出聲,嘶啞的聲音似震得屋中都一。
楊恩祿遲疑著頓住腳,阿祺的牙關了,撐下了地:“父王……”
“阿祺!”玉引想要扶,但他還是避開玉引的手跪了下去:“父王,此事……此事沒有貿然去查母妃的理由,我隻是……因為多疑才會趕來正院給嫡母妃擋酒,我從未聽母妃說過半句要對嫡母妃不利的話……”
他竭盡可能地為母親辯白著,但這番說辭……顯然並不怎麽可能站住腳。
孟君淮便沒理他,朝楊恩祿一揮手:“去吧。”
“父王!”阿祺驚慌失措,一把抓住他的擺,“母妃沒能事,您……”
“想要你嫡母妃的命!”孟君淮怒喝而出。
他也實在沒有想到,時隔這麽多年,尤氏會突然做出這樣的事來。
“你今日是喝多酒吐了才沒被毒死!若那毒下在你嫡母妃碗裏、下在你弟弟妹妹碗裏呢!”孟君淮切齒道。
“我和大哥會勸!我們跟說明白!”孟時祺答話時分毫都不敢猶豫,“我們都護著嫡母妃行不行!我們、我們知道嫡母妃待我們好……我們會不讓母妃再做這種事了!父王您饒母妃一次,母妃是一時糊塗……”
“你看清楚這些再說是一時糊塗!”孟君淮憤然將手裏的一疊供狀砸在了他臉上。
他原是想拿這些來問問阿祺,看阿祺能想起什麽可疑的人不能。
現下……嗬,一時糊塗。
那七八個人截然不同的口供都分明是有人悉心編出來的,若他不是在錦衛日日料理審訊事宜,許多疑點都難以看出。
“父王……”阿祺呆滯地著散落一地的紙張,目空地癱坐到地上。
就算是獨自離府、冷不丁地要開始自力更生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絕。
現下他覺得,母妃完了。他幫不了,而發落了的人,他又不能恨,更不能報複。
到底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現在怎麽辦!
孟君淮睇視了他的神一會兒,也有些不忍心,疲憊地籲了口氣:“阿祺。”
阿祺沒有反應。
“這事……人命關天,不管是誰做的,都不能說不查就不查。”孟君淮了院中蒼茫的夜,心裏運了幾分力氣,又道,“父王去問一問,若不是你母妃,我絕不冤枉。”
他說罷轉便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停住腳:“別求你嫡母妃鬆口,鬆口我也不會聽的,別讓為難。”
“父王……”孟時祺怔怔,心裏剛冒出來的念頭生生被這樣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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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院臥房裏,尤氏不清楚自己已哭了多久,總之一句哭得腫了眼睛,看什麽都是模糊的,覺得眼皮沈得很。◤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怎麽也沒想到,那碗添給羅香盈的粥,最後竟是讓阿祺喝了下去……
若阿祺沒有喝那麽多酒……沒有及時吐出來,現在必定已命喪黃泉。
尤氏心裏又悔又恨,悔自己為何安排這樣的事,以致於傷了兒子;恨謝玉引運氣這樣好,做了那麽多冷酷的事都沒有報應,遇了事還跟有神佛庇佑似的。
不懂這到底是憑什麽,隻是清楚,這一場自己又敗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片問安聲,尤氏一怔,側耳傾聽,便覺一片腳步聲正由遠至近。
已經許久不見有人會在這樣的晚的時候拜訪了。木了木,猜不著是誰;疑地起前去查看,剛繞過屏風又因看清來者而連連後退:“……爺。”
“阿祺醒了。”孟君淮睇著,目低了低,“但這事必須算清楚。”
☆、第205章發落
臥房裏死一樣的寂靜,寂靜得讓尤氏想逃。而後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外頭,方見院中候著的下人都已被看了起來。
孟君淮沒有理會的神,坐去羅漢床邊,睇了睇:“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問?”
尤氏在旁邊,一聲也不敢吭。
“好,那我來問。”孟君淮神淡淡,“如何收買的膳房的人,是威還是利?”
“爺……”尤氏聲音中的唞越來越厲害,邊是躲避他的目,邊是問他,“您在說什麽……”
他又說:“你就這麽恨玉引麽?嫁給我十五年,沒為難過你,也沒刁難過你的孩子,你究竟為什麽這樣恨?”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尤氏死死低著頭,下一瞬,轉就想往外走,“我先去看看阿祺……”
“你站住!”孟君淮一喝。
尤氏猛定住腳,氣息不穩中,終於再撐不下去。
回便跪了下去:“我……我知道錯了,我沒對王妃下手!我隻是、我隻是……”
想著自己最終隻是出手害了香盈,強辯道:“我隻是不想讓那姓羅的賤|人再接著害阿祺!您看阿祺現在變了什麽樣子,全是害的!”
“阿祺和羅氏的事我可以不同你爭,可你敢說你沒想王妃?”孟君淮側首瞥著,“膳房三十餘人你收買了七八個,這麽大的陣仗,隻是為了羅氏?”
以側妃的份想害香盈並沒有多難,犯不著這樣大幹戈。孟君淮執掌錦衛數年,經手的大多數案子,付出與目的也都是對等的。
“你知不知道阿祺為什麽去正院那樣喝酒?你以為他是想護王妃嗎?他是想護你啊!”孟君淮忍不住地牙關咬,直咬得口中生疼,“你自己平白惹是生非,為孩子們想過嗎!”
“您隻會怪我平白惹事!”
不知怎的,尤氏突然火了,令孟君淮一楞。
尤氏怒視著他:“您就為孩子想過嗎!我知道您喜歡謝玉引,家世比我好、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