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陛下急不急,蘇輕窈是急的。

外面小黃門都催了,也不好再拖著,只得對櫻桃道：「也是不湊巧,今日留不了姑娘吃茶。」

櫻桃自然識趣,聞言一福，直接便告了辭。

這邊柳沁忙伺候蘇輕窈換了孔雀藍的襖，上是很的短，顯得腰纖細,更添幾分靈秀。

這是尚宮局才呈上來的夏，添了些銀錢,綉紋和布料都很用心，倒是得用。

為了配這裳，蘇輕窈便把之前陛下賞賜的翡翠頭面取出,特地梳了一個凌雲髻,髮髻正中簪一把通水潤翠綠的碧玉梳,很配這炎炎夏日。

怕乾元宮著急，蘇輕窈這一次打扮得很是匆忙，索底子好人也年輕，隨便這麼一弄都很好看。

柳沁上下打量一番，見沒什麼差錯，忙扶著出了寢殿，對那小黃門福了福：「勞伴伴久等了。」

那小黃門瞧著才十五六的年紀,哪裏敢柳沁的禮,直往邊上躲：「姐姐折煞小的了。」

步輦已經等在外頭,一路晃晃悠悠，不多時就進了乾元宮。

其實這會兒臨近晚膳，這麼早來，無非是陪陛下用膳。

但蘇輕窈上次是陪過的，似乎表現得並不很好，陛下從頭到尾也沒跟說兩句話，今日又倒是不知為了什麼。

總不能是真瞧上了。

蘇輕窈活了那麼多年，優點就是識趣言，不會跟個小年輕似得陛下一勾手就往上湊。自己是什麼斤兩人，心裏很有數，不會想太多。

步輦進了乾元宮，一路往後殿行去，蘇輕窈也不多問，只乖乖坐在那垂眸不語。

眨眼工夫就行至後殿前，婁渡洲一早等在門口，蘇輕窈一抬頭就瞧見他，等下來，便站在那問好：「大伴怎麼親自來接？」

婁渡洲三兩步上前，拱手行禮道：「咱們也算是老相識，自然要來迎一迎小主，小主可不好見外。」

蘇輕窈抿一笑，婁渡洲這態度倒是很耐人尋味。

婁渡洲見聽明白了，就低聲道：「陛下是今日又偶然翻到小主抄的經書，覺得小主很有慧……」

「我知道了。」蘇輕窈也小聲回。

婁渡洲心裏一松，知道應該能把陛下伺候好，這才領進了後殿。這邊有楚淵日常休閑用的小書房，書籍種類繁多，也有名家字畫，一看便知其雅緻。

皇帝陛下正站在那鑒賞一副山河圖，聽到細微的腳步聲也沒，婁渡洲便跟蘇輕窈老老實實站在門口。

等陛下瞧完了，轉過來吃茶，婁渡洲才低聲稟報：「陛下，蘇小主到了。」

楚淵這才抬頭，淡淡掃了一眼蘇輕窈，開了金口：「過來。」

蘇輕窈有點張，微微側頭想看一眼婁渡洲，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退了出去。

蘇輕窈：「……」

總覺得有點慌，這是頭一次私底下跟陛下相，反而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蘇輕窈心裏這麼想著，面上卻掛著淺笑，小碎步走到書桌前站定，沖楚淵福了福：「陛下萬安。」

楚淵「嗯」了一聲，用那雙深邃的目直直看進的眼睛裏。

他十歲便被封為太子，十五就臨朝攝政，時至今日早就積威深重，便是這麼看一眼蘇輕窈，也讓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竟是有些心驚膽戰。

然而楚淵卻不放過。

他就那麼盯著，不逃避。

蘇輕窈的後背一下子就了，明明是炎炎夏日，可卻覺得周冰冷，彷彿還在寒冬。

楚淵的眼神又深又沉，得不過氣來。

那種覺，就彷彿所有都被對方看穿，那些心思與算計都無所遁形，在他眼中什麼都不是。

可卻不能退，必須睜大一雙杏眼，坦然他看。

蘇輕窈努力告訴自己不要慌，深吸口氣，用盡全力氣勾起角，甚至回了陛下一個淺笑。

楚淵長眉一挑，終於收回目。

有意思。

他指了指桌上的紙箋，道：「你既會抄經，就在這抄吧，那日還有什麼沒寫過，也可一併寫來瞧看。」

聽到要讓抄經，蘇輕窈驀地鬆了口氣。

陛下應該是不信能把經書寫得古樸別緻，這才當著面寫，應當不是什麼大事。

這麼自我安一番，蘇輕窈就舒坦了，又沖楚淵福了福，過來起筆就開寫。寫經悉得很，本不怕出錯，甚至為了表現當夜絕對是自己親筆，這次寫得更為認真，一筆佛經楷比上次還要端正。

楚淵站在後，手裏捧著本書，目卻放在執筆的手上。

蘇輕窈有一雙細的小白手，因為材小，手也不大，瞧著很是玲瓏有致。

執一支小狼毫，在紙箋上飛快書寫，手腕一直穩穩懸在紙上，一點都不顯吃力。若非經年累月練習，絕對沒這份本領。

沒有拿經書對著抄，全憑記憶默寫，從楚淵的角度看，寫得是又快又好。

可那名冊上卻說，不擅筆墨。

蘇輕窈況特殊，楚淵才讓儀鸞衛特地打探一番，可就這麼看來，本人跟那冊子上寫到有很大出。儀鸞衛當差，楚淵還是放心的，既然那名冊無大問題，也就是說，改變的是蘇輕窈本人。

大師的話並不能讓早就心如深潭的楚淵心，可蘇輕窈上的種種變化，卻又讓他莫名好奇。

楚淵默默看著寫了一冊經，便不再理，自己轉又去看那幅山河圖。

等他背過去，蘇輕窈才鬆了口氣，被楚淵這麼盯著，差點把筆抖出聲音，好在也是見過世面的，到底把這一場撐住了。

於是，兩個人就這麼默默的一個寫一個看，過了小半個時辰，婁渡洲才過來解救蘇輕窈。

「陛下、小主，該用膳了。」

蘇輕窈肚子早就了，卻也不敢吭聲，筆下不停，等楚淵應了一句「知道了」，才如釋重負一般放下筆。

小半個時辰，剛好夠寫完一冊經書。

楚淵突然走到後，一若若現的龍涎香撲蘇輕窈鼻尖，低頭了鼻子，覺得不太適應。

原只習慣宮伺候，邊的黃門只管外事，幾十年了，還沒哪個男人離這麼近。

但楚淵接下來的作，卻沒心思再想這些，餘瞥見陛下拿起自己剛抄的經書，不由又有些張。

楚淵沒說什麼，他一目十行飛快掃過，確定一個字都沒寫錯，心中便有了些瞭然。

這丫頭不是藏拙就是藏，總有些在裏面，人難免心生好奇。

然而有又如何？這宮中人人都有。

楚淵面上一片淡然，他直接大步出了書房，留下蘇輕窈站在那發獃。

婁渡洲跟在楚淵後，轉頭對蘇輕窈做口型，「跟上」。

這陛下，真是沉默寡言的典範，他不說話蘇輕窈也不敢走啊。

人一走，蘇輕窈又活過來，大著膽子低頭撇了撇，心裏頭嘀咕：若不為了小廚房的晚膳，誰在這伺候你啊。

剛進了小書房，柳沁就被留在外頭，不敢進去，只能在外面干著急。這會兒瞧蘇輕窈笑著出來，忙迎上來扶住：「小主沒事吧。」

聲音很輕，耳語一般，只有們兩個能聽清。

蘇輕窈抿了抿：「無妨。」

柳沁這才鬆了口氣。

晚膳是在前頭小茶廳里用的，楚淵特地開恩，特許坐下一起吃，蘇輕窈才敢坐下。

今日晚膳也很盛，中間是一道清蒸鱸魚，一道蘆筍燒鴨，一道紅燒鹿筋，並一道四喜如意羹，蘇輕窈飛快看了一眼菜，想剛才那經書沒白抄。

用膳時時慣例食不言的。

楚淵是真不說話，蘇輕窈伺候這兩回，一共沒聽他說幾個字。婁渡洲跟在他邊伺候，估計全靠猜，倒是很不容易。

安安靜靜用完晚膳，天便暗了。

橘紅的晚霞掛在天際，映襯著一紅日。

長信宮中，紅牆沉穩，綠柳如茵，琉璃瓦流溢彩，閃著一日中最多姿的芒。

楚淵放下筷子，起道：「去賞月。」

蘇輕窈趕忙起，跟在他後往廳外走去，楚淵材高挑，腰細長，蘇輕窈跟在後頭幾乎都要小跑起來。

好不容易楚淵停下，蘇輕窈累得站在那直氣。

乾元宮寬廣富麗，迴廊、庭院、宮殿、水榭相互映襯，構了最的殿堂。楚淵停的位置，恰好就在水榭邊的聽風榭前。

蘇輕窈看了看聽風榭前臨時搭的木梯，茫然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陛下……？」

不是要賞月嗎？

蘇輕窈不是婁渡洲，實在揣不出楚淵的深意。

楚淵瞥一眼，沖手：「過來，上去賞月。」

蘇輕窈：「……」

沒聽錯吧？上去賞月？上那裏去？

可能是太震驚了，蘇輕窈不小心把這話念叨出聲，楚淵聽了個正著。

圓眼微瞪，紅微張，像個到驚嚇的小松鼠，看著特別逗趣。楚淵頭一回覺得一個人這麼可，他忍不住勾起角，嚇唬：「上天去。」

蘇輕窈嚇呆了。

還能上天？上輩子活了幾十年，也沒見過陛下上天，難道天子真的會飛？

不過……都說陛下是真龍天子，龍會飛是正常的吧？反正都能死而復生，重歸年，那陛下會飛也不是不可能……

這麼一想，蘇輕窈竟然理所應當點了點頭：「好，多謝陛下。」

這次換楚淵驚了：「……」

誰跟他說蘇小主聰慧機敏的？騙人的吧！

這都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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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真的是很傻很天真。

蘇才人：難道陛下還會騙人？？

二更~紅包紅包~評論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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